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h_ttp://WoM 殷梨亭展开轻功,抱着路遥从城头一路回到城北的帐篷处。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此时已经三更过半,眼下城内疫情已经渐渐平息,大夫们无需日夜轮值,是以整个地方不似前些时候彻夜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而是一片夜半的沉寂。
殷梨亭将路遥抱回她自己的帐子,就着月光细看她脸庞,果然不见半分泪痕,忽然间心中便是一跳。他连忙收摄心神,不敢在此多留,帮她盖了薄毯,转身出了帐子。刚掩上帐帘,多年习武的本能立时让他回头看去。只见月色之下,营地东南侧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窜了出去,轻功极是高明。殷梨亭自行走江湖以来,很少看到这样的高手。他心下一凛,在泉州两个多月,竟不晓得城内有如此人物。而紧接着,又是一道黑影紧跟着窜出追了上去,轻功竟也不弱于前面的人,正是二师兄俞莲舟。这下殷梨亭一下握紧了手中的剑,立时展动身形追了上去。
三人先是跃出泉州城,之后一路往西南而去,前前后后奔出了十余里。殷梨亭轻功略弱于两人,待到追上,发现二人已经在山间的林道上动起了手。殷梨亭正要拔剑相助师兄,看了片刻,却又停了手,按住剑柄蓄势待发,只因两人出手并非搏命,反倒是试探多些。那人身材高大,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目光精亮,显然修为甚深。俞莲舟这厢出手客气,并不直取中宫,对方似乎也很承情,见招拆招,一来一往,招数高明,杀气却是没有。殷梨亭看了半晌,但见俞莲舟虽然招数有礼有节,但是武当功夫里的精妙之处发挥的淋漓尽致,而那人功力与俞莲舟相当,招数奇特但很是厉害。两人功力伯仲之间,殷梨亭看着看着,也不禁觉得斗得甚是爽利痛快。一场比试持续了近半个时辰,俞莲舟一招顺水推舟与那人双掌相接,内力不吐啪的一声各自后跃。那人向俞莲舟一抱拳,道:“武当俞二侠果然名不虚传。”
俞莲舟回礼,道“不敢。请问阁下何方高人?为何深夜进出于泉州城内?”
那人却不答话,转向了殷梨亭,殷梨亭依礼上前:“在下武当殷梨……”话未说完,便觉劲风直冲胸口。殷梨亭一惊,没想到对方居然突然对自己下杀手,当下手中剑出,拼着一边肩膀,一剑圆转封住自身上中下三路,脚下运起追月步急速后退。对方这招发的实在太快太突然,俞莲舟又离二人有几步距离,抢上已是不及。殷梨亭剑上不见慌乱,左手一记武当绵掌拍向对方,谁知对方却是脚下一个后撤,撤了掌力。
“殷六侠好胆识,好剑法!劲道绵密,滴水不漏。”
殷梨亭听得对方似乎并无恶意,当下剑尖下垂,抱拳道:“请问阁下是?”
那人并不答话,却道:“路遥那小丫头招数虽然精妙,内力忒是不济,若遇强敌必定吃亏,还望殷六侠多多关照。”
殷梨亭没想到对方居然识得路遥,而且口气似乎颇熟,不禁一愣。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那人向俞殷二人道:“在下出入泉州与武当无干,两位莫要为难在下。”说着哈哈一下,展动身形,转瞬消失在山间道上。
殷梨亭看向师兄俞莲舟,俞莲舟摇摇头道:“莫追了。他从营地出来,听口气或许是路姑娘的朋友。”
殷梨亭皱眉:“这两个月我从未见过营地中住有此等高手。”
“我也是因此才追踪出来,但是此人似乎并无恶意。还是回去问问路姑娘吧。”
殷梨亭看着那人离去的山道,转身同俞莲舟往回走去。
师兄弟二人并肩而行,俞莲舟看着身侧的殷梨亭,他们七个师兄弟年岁相差颇大,这位六师弟上山之时他是弱冠之龄,行走江湖不久,如今廿载转眼而过,彼时跟在自己身后拽着自己衣摆童言童语的垂髫稚子已然长成身长玉立的青年。与他而言,这几个师弟既是同门师弟,又像自己的孩子一般。殷梨亭自小就是乖巧的性子,比起莫声谷更显得稚弱一些。待到年长,脾气温和善良,却优柔寡断,性情真诚纯执,却不懂得处理自身之事。是以每每行走江湖之时,几位师兄对他照顾最多,并非在武艺之上,而更多是在接人待物之时。俞岱岩就曾说过,六弟为人若有他剑法上十分之一的圆融绵密,就不用他们如此费心了。
听张松溪提起殷梨亭与路遥之事,他起初颇为惊讶。本以为以殷梨亭在少女面前话都说不利索的性子,多半是与自己一般不做娶妻打算一辈子精研武学,谁想与师父下山一趟,便带回来了一个路遥路姑娘。此后不仅脸红的毛病越来越厉害,甚至还多了欲言又止魂不守舍的毛病。几位师兄一旁看着,又是好笑又是着急,看不得他犹犹豫豫的样子,这才找了个理由直接打发他到泉州来,只盼莫要让他优柔寡断的性子误了自身姻缘。
“六弟,徐主事前两天带给我秋翎庄傅庄主的一封信,说是今年八月十五邀你我去往秋翎庄一行。你如何打算?……六弟?六弟?”
见殷梨亭兀自沉思,俞莲舟拍了他一下,“六弟?怎么了?”
殷梨亭一下这才发现俞莲舟叫他,“二哥,你说什么?”
俞莲舟道:“我问你秋翎庄的傅庄主邀咱师兄弟二人中秋去秋翎庄一行,你作何打算?”
殷梨亭点头:“嗯,这事徐主事同我说过,我自然是愿意的,却不知师兄可愿意?”
“眼下离中秋尚早,此地事了,待去过了莆田少林,之后禀明师父,咱们便走一趟。”
“二哥……我想……”殷梨亭略一思量,道:“路遥她因为药材的事情,得罪了一些药商,前些时候来的杀手似乎就是为此。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我不太放心路遥一个人,想送她回秋翎庄,不知可否?”
俞莲舟知道前些日子城西杀手一事,道:“这是自然。不过六弟,路姑娘游历行医,常常在外四处奔波,你顾得了她一时,又能顾得了她一世?”
殷梨亭道:“我考虑过,对方既然是药材商人,想必傅庄主必然会插手此事,到时若是对方仍旧不依不饶,对方既然能雇佣杀手,我们用些江湖手段替路遥了了这件事也在情理之中。这次送路遥回秋翎庄之后,我便是想问问傅庄主具体来龙去脉,若是可以,由小弟料理了便是。”
俞莲舟一愣,一向不太会为自己计划打算的六弟居然仔仔细细的考虑了这件事情,而且还想得很是周道,这无疑让熟知殷梨亭性情的他颇有些吃惊。却听殷梨亭道:“路遥整日忙来忙去,也不去琢磨这些事,总要替她想个办法才是。”
俞莲舟听闻,心下好笑。路遥不去琢磨?他记起张松溪向他转述的路遥所说关于五弟张翠山的那些对策计划,精密细致端的厉害。心叹路遥怕不是早就准备好一百单八条计策对付人家了,自己这个傻弟弟倒是开始学会操心起来。不过转念一想,暗道如此也是不错,六弟行走江湖武功再高,多几番这样的考虑总是好事。于是道:“如此也好,一切待我们去过莆田少林后再作计较。”
事实上俞莲舟这次还真猜错了,且不说一百单八条对策,路遥连一条对策都没想,只因在她看来,这事已经交给傅秋燃处理了,便不需要自己在花费时间精力。再者,泉州收尾的工作便已经够她忙了。这些天已然没有新的病患再来,知州府和城西妙音观也只各自剩下几十个病人,而且,眼见泉州城内疫情转好的消息不胫而走,据徐天得来的传信所知,朝廷已经派了新的泉州知州。路遥心中冷笑,泉州出事之时朝廷不闻不问,城门一封但凭城中百姓死活,摆明了是不愿花财力精力治理疫情。现下看着没事了便打发个新任知州来,若是当时疫情没有被控制住,闹不好朝廷就派队兵马一把火烧了这个港口重镇,而且兵荒马乱之际,是否能够重建都不一定。
只是路遥并非愤世嫉俗之人,她考虑的问题更加现实,在让徐天打听出来这个新任知州的为人颇是贪功排挤同僚之后,几位大夫们商量一番。敢在泉州已经最恶劣的时候进城行医的大夫,均都不会是为了名利二字,又不欲招惹麻烦上身,当即便拍板决定眼下就开始陆陆续续的撤走为好,免得招惹上这种主儿。
于是在泉州城解封的第一天,陆陆续续十名大夫便悄悄的溜了出去,由秋翎庄派在城外的人接应护送回家。而路遥则与另外几名大夫多留下了十来日,一边最后一次喷洒防疫的药酒,一边把帐篷销毁,剩余的药物赠给城中百姓。路遥还忙着整理这一次恶核时疫的全部医疗记录,包括防疫、治疗、行针、用药等等,期间仍旧忙得不可开交。
殷梨亭颇有些不放心那日和俞莲舟与自己动手的人,曾询问路遥这次是否有武功不差的人也与路遥同来。
路遥眨眨眼睛,想起虽然自从进城就没再见过范遥现身,但是她的确是给他在营地里留了个帐篷和防止感染疫病的药物罩衣,于是点点头:“是有那么一个,怎么了,殷六哥见过他了?”
殷梨亭点头道:“不仅见过了,二哥和我均与他动过手。”
路遥听了睁大眼睛:“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殷梨亭正想说是两人在城头祭奠顾若长的时候,却一转念怕路遥再次伤心,于是道:“就是前几天,一天夜晚我回营帐的时候看见他和二哥一前一后飞身出城,我便跟上去看看,然后三人就动手过了两招。那人是谁?”
路遥若有所思的点头道:“这样啊……他曾是我一个病人,交情不浅。这次他来泉州有些事情,我劝不住他,就让他在大夫们住的营帐区落脚,这里比较干净,省得沾染上恶核。不过殷六哥,我可不行告诉你他是谁。”
殷梨亭一怔,听得路遥解释道:“我知他身份是因为医治他之时他信任才说于我,按照大夫们的行规,是不能透露病人的私隐情况给他人听的,所以,殷六哥,对不住啦。不过,我想他虽然是武林中人,但是应该与你们关系不是很大。”
殷梨亭闻言,也不再追问:“既然如此,他又没有恶意,我当然不会再问。路遥你莫要多想。”
路遥笑道:“不过你们三个倒是闲得很,那日动起手来谁比较厉害?”
殷梨亭道:“二哥与他功力在伯仲之间,我却是不如他二人。”
路遥笑着摇了摇手指道:“殷六侠不必谦虚,你比你二哥和他年轻上近二十岁,等到二十年后,你定然不比他们差的。”
殷梨亭也笑了,道:“但愿如此吧。”
路遥拍了拍他肩膀道:“没事,无论啥时候,论功夫至少还有我给你垫底。”随即想了想,摸了摸鼻子,“拿你和我比,是不是太侮辱你武当派的名头了?”
殷梨亭摸了摸下巴,道:“其实路遥,论招式,你的招式委实不错,我江湖阅历不如师兄们丰富,但是就连二哥和四哥也认为你的招式精妙而多变,就算我们看不出其来路,也觉得出那绝对是江湖上极高明的招数了。可是你的内力实在是……”
“烂的一塌糊涂是吧?”路遥笑,“可能是我对内功比较没有天分,讲招式的书册我看看就能看懂,上面都有图的嘛。讲内功的书我看着可是费劲,只能看懂一点练一点,外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讲内功的书看着费劲?为什么不请教令师?”殷梨亭疑惑道。
路遥耸耸肩,“我没师父,我这点功夫都是自学成才的,所以比较不靠谱。那些内功一个个说的玄而又玄的,我看着便头昏。”
这下殷梨亭瞪大了眼睛,“自学成才?你不是说你师门……”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路遥曾说她师门中正堂高挂一付匾额,上书“普济天下博爱苍生”,这八个字曾让他颇是动容。
路遥摇手道:“我师门只传授医道,这些武功是我离开师门后,在一处竹谷里面学到的。因为一个……意外,我在那里发现了些不错的医书,另外就是这些讲述武功招式的图册书籍。想来可能是以前某些精通医术与武功的前辈小住过吧。不过反正我是没看到什么人。在那里住了些年月,医术倒是学全了,武功我捡了点看起来容易的好玩的学了两三分皮毛,没太认真,结果就成这么个半吊子的模样了。”
路遥一番解释不但没给殷梨亭释惑,反而更让他犹疑不定。那日在武当山紫霄宫路遥打败圆业的招数武当诸人都是看的清清楚楚的,招式绝对是极精妙的剑法绝学,正因路遥徒具招式无甚内力,所以打了不少折扣。若是路遥只是随便学了两三分模样,那原来整套的功夫会是怎样惊人?而且就连大师兄宋远桥也不太看得出招式来历,众人实在难下定论。
路遥见殷梨亭垂头沉思,忽然一拍手道:“你们武当派不是历来内功为佳么?你应该看得懂讲述内功的书册吧?”
殷梨亭闻言,“一般来说应当可以,怎么?你要?……”
路遥眼睛闪过兴奋光芒,道:“要不咱们去竹谷一趟,你可以帮我讲解一下,我现在也觉得内力这东西不好好练是不行的,至少上个房采个药什么的,可是容易不少。”
殷梨亭听闻哭笑不得,“路遥,这武功心法,尤其是内功,均是各个门派的辛密,怎么可以轻易示人?还让别人来讲解?”
路遥伸了伸脖子,撇嘴道:“这有什么可辛密的?依我看这跟医术也差不多,大夫们之间多交流切磋一下才好提高,没听说哪位大夫传授了自家的一点药方针技,就不是神医的了。”
殷梨亭闻言,也不禁怔愣。路遥每每语出惊人,看似荒唐,细细想来却颇有几分道理。
又听得路遥道:“反正那竹谷也不像是什么门派,无所谓啦。殷六哥,你去是不去?”
殷梨亭看路遥一付皱着眉叉着腰的模样,想起她若是内力能提高一些,以后遇到强敌,也安全不少,于是点点头道:“好,如此等闲下来我便陪你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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