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九章 莫如云易散

目录:驿路梨花(倚天同人)| 作者:瞌睡狐狸| 类别:都市言情

    (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福林会馆的厅堂里,殷梨亭坐在最后面的位置,看着站在最前面的讲坛上一身素裙,面对上百大夫医士从容自得侃侃而谈的路遥,面上忍不住笑得异常温暖。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coM尤其每当路遥时不时不经意间看向自己随即眼中闪过几丝光芒的时候,更是禁不住心中每每一跃。

    那日清凉山一战之后紧接着便是普济医会,路遥忙得可说每日连坐下来喝水得时间都不多。每日里辰时两刻到午时两刻,过午未时两刻到酉时两刻,四个时辰里,各地的大夫均是齐聚一堂,各有专精不同的大夫在讲坛上讲述各自所长。到得晚膳过后,更有傅秋燃在金陵风景上佳处备好的茶会酒会,大夫们任意来往谈笑,或交换些医务心得,亦或只是谈天说地把酒言欢。

    待到今日已经是普济医会的第三日上。事实上路遥已然在前一日做过一次讲述,内容并非泉州时疫,而是以俞岱岩断肢为医案病例的外科骨病杂论。那些所谓‘牵引’‘复位’等种种术语殷梨亭是听不懂的,但是却极是爱看路遥在台上神采飞扬的模样。而待到今日,本来当讲述泉州时疫用药及施针技法的苏笑竟是未到,路遥不得不上去救场。

    在殷梨亭看来苏笑到与不到倒是没有所谓的,不过能多看路遥在讲坛上眼神明亮时不时向自己微笑一会,内心隐隐觉得苏笑不来倒也颇是不错。

    “如上所述,来春回暖之时,恶核仍旧有可能在江西沿海一路复发。其时有效的药方与针法或与前相同,那自然是最好。更或可能与前相异。诸位皆知后者往往更为常见。然则防止疫情传播仍是最要紧之事。绝灭鼠、蚤一事应当早于天气回暖之时。否则一旦复发,其后果不堪设想。诸位回去以后,可以多备百部等药材,以防患于未然之际。”路遥语罢,环视全场,微微一笑道:“诸位前辈同行若有任何不解或建议,尽可发问。”

    此时下面几乎立时有数人同时站起身,最先一人是名年约三旬的大夫,开口问道:“路大夫,方才你说以金针抑制藏红花对于出血恶核病患的呕血之症。 但若是患者已然有妊,却又如何处理?”

    路遥侧头凝思片刻,开口道:“周兄此问甚好。此等情况幸得此次泉州并未遇上。但若路遥接诊此例,会以犀角代替藏红花,辅以升麻为使,以调和其寒性。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那人点点头,正要坐下,便又有人站起来继续发问。路遥一一与之讨论,跟多则重在商量以后若再有恶核复发的对策。

    殷梨亭看得路遥与众人一来一往有问有答、脸上神情均是全然投入,更是对医道有着真心喜爱。想起昔日傅秋燃所言,微微低头,思及路遥这些年四处行医虽然背负极多过往,但是亦不乏喜爱之情,他心中微微释然。过得些许时候,一直坐在殷梨亭一侧的一名大夫忽然探过头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殷梨亭思绪被打断,不仅一愣,抬头见得一位颇是年轻的大夫正看着自己,拱手道:“在下姓殷,草字梨亭。”

    “原来是殷兄,在下姓孙名润之,平阳人士。小弟初来这普济医会,人生地不熟,还仰仗诸位兄台多多引荐。”

    殷梨亭一愣,听得他误会自己也是大夫,好笑道:“殷某也是头一次来这普济医会,而且……”

    “哦?竟然如此?那倒是缘分。”孙润之听得头一句话,禁不住打断殷梨亭,随即颇是兴奋的问道:“不知殷兄觉得这路大夫关于泉州时疫讲得如何?”

    殷梨亭忍不住微笑,正要说自己并非医者,却听孙润之也不等他说话,即便开口道:“小弟倒是钦慕的紧。 这几年来路苏谭欧阳几位年轻大夫均是成名于普济医会,让年轻大夫们着实有了个崭露头角的契机。尤其这路大夫,一介女子却是于医道上颇有见地,极精外科,以前家师数度提及,在下可是久仰其名,这次得见实是难得。小弟今年初来,也盼得三五年后,能得路大夫之成。”

    殷梨亭听得他直言不讳称赞路遥,仿佛比自己得了称赞还要高兴上三分,抱拳道:“那殷某先预祝孙兄早日达成所愿。”

    两人一来一往说得两句,却听见一个清脆声音道:“六哥。”

    两人一起回头,只见得路遥正一路走了过来,原来她已然替苏笑讲完了这一场,收拾了医稿走了下来。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到得殷梨亭身边,脆声道:“六哥可听得烦了?”

    殷梨亭笑着接过她手中一摞医稿,笑道:“哪会?你那些‘牵引’‘复位’之类的,我到也听得有趣。.Com你讲了一个时辰外加半刻中,口渴了吧?先用些茶吧。”说着将案边备好的茶水递给路遥。

    路遥接过一口气喝完,撂下茶碗看得对面一个青年正颇是惊讶的打量自己和殷梨亭,禁不住奇怪,“这位是?”

    孙润之没想到路遥竟会忽然过了来,先是颇为诧异,随即心下一喜,“在、在下姓孙,名润之。见过路大夫。”说着一揖为礼。

    路遥一拍额头,“哦,我听秋燃提过,孙兄可是叶老前辈同门师弟梁大夫门下?《和义方考》便是孙兄批注得吧?”事实上她却想到前两日阿瑜曾对她说过一个被朋友强拉来满庭芳华听曲儿的‘呆子’,便是孙润之。据阿瑜说此人进的欢馆颇是有些尴尬,却在一见到阿瑜之时,立时惊为天人,几乎差点连下巴都掉下来,呆呆的看了能有两盏茶时间动都未动,见得阿瑜冲他妩媚而笑,立时结巴的连话都说不清,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 他朋友见得如此,更是百般调笑。结果到得临走之时,这人却发现自己被强拉而来,身上竟连半点银子都没带。一急之下,竟问阿瑜借银子付账,差点没将阿瑜笑得半死。

    孙润之听得路遥竟是识得自己,颇是惊讶:“确是,路大夫竟是识得孙某,实是荣幸之至。”

    路遥强压住笑,道:“哪里哪里,便是方才我讲过的一个方子,还是《和义方考》上的一个方子化来的呢!孙兄的批注有意思得很。不过,咦?你们两个方才倒是再说什么?那么高兴?”

    孙润之见得佳人在前,方才那番话却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连连扯谎道:“殷兄和在下正在讨论些医事。”

    路遥莫名其妙的看向殷梨亭,“医事?六哥你和孙大夫谈医事?哈哈,六哥,难不成近朱者赤,你同我待久了,也打算不去仗剑行侠,打算开始悬壶济世了?”

    殷梨亭替她理了理微乱的裙角,又给她倒了杯茶,才微笑道:“孙兄方才和我说些对于普济医会的看法,可算是医事吧?”

    “哦,原来是这样。”路遥微微点头。孙润之却被路遥方才的话弄得糊涂,不明所以的看着殷梨亭,听他道:“殷某对不住孙兄,方才未有机会解释,殷某非是大夫,这普济医会乃是陪小遥同来。”

    孙润之这才恍然明白过来,见殷梨亭替他掩饰过去方才颇有些唐突之语,心下感激,却听得殷梨亭问路遥道:“可要去用些晚饭?昨日秋燃兄同我说城北新开了间面馆,做得不错。”

    “耶?你怎么知道我惦念那面馆好久了?自然要去,我站了一个时辰快饿得断气了可是真的。”说着拉起殷梨亭,向孙润之道了个别,相携出了会馆正堂。

    孙润之见得路遥笑颜明媚语声清脆,与同行大夫们所说的行医时候不苟言笑态度严谨的模样差了甚远。握了殷梨亭的手,一副灿烂神情并肩出了门去,心中一时若有所悟,惊讶感慨,忍不住低低叹道:“有道是绮筵公子、绣幌佳人,这却是走来窗下笑相扶啊……”

    路遥内力平平,加之如今满脑子都在计算去那面馆要吃些什么,自然没有听到,殷梨亭内力不弱,两句话字字句句听得清清楚楚,脚下几乎一绊,偷偷撇的路遥一眼见她毫无所觉,忽地心中一甜,两手相握,觉得这晚风轻扬格外美妙,只因想起了那阙词的下一句:笑问鸳鸯二字怎生书。

    这厢孙润之还在感叹,忽觉的肩上有人一拍,回身看去,禁不住一愣,只因面前之人他却是认得,乃是普济医会的主人傅秋燃。

    “孙大夫,在下傅秋燃,可有幸与孙兄一识?”

    傅秋燃虽不为大夫,但是执掌大半中原药材商路,更兼之普济医会之主,孙润之自然早就听闻,却没想到竟然今日会来同自己招呼。

    “哪敢哪敢,在下久仰傅庄主大名,今日得见荣幸之至。”

    傅秋燃却不与他寒暄,微微笑道:“阁下师伯叶老前辈与我和路大夫均是故交。孙兄何必客气。不知孙兄今晚可有闲暇?”

    “自是有的,傅庄主可有事情?”

    傅秋燃一笑:“今晚雅安医馆的祁津祁主事请在下在醉何楼用饭,有快马送来的阳澄湖闸蟹和滇中的松茸,极是难得,不知孙兄可愿一同前往?我也可给孙兄引荐引荐。”

    雅安医馆颇是有名,孙润之听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知道本与自己并不相识的傅秋燃为何忽然开口盛情邀请,于是问道:“这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不知傅庄主为何请得在下?”

    傅秋燃双眉微挑道:“因我极喜阁下方才那一句欧阳永叔的‘走来窗下笑相扶’。”说着直接拉了他笑道:“好菜好酒当请妙人,孙兄这几句话颇得我心,今晚明月如霜好风如水,若是虚度岂不可惜?倒不如借这无限清景共图一醉才是正经。醉何楼,孙兄莫要错过好时光啊。用过饭后还可以去戏院,那里新来了个戏班子,据说不错,祁主事请客。”说着直直拉了还有些没有反应过劲儿来的孙润之出了福林会馆,一路扬长而去。走得远了还传来孙润之有些支支吾吾的话语,“傅兄久居金陵,可识得满、满庭芳华的……阿瑜姑娘……在下可不可以请她……同去?”

    福林会馆百十来号人物此时走得剩不了几个,另一边却是同来医会的欧阳谦和谭绣宁,这几日两人均在秋翎庄的别庄之上落脚,兼之替已快临产的纪晓芙调理身体。欧阳谦此时问得谭绣宁到:“谭姑娘,在下听别庄住处的小厮说今日在城内戏园有进城刚来的戏班,上演出新的折子戏,谭姑娘饭后可愿前去一赏?谦亦有兴趣,可当相陪。”

    谭绣宁也听别院的小厮说过,那个戏班实是颇有名气,而且据说是出新戏,很是好看,听得欧阳谦建议,颇是心动。见得欧阳谦有些期待的看着自己,禁不住红了脸,几乎用蚊子一般的声音道:“欧阳公子既有兴趣,不妨同去。”说着也不顾欧阳谦回答,快步出了门去,身后跟着笑得高兴的欧阳谦。

    片刻间偌大的福林会馆主厅里,只剩的秋翎庄主管药材生意的徐天和雅安医馆的主事祁津。徐天捅了捅祁津,笑道:“明明已然九月中旬,我怎么觉得这七月初七还没过完啊?老祁,今晚醉何楼我就不去了,还是回家吃家里娘子煮的粥好。年轻就是好啊,真是羡慕的紧!”祁津却没于功夫应他,兀自算着快马运来的阳澄湖大闸蟹,滇中的松茸,加上数斤冰着的岭南荔枝,以及从京城请来的戏班,里外里几乎花了他所有中秋分红,心中禁不住哀悼,一手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