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午膳好了,天麒和地麒腾地爬起身,从长石椅上飞跃而下,跑到伍烨影和青竹近前,仰起小脑袋,圆眸透着渴盼,可怜兮兮地齐喊:“伍大哥、华姐姐,我们饿了。”
低头望向天麒和地麒,看其殷切期盼样,青竹和伍烨影被逗笑了,心下却感为难,有心如天麒和地麒所愿,只是在别人家做客,主人不动如山,无用膳之意,他们又怎可离去,而自行用膳,两人同往石桌上望去,让天麒和地麒吃一点水果,先充充饥吧。
在桌上几盘水果扫了一眼,伍烨影伸手拿了两个桃子,正要递给天麒和地麒,却被青竹拿了去,不由困惑地望向青竹。
笑迎伍烨影的目光,青竹要求道:“两个桃子,让我来给天麒和地麒。”
伍烨影轻应道:“好。”
青竹又要求:“伍大哥,让我下来。”
伍烨影心有不愿,但仍放下青竹,而黑眸却追随不放,青竹走开两步,面向天麒和地麒蹲下身,双手递上两个桃子,“天麒和地麒饿了,先吃一个桃子吧。”
天麒和地麒齐声回应:“好。”
从青竹手上,天麒和地麒刁走两个桃子,走到伍烨影所座的石凳旁,双双伏卧于地,用前爪抱着一个桃子,一口又一口地吃着。
青竹缓缓站起身,朝一旁石凳走了一步,正欲坐下,不想手被伍烨影拉住,扭头疑惑地望去,却迎上一双闪烁着笑意的黑眸,不知伍烨影为何高兴,一时怔楞住,不防伍烨影用力一拉,身体一歪,跌入伍烨影怀中。
不给青竹挣扎之机,双手飞快地缠上青竹的腰,伍烨影稍用力一提,把青竹抱坐到腿上,抢在青竹责怪之前,凑到青竹耳畔,低声讨好:“青竹儿体力未复,为免摔着,让我抱着好。”
头偏了偏,仰头望向伍烨影,青竹低声反驳:“我又非小孩子,哪有那么不济,轻易就摔倒。”
伍烨影卖乖道:“华画自然并无不济,只是我担心嘛。”
知其担心不假,但更知其真意,青竹哑然失笑,爱抱着她,明说就是,还找起借口来了。不过若在家,你爱抱就抱吧,但如今在外,可不想引人注目。
手指一旁石凳,青竹要求道:“伍大哥放我下来,我要坐那石凳上。”
“不放。”把青竹往怀中搂了搂,伍烨影诱劝道:“石凳又硬又凉,坐那上面可不舒服,华画何必犯傻,舍我就它。”
炎炎夏日,只要是聪明人,皆会选石凳而坐,绝不与人挤在一起,青竹算不上天纵英才,但还有点小聪明,什么是花言巧语,什么是金玉良言,尚可辨别得出,岂有那么好糊弄。
轻扬一抹浅笑,青竹反问道:“依伍大哥之见,我要坐石凳就是犯傻,那你自己呢,岂非是傻子?”
“傻,我怎会呢。”伍烨影矢口否认,狡辩道:“石凳我坐无碍,华画则不可。男子似山中松竹,无惧风雨侵袭、霜雪摧打,坚韧顽强,而女子如园中花卉,难耐日晒雨淋、风雪摧残,娇气脆弱。”
一听伍烨影比喻,青竹心生怨气,自己从小修习武艺、以药调身,虽说不上强壮,却也十分健康,岂似那园中娇弱的花卉,难耐风吹雨打、霜摧雪残。现下,自己身体乏力,显出娇弱之态,还不是因与他相亲相爱之故。
危险地眯起双眸,青竹冷冷嘲讽:“多谢伍大哥夸赞,园中花卉既美丽又骄弱,让人又爱又怜,我与之作比,还真荣耀之至。”
见青竹脸上失了笑,话也少了温度,伍烨影暗呼不妙,只想自圆其说,未想惹恼青竹儿了。
心思电转,伍烨影小心讨好:“世说女子如花,华画虽是女子,却是非凡之花,与山中松竹同有傲骨,那园中花卉岂可比哉。之所以不让华画另坐,只因我深觉石凳坐着不适,不想华画体验此苦,且也不想与华画分开。”
舌如莲花,信口阿谀赞美,直教人飘飘然,青竹叹为观止之时,也忘了生气,脸色不由转暖,淡淡地问:“对我,伍大哥可真关爱,那教人如何感激呢?”
不见青竹冷言冷色,伍烨影心下一宽,黑眸笑凝着青竹,诚挚道:“为华画承挡风雨,我义不容辞,甘愿之至。至于感激嘛,华画不必。”
听到满意答复,青竹绽放笑颜,心知无法与伍烨影分开另坐,却不想一直被其抱着,轻声商量:“伍大哥,一直让你抱着,我纵有山中松竹之品,别人也觉是娇弱之花。下午[菊域漫步],你让我自己走可好?”
不想青竹被人小看,伍烨影爽快同意:“好。”
旁观伍烨影与青竹互动,钟离煌笑着调侃:“日曜王宠妻、爱妻,堪称天下之最。”
日晖王冷嘲道:“堂堂一国亲王,在风花雪月上赛过天下,实在荣耀的可笑!”
无视嘲讽,伍烨影淡然道:“与妻风花雪月,其乐无穷,外人岂可知哉!日晖王嘲笑,别是未有钟爱之人,而忌妒心作祟!”
犹似听见笑话,日晖王失声而笑,否认道:“笑话!本王阅芳形形色色,什么风花雪月不曾有,岂会忌妒别人。”
一脸了悟,伍烨影钦佩道:“在风花雪月上,日晖王体验形形色色,本王却只历其一,真是自愧不如。”
兄弟和睦斗斗嘴,倒是无伤大雅,手足情浅争口舌,可有成仇之险,日暤王无法再旁观,笑着提醒:“九弟说话要三思,华画可听着呢。”
心下咯噔一跳,伍烨影惊觉说错了话,与人逞口舌之争,虽占于上风,却也套陷了自己,刚刚那话只是用于对敌,可非他之真心所想,只希望青竹儿千万别信。
低头察看青竹神色,平静如水,伍烨影忐忑之心稍安,冲青竹讨好地一笑,声明道:“刚刚那话,华画可别信。世间风花雪月再好,若无华画,我可毫无兴趣。”
看伍烨影讨好卖乖,青竹难再起逗弄之心,不由展颜失笑,云淡风轻道:“一句玩笑而已,我眼明心亮,又怎会当真呢。”
不安顿消,伍烨影轻笑道:“知我者,华画也。”
青竹洋洋得意,“那当然。”
世间情,不在信任之上,一切尽是昙花,日暤王笑着感慨:“九弟和华画两心相依,恩爱不疑,天下夫妻皆若此,当无怨偶!”
日昫王笑着接言:“四弟好愿,可惜难圆。看看九弟和华画,两人形影不离,就似一人,天下夫妻又有几对,像他们一样。”
兴味地朝伍烨影和青竹看了看,日暤王感同道:“是呀。九弟和华画乃奇葩一对,世间又怎会多呢。”
日晖王讥笑道:“只知风花雪月,不闻天下事,夫妻如此同心,不是奇葩又是什么。”
钟离煌笑着提醒:“日晖王似乎忘了,日曜王可并不在朝,天下事与其何干,他日日闲暇,不与妻风花雪月,那也太傻了。”
日昫王含笑接话:“六弟也别看不惯,任谁不愁生计,又日日空闲,岂有不知逍遥的。”
一时无语以对,日晖王不由反思,若与日曜王异地而处,自己满腹才学,却无处可为,不弄风月又如何呢,难道潜龙在渊,等待飞天之机?
一思至此,日晖王心起惊涛,不由朝伍烨影看了一眼,推己心度他人,日曜王有才不可展,真就甘心吗?
日晖王刺探道:“世间芳菲无限,日曜王只拥一花,且无颜色,可真耐人寻味。”
冷冷看向日晖王,伍烨影讽刺道:“在芳菲丛中流连之人,又岂知本王拥真爱在怀,心之雀跃。”
见日晖王与日曜王又起口舌,日暤王无奈失笑,调和道:“每人爱好不同,六弟和九弟何必彼此看不惯,你嘲我来,我讽你呢。”
放下手上茶杯,日暤王站起身,抬手相请:“午宴该已备好,大家请移步,同我上前院吧。”
低头看向天麒和地麒,伍烨影轻唤道:“天麒、地麒,快起来,去吃午膳啰。”
吃完桃子,天麒和地麒百无聊赖,卧在地上打着盹,一听伍烨影呼唤,腾地跃身而起,精神抖擞地等候一旁。
抱着青竹,伍烨影站起身,日昫王收起折扇,与日晖王、钟离煌也纷纷站起,四人跟在日暤王之后,由南走出凉亭,天麒和地麒跑着跟上,幻云和幻风、山松和山峦、山岳和山啸、钟彧护卫在最后,一行沿环湖长廊行至一处出口,步下长廊,走进东花园。
漫步在弯弯曲曲的花园小径上,一路难见游客,举目四望整个花园,游客零零星星,想是因午宴将开,大多上前院去了。
行上花园中央的石坡路,向南行至前方宫殿,一行由东后殿门而入,穿过迎客正殿,在正殿大门前停下。
宫殿前方,在青石路两边的草地上,原只有排排绿树、簇簇花草交相点缀,现又多了12顶青白条纹、圆形小帐篷,其只有圆顶,并无帏幔。
在帐篷之下,设有一张圆形木桌、八张木椅,还站着一名粉衣侍女。在木桌上,放有四个提盒、三盘水果——掰开的桔子、切片的西瓜、成瓣的黄梨,在桌中央还放有一盆菊花。
大多帐篷下,已有人就坐,以青石路为界,东边的皆坐着男子,西边的皆坐着女子。
朝青石路两边指了指,日暤王介绍道:“夏天炎热,午宴设在了露天外,帐篷四周通风,用膳也凉快些。”
日晖王笑着说:“四哥,每桌四个提盒、三盘水果,午宴太精简了吧。”
日暤王风趣回应:“午宴精简,也是怕太过丰盛,大家贪口吃得太撑,走不动路,无法参加[菊域漫步]。不过,六弟放心,午宴精简不减量,一定管饱。”
言罢,日暤王抬手相请:“大家移步,请随我赴宴吧!”
一行步出殿宇廊下,沿青石路走了一小段,折而往东,踏上青青草地,往帐篷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