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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志脸上露出佩服的表情,他在这里耗了半个多小时,好话,坏话,威逼,利诱,能想到的招他几乎都用到了,可是说到口干舌燥,嘴角白沫都出来的,对方还是不为所动,连个稍稍大点儿的反应都不给,然而我上来只不过短短两句话,于得水情绪上便出现波动,他也是审惯了人的人,知道这是被击中内心要害时的反应而这往往意味着嫌犯内心防线出现了裂隙,常言道,千里之堤,溃于蚁**,因为这小小的裂隙,很可能就此全面突破。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从众人瞩目的名厨变成一位最底层的厨房打杂,你甘心吗?”我接着问道——我知道这样揭人的疮疤很不道德,没有人性,不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有这样,才能搅乱对方内心的平静,露出马脚。
于得水的表情变得激动起来,握在一起的双手因用手太大而青筋凸起,手背上几处被滚油烫伤留下的疤痕也越发显得丑恶。
“甘心?唉,不甘心又能怎样?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还想那些干什么?”于得水缓缓答道,听得出,他是在用力压抑着自已的情绪。
“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个人由低往高,心里总是高兴的,而从高向地,就不那么容易接受了。你真的一点也没有怨恨之心?”我淡然问道。
于得水的情绪更加激动,胸口巨烈地一起一伏,两只手紧紧扣住,那种力度甚至让人担心他会不会把自已的指骨折断。
快了,他就快受不了了!
“想想,曾经是厨艺界的王者,厨房里说一不二的大厨,就连酒楼饭店的老板也要给也分面子,到如今只能以扫地打杂为生,哪怕是刚来不久的学徒,都可以吆五喝六,呼来唤去,如此巨大的落差,难道你真能做到心如止水?难道你真的谁都不恨,谁都不怨?......”我毫不留情地继续撕裂他的伤口,就象一名外科大夫站在手术台旁,没有感情,没有同情,没有愧疚,有的只是残酷的冷静。
“别说了!......”一声大吼,于得水猛的抬起头来,原本混浊无神的眼中突然放出如野兽一般的凶光——那是绝望的怒号,那是无助的反抗。
我纹丝未动,对方的反应正是我想达到的效果,他现在的反应越激烈,越说明他内心的脆弱。
孙大志却没料到刚才还颓废得象一块无用抹布似的人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恐怖,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右手下意识地按在腰上——那是他放手枪的地方,“干什么,你要干什么?!”门外把门的两位警察同样也被吓了一跳,连忙打开房门闯了进来,一时间剑把弩张,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于得水身上。
“没什么,你们俩继续守在门外。”我把两位不知所以的警察打发出去,孙大志也恢复了正常,重新坐回椅子上,只是右手还是不自觉地按在腰间,随时保持着警惕。
“解释一下,这个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取出那个小巧的鼻烟壶,我轻轻摆在面前的桌案上。
一瞬间,于得水的目光僵住了,那个瓶子就是他的,他怎么会认不出来?瓶子既然在这里,那不等于说......
“你......搜查了我的房间?”于得水颤声问道——他本不应该这么紧张,但刚才的激动使他失去了内心的冷静。
“你是个聪明人,回答问题。”没有正面回答他的提问,我淡然说道。
“你......,你们既然已经找到了这个瓶子,还用问我里边是什么吗?”于得水的语音变得慌张起来。
“我知道是什么是一回事,你说出来是另外一回事,你总该不会告诉我,这个被你细心藏在衣箱最底下的瓶子里装着什么你不知道吧?”我正色问道。
细心,藏在衣箱最底下,瓶子......,这种种形容词使孙大志也意识到这个不起眼的小瓶子很可能是此案的关键证物,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于得水低下头不再说话,他需要时间冷静下来,找到恰当的解释理由。
“不说了?你觉得这有用吗?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查清里边装的是什么对警方而言并不是难事。一旦你拒绝回答,而警方又查出是什么,恐怕你就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现在,我之所以给你这个机会,是念你曾经是一位享誉三省的名厨的份上,希望你珍惜这个机会,要知道,时间越晚,对你越不利。”我提高声音强调道。
面对这种性格孤僻冷漠的对手,一旦开始实质性的打击就必须连续不断地施压,直至彻底击溃,否则一旦被对手得到喘息冷静下来,再想攻破防线就难上加难了,所以我在抓住对方突然见到瓷瓶惊慌失措的机会便连连发问,不给对方以冷静思考,寻找应变方法的时间。
“这......是砒霜......”,的确,如果不知道要验什么,想搞清瓶子里装的东西是得花些时间,但在天香楼刚刚发生客人中毒事件后不久,那就再简单也不过了。于得水曾经是三省知名的大厨,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什么?是砒霜!哈,原来果真是你下的毒!”孙大志顿时是大喜过望,庞大彪所中之毒正是砒霜,现在又从于得水房间里搜出砒霜,那还有什么说的,这个案子就算破了!
“不是,那里装的是砒霜没错,可那是我用来治病的。我没有投毒害人,孙探长,你不能随便乱扣帽子,冤枉好人啊!”于得水不是那么容易就认输的人,既然他承认瓶子里装的是砒霜,就已经做出不再隐瞒病情的决定——两利相衡择其重,两害相衡择其轻,被赶出天香楼虽然很惨,但与作为投毒犯抓进大牢相比,那还是要好得多。
“治病?......什么病?”孙大志被噎到了。
“既然事到如今,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不错,我有牛皮癣,瓶子里的砒霜是我用来治病的,不信,你们可以去仁和药店找坐堂的何大夫,他可以证明。”撩起衣服,把身体侧转过来,于得水的腰侧,后背各有几片暗红色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