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四天结束后,电视台的现场报道也进入了尾声部分。手里提着珍贵的资料,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我们踏上了归途。可那些人民战士却依然坚守在救援第一线,做灾后的支援工作。回程中,大部分的同志都趴在车厢里睡着了,这四天来没日没夜的超负荷工作令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直到上车时的那一刻才得以放松下去,然后迅速进入梦乡。希望在他们的梦里,能看见美丽的虹光。
我合不上眼,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倦。近一百个小时过去了,没有半点她的消息。家里没有,灾区也没有。光英几经周折找到的新疆男,却得到一个意外的结果:被新疆男毒打了一顿,具体打成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不过他的嘴肯定是被打的不利索了,要不然电话里也不会“呜呜啦啦”那样说话。而最后那个新疆男还告诉光英:他想杀人这意味着什么,我想都不敢想。
目前光英哪都去不了,出租也停了,昨天住进了妈**医院,和小丛邻床躺着...当时我的两手紧握着电话,这“你还好么”四个字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而灾区这头,到达现场的第一天,我就主动请命去险情最为严重的凤凰山,那里有我的期盼可最后的结果是没有结果。因为没有她。
在那段时间里,我曾经把摄像机丢在一边,亲手下去打捞。河面上,只要看见尸体,只要看见女性的尸体,不管老少,我都会第一个冲过去拖拽回来,然后仔细辨认。一具女尸,不是;两具女尸,不是;三具女尸,不是;四具、五具、六具、七具、八具、九具、十具.....统统不是每一次做出否定的结论前,我都把心揪得紧紧的。我是真的害怕当哪次我翻开一具女尸时,发现她身穿男式白色T恤绑着马尾斜辫长着犹如后弦月般完美的下巴大大的瞳孔里却没有一丝的色彩我是真的害怕看到那一幕...
没有人能读懂我每次否定过后的那种如释重负般的心情,就好像是自己在绝境中生还了一样,没有人能明白。www. u u.com 看小说就到~这几天以来,我混乱的脑子里只有一样东西是最清晰的:楚夏楚夏楚夏楚夏楚夏楚夏楚夏哪怕是到了这一刻,我也丝毫记不起陆菁菁曾经给我的美丽,我记不得了寇小喃那些在我耳边口口声声过的“呸呸呸”,怎么也想不起燕钟晴是怎么让我彻夜难眠的了....我脑子里只有一样东西是最清晰的:楚夏楚夏楚夏楚夏楚夏楚夏楚夏
我脑子里只有一样东西是最清晰的:楚夏楚夏楚夏楚夏楚夏楚夏楚夏
其实我的脑子一直糊涂着。难道不糊涂吗?不糊涂怎么会扔下她?怎么会让她一个人在山顶瑟瑟寒心?怎么就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是个混蛋啊,混蛋。
呵呵,呵呵,整个人都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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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电视台,交还了工作证与摄像机,简明扼要的写了份报告,我便悄然离去。其实我知道,留在那儿等待我的可能是一桌丰盛的晚宴,一封隆重的表扬信,又或者是一份不菲的义务金,但我没有留下。我不知道此刻还有什么能比她更珍贵的东西,更值得我去牵肠挂肚。应该不会有了。
买了两束康乃馨,就匆匆赶往医院。当第一眼看到光英的时候,他的两只腿都打着石膏,吊着绷带,高高挂在病床前,岿然不动。都是我连累了他,而他本该是个快乐的小车夫才对。一开始我还想强装作淡定的调笑他两句,可是话到了嘴边就梗咽了,说不出来。反倒是光英他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晃动几下裹满绷带的脑袋,冲我挤眉弄眼、扮起鬼脸来。
我把花插进花瓶搁好,坐在他身旁,并为他掖了掖被子,充满歉意地说了句“对不起”,却遭到光英的强烈不满。他“呜呜啦啦”的埋怨我说“怎么像个娘们儿似的?婆婆妈妈”,那“婆婆妈妈”几个字在我听来好像是“活活啊啊”,于是心里更难受了。
小丛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病,但毕竟困在山洞的那两天发烧了,逃跑时还一直淋着雨,身体自然虚弱难当。这些天经过妈妈精心调理后颇有起色,相信不会有大碍。
暂时把楚夏的事埋进心底,我决定留在医院照顾他俩。说干就干先是跑到水房打来两盆水,给小丛洗脸用去一盆,剩下一盆我准备为光英擦拭身子。当真正去做的时候才发现挺困难的。现在的他丝毫动弹不得,动作稍微大一点儿可能就会牵扯到他的神经,况且我还是个笨手笨脚的男人。
在脑中默默设计了十几套方案,终于觉得有一套可以试试了,才下手操作。可结果还是弄得光英“呜呜啦啦”的鬼嚎。我摇摇头,颇感无奈的看着他,最后实在没办法了,竟把心一横,替他咬起了牙关:“兄弟忍着我弄得快点就行了疼也就是一阵子的事...”
光英一听就知道我要来硬的了,连忙把那颗包的、如同粽子般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嘴里依旧“呜呜啦啦”含糊不清,但表情却做的很到位,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与不干。
我义无反顾的抓起他胳膊,就准备下手,这时光英“呜呜啦啦”的更厉害了。一开始我没打算理他,还是想把方针贯彻到底。可最后看见他两眼使劲往门口瞪,嘴里还呜啦的喊着“嗯带忽”“嗯带忽”什么的,我下意识地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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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他了啊这是?看把他吓的。”
燕钟晴瞅了我一眼,其实目光在身上停留了很久,然后从我身边走过去,把光英放倒在病床上,留下我在旁边一脸诧异。难怪光英哼唧什么“嗯带忽”“嗯带忽”的,原来是在说“燕大夫”啊
当燕钟晴再次看向我的时候,我还真的不好意思起来,整个脸没来由的充血红涨。不过很快我就找到了话题,先指指光英,然后再指指她,说:“燕..燕医生,看样子你们认识了?”
还没等燕钟晴有所回答,那边小丛就抢过了话:“认识认识我们三个人都聊两天啦”
原来是这样我马上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表情应该特傻。这时我还发现燕钟晴看我的眼光有点不对,那可是直直地盯视我还以为是自己脸上长花了呢,连忙擦了几擦,并问:“脸...怎么啦?”
“瘦了。”
她轻轻道出这句话,又看了我一小会儿,最后才把目光转向小丛,立马竟换了副高兴的表情:“呵呵小丛精神好多喽”
“谢谢燕姐姐照顾我们”
“嗯嗯”
小丛和光英对她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而我却还在琢磨她的那个眼神、那句话的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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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时间里我给燕钟晴打下手,两人合力,彻彻底底地为光英擦了遍身子。尽管仍痛得他直呲牙咧嘴,但绝对比我一个人毛毛糙糙的硬干强。
服侍光英安稳地睡下,一切都整理妥当后,我和燕钟晴端着两盆水走出了病房。脸盆及毛巾都是要放回勤务室消毒的,而勤务室又离病房好远,我们两人并肩走着去,路程中间却没说半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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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走走?”
燕钟晴提议。
听她这样说,我连忙把毛巾扔进消毒池,脸盆归位放整齐,湿手在身上正反蹭了几下,说:“好”
两人先后出了勤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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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小筑。
远远看见那个八角凉亭时,我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或者说是一种悸动。回想几个月前,我们就是从这里开始,由“相识”到“相知”的吧?可再转眼就又是一个轮回了。
林间这条小路,一直延伸到远处拐角的地方。我俩就这样徐徐地向前走,却在小筑前心照不宣的停下了脚步。燕钟晴轻轻舒展了下双臂,自顾自地往里面去了。
拾阶而上,那种久违的一丝清凉、透过脚底板沁入心扉。舒服。
我忍不住地去摸摸柱子,又是另一种久违、熟悉的质感..干脆爬上去,找到那个我最喜欢的位置坐下,伸个懒腰,靠着,眯上眼,清空脑瓜,享受这份闲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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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下来”
闻声后我眼皮怵地一抖,微惊。要不是她呼喊我,估计自己都可以睡过去真是太惬意了..我把脑袋探向她,问了句“干嘛”,她竟拿起桌上的棋子朝我晃晃:“敢不敢再杀两盘?”
我听完来了精神,将眉毛一挑,翻身便下了斛栏:“敢为什么不敢”
“嗯”
她欣然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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