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纸条谜案

目录:公元579| 作者:哭之笑之| 类别:历史军事

    在场众人听了宇文衍的话,无不现出惊讶的表情,小皇帝的话无疑已经为尚未审结的“纸条案”定了性。从客观的法理角度讲,这恐怕有碍司法公正,何况此事还涉及到大周重量级的人物――陈王,似嫌草率。

    韦孝宽拱手坚持道:“多谢陛下对老臣和家兄的信任,不过大战在即,老臣即将口含天宪,手握重兵,在此敏感时期,又在周陈边境地带,事涉陈王和家兄,是否干系到两国交兵之事,若不秉正彻查,老臣就恐不能接受朝廷的委任了。”

    梁士彦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看身边面无表情默然无语的宇文亮,他便欲言又止了。

    宇文衍回头看了看司马泳,司马泳微微点头,示意小皇帝应该接受韦孝宽回避的请求。宇文衍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可能有点莽撞了,身上颇具古人之风的韦孝宽只怕并不感激,反而徒增道义上的折磨了。只好说:“那就如老将军所言暂且回避吧,朕来主持将此案审结,给出一个清白无误的结论。”

    韦孝宽退下后,宇文衍和宇文亮、梁士彦、司马泳等人先讨论了一会。一致认为邢炳义仍需继续审讯,韦?为什么要给他这个纸条,应该有个缘由。平白无故半途相遇便用隐匿的方法书写一个纸条带给陈王,岂不荒诞?另有一条,韦?的驾车人是谁?功夫竟如此深不可测,他们为何要赶往南陈?尤其是对这最后一个问题,无人敢发表议论。很显然,在两国交兵之际,一方统帅的亲哥哥去往敌方,是一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绝不敢轻易触碰的敏感问题。

    再次提审邢炳义时,邢炳义被要求大礼参拜才意识到,公案正中端坐的小孩竟是当今皇帝,方才被韦孝宽用斗笠打得晕头转向竟没注意到三位大员对这个小孩的称呼和态度。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很害怕宇文亮,也不知道宇文亮曾对他施用过什么样的酷刑,让他如见鬼魅,可他身上却没看到新的伤痕。

    宇文亮眯着眼睛慢条斯理地问道:“邢炳义,当今天子面前,但有一句不实之言便是欺君之罪,祸灭三族,你可明白啊?”

    “明白,小人明白!”邢炳义丧魂失魄地跪着点头,因少了几枚门牙,说话漏风,声音有些滑稽。

    “那就如实交代吧,‘枕流居士’为何要托你带这个纸条给陈王?”

    “这个小人确实不知啊,老人家将纸条给小人时小人就很奇怪,上面啥也没写,只叫小人随身藏好,务必面交陈王,说陈王自会明白。”

    “就没有说别的?”

    “没有啊,确实没有说别的,小人不敢说谎啊!”邢炳义惊恐地看着宇文亮。

    “交给你纸条后,他们去哪里了?”

    “赶了马车继续往南陈境内去了。”

    宇文亮停止问话,看了看宇文衍又看了看梁士彦,意思是征询有没问题要问。司马泳向前探了探身问道:“给‘枕流居士’赶车的人长得什么模样?”

    “呃……”邢炳义皱眉回忆道,“那人一直戴着斗笠,小人看得不十分真切。只记得瘦削的脸庞,身材比较高,很瘦。哦,没留胡子,可能是个年轻的后生。”

    司马泳点点头,说:“我没问题了。”

    随即,就听梁士彦问道:“陈王派你来究竟是何任务?”

    “这个小人说过好几次了,就是派小人来看看战前情势、边境民情,陈王常派家臣探访各地实势,北疆吃紧那回,也派了小人前去了解。”

    “只派了你出来吗?还有没有别的家臣?”

    “还有还有,不过各有各的路线,没有同行的。”

    “别的家臣又是什么差事?”

    “应该和小人的差事一样,了解的地域不同。”

    梁士彦看了看宇文亮示意自己暂无问题了,宇文亮觉得这样不痛不痒地审问,绝对问不出个究竟,便冷冷道:“本官再问你一遍:‘枕流居士’何故要将这张纸条交你带给陈王?”

    邢炳义惊惧地答道:“这个小人真的不知啊!”

    “看来你又想尝尝本官的手段了!”

    邢炳义立刻面如死灰,磕头如捣蒜般哀告着:“小人句句属实啊,小人真的不知道,确实不知道啊,大人明察啊!”

    宇文亮并不理他,转向宇文衍请求道:“陛下,还是让臣等将这厮带到刑房中问话方便,才能问出实话来。”

    宇文衍虽然很想看看宇文亮有什么高明的刑讯手段,但他也知道自己必须保持高贵之态,臣下也不会让自己去旁观,便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们再次将邢炳义带下去刑讯。邢炳义被士卒架起来就往外拖,邢炳义声嘶力竭地大叫:“皇帝陛下,救救小人啊!小人没有说谎!万岁饶命啊!”声色那个凄厉,宇文衍内心也是一阵抽搐。

    待大堂里重又归于平静,宇文衍沉吟着问司马泳:“先生有何见解?”

    司马泳四下看了看,除了燕骏和小末再无旁人,便低声说:“臣以为,第一,邢炳义并未说谎,他确实不知纸条的内容和传递纸条的原因。第二,韦?先生应该是洞悉了陈王的什么意图,用纸条奉劝他放弃。第三,韦老将军与其兄一年多没有联系,此事确与老将军无干……”

    司马泳说一条,宇文衍就点一下头,这三条都跟他的感觉和判断相同,直到司马泳说出了第四点,宇文衍震惊了,不仅他震惊了,侍立一旁的燕骏和小末也都张大了嘴巴。

    “第四,与韦?先生同车之人极有可能是智仙神尼和韦静怡小姐。”

    “智仙师太?!静怡小姐?!”宇文衍重复着,觉得不可思议。

    司马泳微笑道:“陛下且听臣分析。智仙神尼抱着静怡小姐离去时曾说须另寻一位世外高人才能救活静怡,当时陛下与臣均以为是去找花婆婆。但臣事后思量,花婆婆确乎世外高人,但她似乎并不是个医道圣手。陛下被劫,曾亲眼看到花婆婆受伤中毒,却是靠智仙神尼施救,显然花婆婆本人并无力自行解毒。那么智仙神尼都不能根治的静怡体内之毒,花婆婆就能办到吗?”

    宇文衍听着思考着,默默点头。

    司马泳接着说:“而韦?先生的驾车人,清瘦无须,却功力之高,世所罕有,这很难得出年轻后生的结论,是戴着斗笠身着民服的智仙神尼更合乎逻辑。而车内有一个年仅六七岁的女孩,车外巨斗却仍熟睡不醒……这些线索不可能都是巧合吧。”

    宇文衍思索着,没有做出反应,他承认这些分析都很有道理,但还是缺乏强有力的证据。

    司马泳见状便又说:“臣注意到邢炳义的供词里这样说:那驾车人曾警告劫匪‘不要逼我杀生’。陛下,说的是‘杀生’而不是‘杀人’,这不符合寻常人们说话的习惯。不杀生是佛门戒律,以此臣可以断定,驾车之人是佛门中人,无意间说出了久已成习的语言方式。”

    宇文衍眼睛一亮,大点其头,赞道:“先生心细如发啊,这果然是一个非常有力的佐证!”

    小末也在一旁对司马泳竖起了大拇指,小眼睛里充满了崇拜的目光。

    “那么智仙师太是找韦?先生救治韦静怡了,可他们为何要在此时前往南陈呢?”宇文衍又问。

    “这个臣就无从判断了,两个化外的高人,本就行踪不定,四海为家,他们去哪里,应该都是无可无不可的事情,国界对他们岂是羁绊?不过臣以为,他们此行多的目的多半与静怡小姐的病情有关。”

    “哦?何以见得呢?”

    “病重未愈的静怡小姐与他们在一起同行,若非为了治病,没有带着病人奔波的道理。”

    与此同时,在司录署后面的刑房之中,被剥得赤条条的邢炳义第二次被捆在了木架子上,绑成了了一个大字。没有一扇窗户的刑房里被数十根火把照得透亮,墙上、架上挂满了格式刑具,无比透着血腥的寒光。这些刑具邢炳义大多认识甚至使用过,也有少量没见过的,看着都令人毛骨悚然的奇异器具,但他并不惧怕这些,他极度收缩的瞳孔里只有一件外形一点也不可怕的东西,就是宇文亮第二次拿出来的法宝。这是一个非常精致的陶制小罐,若鹅蛋大小,被轻轻放在了公案之上。

    邢炳义的牙关都在??打架,他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大小便已然失禁,稀里哗啦流了一地。宇文亮皱了皱眉,用白胖的手掩住了口鼻,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刑房里侍立的十几个彪形大汉们却没一个发笑的,因为他们的背心也冒着嗖嗖的寒气。小陶罐的东西他们刚才已经见识过了,是他们这辈子都不曾见识又再也不想见识的东西,想起刚才邢炳义受刑的一幕他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都寒毛直竖,腿肚子转筋。

    在场只有黑脸的梁士彦面无表情,目光既没看着邢炳义也没看着宇文亮,更没看着那只小罐,而是投向某个不确定的角落,若有所思。

    邢炳义也顾不得丑了,终于涕泪齐下地喊出声来:“大人杀了我吧,大人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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