“这……”
杜海生一番质问,倒是电话那头的张学良一时间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答。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语气显得太重了,他凭空猜测整件事情跟杜海生的军械公司有关系,对方为何不能说是他导演的一场戏而已。
气氛,闹的有些僵硬。
沉默片刻,还是张少帅先沉不住气,语气也缓和了少许,道:“杜先生,你我莫说笑,刚才张某也是一时性急,军火武器被劫,我的几百号嫡系部队的士兵全军覆没,将心比心,若是换做杜先生的话,只怕跟我也有相同的心情,但现在……”
杜海生听对方语气缓和了下来,也是淡然一笑,很是亲和的道:“张先生若是如此说的话,那也不会出现刚才的气氛了。”
这家伙,倒是蹬鼻子上脸,继续道:“我也是刚刚听手下说起这件事情,同样感到吃惊和震怒,便在第一时间打电话跟你沟通,只是,张少帅的话有些伤人罢了,不妨告诉张少帅,在你押运这批军火武器之前,阎锡山和冯玉祥的军火武器便提前运走,直到现在也未曾听说被劫之类的事情发生。”
杜海生这句话已经很明确的表示,既然你杜少帅刚才说我们公司有内鬼,为何只针对你一个人,而其他人则相安无事呢?
这句话说的恰到好处,张学良自然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不由得尴尬一笑,赔礼道:“刚才的事情,是张某人有欠考虑,还望杜先生不要见怪。”
终于,他还是先把语气给软了下来,若是两人关系闹僵,杜海生大不了不做他的军火生意,要知道,现在的五人军械公司的军火武器,在民国很是紧俏,各地的军阀因为能够获得五人军械的军火武器,甚至在杜海生大婚以后,还继续在上海停留,跟张子涵等人进行着艰苦的谈判。
少了他这么一个购买商,对于人家来说,根本毫发未损,没有任何影响,而对于他所掌控的东北军,却是有着极为深刻的影响。
没有制造精良,威力巨大,工艺先进的军火武器作为支撑,在未来战争中就有可能吃大亏,正是基于这一点,他才会在杜海生订婚仪式的时候便出现在上海,也正是他超出大部分人的意识,才让他获得了从五人军械公司获得大批军火武器的合同,若是现在,只怕人家未必会给他这个少帅面子。
即便是跟对方动武,想想对方三十四万余人的大军,而且又掌控着民国的军火销售渠道,部队装备更是异常精良,先进,只怕会把他的东北军打成筛子。
杜海生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既然对方的态度转变还算不错,他就没必要穷追猛打了。
“张先生莫要这么说,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杜某人也是深表遗憾,为了表示我杜氏企业,我杜某人是个有担当的角色,故而,在此分享一下我所得到的情报,还望张先生好好思考定夺一番。”,说着,杜海生轻轻嗓子,道:“第一,事情发生在昨天凌晨十二点左右,第二,事发地点为距离济南大约一百公里的禹城境内,一个叫宣章屯的地方,第三:对方出动的兵力是你兵力的几倍有余,第四:对方是在付出了两千余人的代价后才将军火武器劫走,第五:整件事情,你和我都是受害者,为了将事情负责到底,若是查出来是谁所做,我杜某人定当亲自前去将其缉拿归案,并将人头奉上。”
“你是说……”
电话那头的张学良闻听,暗暗震惊,不过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对,道:“不对啊,我的军火武器被劫,正是张宗昌电告于我的。”
“呵呵!”
杜海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然一笑,呵呵两字,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按照后世网上的解释,就是——傻逼!
而另一层意思就是,张学良看似聪明,却会在这件事情上如此糊涂,倒是让人感到不解。
不过,时间不长,对方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忍不住在电话那头暴跳如雷,顿时大骂道:“妈的,这狗日的张宗昌,做了贼,还想当好人,拿老子当三岁小孩儿不成,石友三和阎锡山攻打山东,张某人念在他和父亲及我的关系还算不错的面子上,咱不出兵,却没有想到,竟然打起了老子的注意,这件事情,自然不能这么算了,他怎么把老子的东西给吞进去的,老子就怎么让他吐出来。而且是十倍,甚至百倍。”
终于,张少帅发狠了,此时的他对既当婊子又立牌坊的张宗昌简直恨到了骨髓里,恨不得现在就兵发山东,当面将其丑恶的嘴脸撕开,生吞活剥方才解心中之怨恨,他万万没有想到,最后摆自己一刀的竟然是这个王八蛋,当初阎锡山、冯玉祥劝自己出兵,他还有所顾虑,只是应允提供军火武器,却没想到,期间竟然会发生军火被劫这等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天下人还不耻笑他张某人太过软弱,好欺负不成。
“杜先生,张某决定兴正义之师,对山东张宗昌进行讨伐,不知您的意思……”
张学良强忍心中的怒气,继而又征求道。
“不打,全国耻笑,打,方才能解决问题,让所有人闭嘴,也看看张少帅的手段。”
杜海生淡淡的道:“而且,这件事情我说过,会承担一部分责任,既如此的话,那咱们就合作一次吧。”
电话那头的张学良听闻此事,禁不住犹豫片刻,道:“眼下正值中原大会战,阎锡山、冯玉祥、广西的李宗仁、白崇禧、昆明的龙云、蒋某人都已经加入战团,虽然我未曾明确表态,实则你也该知晓,暗中也在支持着讨伐军,并给他们提供武器,若此时你我联军进攻山东,会不会引起其他人的猜忌?”
张学良还是有所顾虑的,现在的东北并不稳定,日本在东北的关|东军一直在暗中对他虎视眈眈,即便是他的下属,还有不少心怀鬼胎之人暗中看着自己,若是他轻易跟杜海生形成联军,对山东出兵,那么,就等于将其拉入了战事之中,如此一来,他想要独善其身也不再可能。
如此一来,造成的后果,将是他根本无法预料的。
还有一点就是,他搞不清楚,杜海生提出这种提议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何动机,虽然对方嘴上说这件事情也有他的责任,但张学良心中也如明镜一般,这件事情,若真不是杜氏企业参与销售的人员泄露消息,那就跟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毕竟,军火武器已经装上了火车,而且已经清点完毕,按照生意人的说法,东西我已经给你了,当初也轻点完毕了,都已经出了我的地盘,跟我便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再则,事情发生在济南北边的禹城,距离上海一千多公里,再则,山东的张宗昌,并不属于杜海生的派系成员,故而,两人也绝没有理由联合起来针对这批军火武器下黑手。
可,杜海生为何还要如此热情的要跟自己形成联军去攻打山东呢?
他想不通,直到现在,张学良才发现,杜海生在他眼中,有着太多神秘的色彩,根本无法看到此人的想法和作为。
半天之后,张学良才缓缓的开口,问道:“如何合作。”
杜海生爽朗一笑,道:“合作么,自然是双方的,江南铁血军团中,我会选择其中一个军前去山东。”
“一个军?”,张学良一愣,随后道:“是不是张某人也要出一个军的兵力?”
“这个自然。”
杜海生继续道:“不但如此,我们还要大张旗鼓,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你我并非软柿子,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拿捏的。”
沉默,沉默过后,张学良又道:“这件事情,能否给我几天时间,容我好好考虑一番。”
杜海生知道,张学良是在犹豫,尤其是在眼下中原大会战这个节骨眼上,若是突然宣布和自己联军,对山东展开攻势,就要考虑会不会对以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为首的讨伐军,和以蒋某人为首国民革命军造成影响,刺激双方的神经。
“当然没有问题,张少帅不答应也可以,我会亲自率领二十万大军兵发山东,对张宗昌进行讨伐,若是到了那时候,所有的军火武器将会落入杜某人的手中,到时候张少帅若是想要的话,只有两种选择,一:掏钱再买回去,二:与杜某兵戎相见。”
“我,我会好好考虑的。”
果然,闻听杜海生一番话,张学良心中登时一沉,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如此坦白,坦白的背后,更多的是对他赤裸裸的威胁,掏钱买回去,他妈的,老子花了钱,死了那么多兄弟,到最后还要再花一次钱,这种亏本的买卖,谁做谁是傻子。
至于杜海生所说的第二条,兵戎相见,呵呵,他张某人自认现在还远远不是和杜海生为首的新沪系作对的时候,更何况,他根本没有丝毫能打赢这场战争的胜利,想来想去,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打张宗昌,要远远比跟杜海生发生战争困难要小的多。
不过,饶是如此,生性谨慎的张学良还是没有答应杜海生,只是有简单的说了几句,匆匆挂断了电话,这件事,他要好好考虑一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