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萧莫豫的远房表妹薛凝,出身官宦之家自幼聪慧过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颇有几分文采风流之意味。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因父仕途不顺而家道中落,父郁郁而终,不久,母亦亡。族人欺她孤女,霸祖屋抢家财,百般刁难。
萧莫豫行商之时,恰见薛凝正以死相抗叔公欲将其许配某昏官做小妾之举,一时义愤,出手相助。后又念其弱质女流无依无靠,继续留在族内难保不再受欺凌,便索性将其带回萧家,只待日后为其寻得一良人相托终生。
何曾想,竟会惹出接下来的那许多风波。
华采幽如今看来,萧莫豫在薛凝最困难的时候从天而降,带她脱离了苦海奔向了幸福的彼岸。想必当时在薛凝的眼中,萧莫豫定然是脚踩七色祥云头顶万丈霞光威风凛凛金光闪闪仿若天神驾临至尊宝现世……
于是乎,对英雄和偶像的狂热崇拜让一颗怀春的少女心扉轰然开启,就此沦落,暗暗立下了非君不嫁的誓言。
所以说,盲目追星是要不得的……
“看到姐姐安然回来,表哥一定很高兴。这些天,表哥食不知味寝不能寐,生恐姐姐会有什么闪失。”
薛凝芳龄一十有七,容貌姣好气质脱俗,即便不语不动只俏生生站在那儿,便自有一番弱柳扶风惹人怜爱的韵味。倘若开口说话,语音轻柔言谈得体,能让最粗豪的汉子都忍不住捏细嗓子屏住呼吸,害怕稍一大声会唐突了面前的水样佳人。
姐姐……
华采幽既然自己休了自己,那么从表嫂到姐姐,薛凝对她的称呼转换倒并无不妥。
只是,能知道萧莫豫的胃口好不好也就算了,他睡不睡得着又是如何知晓的?难不成,自荐枕席?
华采幽于是很猥琐地盯着薛凝的眉梢瞅了瞅,可惜描了眉,看不出是散乱还是平顺。
咦?这世上有几个女人不描眉画眼的?这不也就等于说明,萧家祖传的那个辨认‘处’还是不‘处’的法子很不靠谱?……
华采幽只顾陷入专业学术的思考领域而无法自拔,却不管一双贼溜溜辣的眼睛将薛凝给看了个遍体生寒。
亏得此时柳音的好色之心发作方才解了这尴尬,只见他迈步上前俯下身子,贴着薛凝的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极尽暧昧挑逗之能事:“这位漂亮的姑娘面生得很啊,今晚可有空,不如我们来好好认识一下,如何?”
薛凝面色一沉,后退两步:“这位公子,请自重。”
“哟!我说兔儿妹妹,你们‘销金楼’的姑娘们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不过,这种欲拒还迎欲擒故纵的调调,我喜欢!”
华采幽眼见薛凝的脸上就要挂不住,连忙将柳音拉开:“别胡说!你刚刚没听到她叫萧莫豫表哥吗?”
“啊?我还以为她是你们楼里随便什么小厮啊龟公啊的表妹呢!”柳音睁大了眼睛故作惊讶,旋即笑着对薛凝一揖到底:“误会误会天大的误会,失敬失敬实在失敬!姑娘千万莫要跟我生气才好,否则,萧大公子恐怕又要用银子砸死我了呢!”
看着他抬起头时露出的那种最纯真最无辜的笑容,华采幽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这家伙真是疯得厉害,居然拿薛凝这种大家闺秀开如此露骨的玩笑,万一真把这位柔弱的妹妹给气得吐血上吊当真挂牌接客那可如何是好……
其实,华采幽之前在琢磨薛凝为什么会和萧莫豫一起出现时,想得最多的也是最能让她接受的,就是萧莫豫在邻城的青楼里不小心遇到了被坏人拐卖来的卖身不卖艺……噢不,卖艺不卖身的表妹。
唉,最毒妇人心呐!
华采幽在心里小小的自我鄙视了一下,面上则表现得万分正直:“他这人向来嘴贱,你别理他。”
薛凝一张小脸红红白白,不过总算没有失态,只冷冷说道:“既是姐姐的朋友,我又岂敢计较!”
华采幽干笑:“还是你大度。”然后推了柳音一把:“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我好歹算是个护花使者,辛苦了那么久,你也不请我喝杯茶坐一坐。”
“还护花,你不辣手摧花就已经是老天开眼了!”
“那好吧,过两天再来找你,让你这朵小花尝尝本大爷的辣手!”
柳音笑嘻嘻抱了抱拳,转身便走。
华采幽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忍了又忍,还是追了上去:“喂……”
柳音顿住,偏首,展颜:“兔儿妹妹,舍不得我了?”
“去去去,没工夫跟你乱扯!我就是来啰嗦一句,你最好别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再跑去找官府的麻烦。毕竟常离他……不是那么好惹的。至少……也要等你的内伤彻底痊愈了再说。”
柳音凝眸,扬眉,勾唇。忽然伸手将华采幽拉入怀中,拥紧。随即放开,大笑迈步,一言未出。
“姐姐,我们可以回去了么?”
“哦……”
华采幽看着远处那个抱瓶而立的人,心里着实有些别扭。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对于薛凝,她并没有什么敌意。倒不是她圣母,这完全是批评与自我批评的结果……
当初之所以会有那样的局面,讲白了完全是因为她自己的不自信,还有对萧莫豫的不了解。其实若不是闹了那一出,她和萧莫豫两个人之间还真保不齐会变成什么样,反正至少不会如现在这般和谐。所以从这方面来说,她貌似还应该谢谢人家……
只不过,毕竟是对她的男人垂涎三尺的女人,想要做到心无芥蒂还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你表哥在庄子里?”
“这个时辰,表哥应该在。”
华采幽抬头看了看天色,失败呀,她怎么就从来没注意过萧莫豫的作息规律是什么呢?
“为什么没让人陪着你,人生地不熟的,就算不碰到坏人,万一迷了路也糟糕得很。”
“无妨,这条道我已经走了好几次,表哥喜欢用那边的泉水泡茶,我横竖无事,便帮他取了来。”
华采幽扭头看了看后面,悲哀呀,她怎么就从来没注意过萧莫豫泡茶的水打哪来的呢?
“你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吧?”
“表哥给我安排了独立的院子和服侍的下人,此处除了天气稍冷些干些,与江南无甚区别。”
华采幽这回不知道看哪里,只好让眼珠子在眼眶里骨碌碌乱转:“他对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周到体贴啊!”
“是。”
薛凝干净利落地回了一个足以噎死华采幽的字之后,停下了脚步:“姐姐不要多心,表哥对谁都会这般礼数周全的。”
华采幽摸摸鼻子,嘀咕了一句:“怎的不见他对我有礼……”
“这就好比粗鲁者只对一个人温柔,或者温柔者只对一个人粗鲁。”薛凝淡淡地笑了笑:“皆因这份不同,来自于心中的独一无二。”
华采幽一呆:“你……”
“表哥对姐姐的情意,我早已明了,也早已没了非分之想。”薛凝语气轻柔,神情平静:“我之所以来找表哥,是因为江南已无容身之所。表哥离开后,便兴起了一个传言,称我与表哥有染,已非清白之躯。表哥给我订下的那户人家,无法接受一个失德的女子为媳,遂登门退了亲。我无路可走,只好前来投奔表哥。路上遇到流寇,多亏魏城主出手相救。攀谈之下,方知他与表哥乃是熟识,便顺道结伴同行。如若不是这番际遇,恐怕我已然命丧乱世,埋骨荒野。”
此番话委实大大出了华采幽的意料之外。本以为薛凝是不甘心才弄出了个娇小姐千里寻情郎的壮举,万没料到竟会是这种境况。
听说近段时间有不少地方冒出了好些来路不明的流寇,到处烧杀抢掠与官兵相抗,很不太平。薛凝一个完全不懂武功且首次独自出远门的姑娘,不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踏出了那一步。也许,是抱了必死之心吧?这么做,究竟是为了逃避流言蜚语,抑或仅仅是为了,见萧莫豫一面……
所谓的与萧莫豫有染,根本就是薛凝自己编出来的谎言,而且除了她与华采幽之外并无第三人知情,包括萧莫豫在内。那么,为何竟会有那样的传言?
另外,魏留居然那么巧救了薛凝,真是天大地大巧合最大巧得很戏剧化很奸情呀……
“传言是哪儿来的?”
“不知道。”
“都是谁在传?”
“悠悠之口。”
“萧莫豫没有派人去查?”
“表哥并不知情。”
“怎么会?”
“这种小事,自然不会有人特地告诉表哥。”
华采幽于是忽然想起,每天那么多的往来信报中,即便有提及家中之事的,也都是牵涉较大的事务,比如族内的争斗或是与其他豪门望族的联姻等等。
也就是说,薛凝的这门亲事,对萧家而言,并不重要。再换句话说,薛凝这个人的去留存亡,没有被谁放在心上。
萧莫豫,当真如此决绝?……
两人一时无话,默然进了山庄。
早有人去通知了萧莫豫,故而未到‘寄墨轩’,便见一人快步迎来。
淡色的青衫,锦织的腰带。垂落在身侧的丝荻随着袍脚的摆动而前后摇曳,与耳畔颊边飞扬的发丝相呼相应相映相衬。
距离三尺处,蓦地止步。稍显急促的气息在面前升腾起薄薄的白雾,模糊了眸子里难以压抑的千情万绪。
“小墨鱼,你本事了嘛!这种天居然穿着一件单衣就满地乱窜,看来,你已经很适合漠北的气候喽?”
浅黄的衣裙,简单的发式。背着手站在那儿,偏了头,抬了下巴,向上斜扬的嘴角,高高挑起的眉梢,清脆的声音里满是促狭的笑。
“油菜花,你的气色不错,看样子,这十一天过得很好啊!”
“那当然!在大自然的怀抱里,有吃有喝有美男,要不是因为想念忆儿,我真想永远都不回来了呢!”
“那正好,我最近也忙得很,忙得差点儿都要忘了还有你这么号人物。”
“哦?是吗?忙成这样还要数着日子过,真难为你还能记得那么清楚。”
萧莫豫像是被揭穿了心事般恼羞成怒起来,猛然跨出一大步,抬手便兜头给了笑得正欢畅的华采幽一巴掌:“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那样没心没肺吗?!”
华采幽被打得向前一个踉跄,恰好撞进了萧莫豫结实的胸膛,一手捂着后脑勺一手捂着脑门大呼小叫:“看吧看吧,我就说不该回来,这不,才刚进门就弄了满头的包!”
“你如果胆敢不回来,我会让你整个人都变成一个大肉包!”
“可是我比较喜欢你把我剁巴剁巴做成饺子哎……”
萧莫豫垂首瞪她,她便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你高床暖枕吃香的喝辣的横什么横,我日晒雨淋风餐露宿的还没发飙!你说说你个没良心的,居然就安安生生待在家里等着,玩守株待兔呐你?!好歹也出去溜达溜达,哪怕只是做做样子呢?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让人太忧伤了本老鸨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说出这样的话才是良心都被狗吃了!这些天来我日日夜夜都在安排人想法子破除瘴气和机关进入那座山谷,还高床暖枕,根本连床边都没沾到!”
原来,薛凝是这样知道他寝不能寐的……
“瘴气和机关?”华采幽按下心中小欢喜,喃喃道:“原来那里是他早已准备好的退路,怪不得那样放心大胆的养伤……”
萧莫豫闻言,眉梢轻轻挑了挑,不过紧接着又道:“况且,我也担心逼得太紧会让他以你为质而伤了你,只能尽量采用破坏性最小的笨法子。要不然,直接用火药炸开一条路也就是了,何需如此费劲?”
“他不会伤害我的……”见萧莫豫面色不善,华采幽连忙撇撇嘴,恶人先告状:“不过你还真是笃定得紧,孤男寡女一点就着的,你难道不怕我跟他弄出点什么风花雪月郎情妾意的事,坐实了‘奸夫淫妇’的名?!”
萧莫豫像是在惩罚她胆敢说出这种可能性,使劲将她的头发揉成一团乱,旋即长声朗笑:“笨蛋油菜花!你的清白和你的安危相比,什么都不是!”
骄阳当空,天高云淡。
两个人拥着笑着闹着,缱绻了微风,明媚了阳光。
而另一个如柳般柔弱又如柳般坚韧的女子,不知何时已悄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