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大伯父,陈万仁,大伯父,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李茹男,江一凡。”陈东兴介绍道。
“伯父,您好,这次来雾灵山游玩多有讨扰,还请伯父多多包含。”我拱手行礼,笑着说道。
“呵呵,哪里哪里,你们是东兴的朋友,就是我陈家的客人,来到我陈家,就是给我老头子的面子,我高兴都还来不及,说什么讨不讨扰。”陈万仁爽朗笑道。
我更肯定这个老头不一般,绝非普通的乡下土财主可比,这样的谈吐和气度,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是做不到的。
一番寒暄过后,陈万仁把目光落在李茹男身上,“呵呵,茹男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听东兴讲,你自已开了一家侦探社,姑娘家家能有这样的作为,实在是不简单呀。”
看来在我们今天没到之前,陈东兴已经提前给他这位大伯写信通过气了,不然陈万仁不会连这种事儿都知道,想必他很清楚自已的侄子正在追求这位颇为时髦的女子,所以才有此溢美之言吧?因为不要说在封建思想严重的农村,就连受西方文化影响很大的上海,女性抛头露脸进入社会工作都很难被有一定经济能力的家庭所接受,陈万仁为本地首富,家财万贯,想必不会认为女人独立自主,自食其力有什么必要。
“谢陈伯伯夸奖。”李茹男甜甜笑着答道,虽然这只是普通应酬之语,但听在耳里还是很受用的。
简单的寒暄过后,陈万仁吩咐赵管家为客人安排住处。一路颠簸,赶了一天的路,我们几个也感到有些累了,于是向主人家道过谢后,跟着赵管家向偏院儿走去。
赵管家非常干练,对陈家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陈家大院儿地大房多,光屋子就有三十多间,除了家人、仆役、长工住的以外,闲房至少还有十多间,到村口接我和李茹男的时候他就已经叫人收拾停当,三位男士一人一个单间儿,李茹男和春梅则共住一个里外套间儿。
客户所在的偏院位置在主院的东南方向,这是一个椭圆形的院落,面积约有半个打谷场大小,离门七八步的地方摆着一盘石碾,碾盘直径接近四尺,上面是一个比汽车轱辘还要大上一圈儿的碾子,沉甸甸的,份量少说在百十来斤以上。靠墙根处一溜摆着三口半人多高的大缸,里边有亮光闪动,仔细看,原来满满的全是水。
“咦,那些缸是干什么用的?盛那么多水干吗?不会是给人喝的吧?”
这种能让三四个成年人站进去都不觉半点儿拥挤的超大号的水缸李茹男和春梅哪里见过,跑到旁边看了再看,好奇的问道。
“应该是吧,这里又没有自来水,做饭烧水要是每次都得去井边挑,那得麻烦。”转着水缸转了几圈儿,孙逸仁自做聪明地答道。
“啊?不会吧?这水这么脏,上边连个盖儿都没有,用这里的水做的饭,吃了那还不得闹肚子?”李茹男惊讶叫道,她不能接受自已以后几天就喝这种上边还漂着树叶草棍的脏水。
“呵,放心吧,这里的水不是给人喝的,是用来防火的。农村不象城市,有专门的消防队,救火车,一旦不小心着了火,很容易就连片成灾。所以大户人家平时会在每个院子里准备盛水的大缸,以便走水时及时扑灭。至于饮水吃饭的问题你也不用担心,类似这样的大户人家家里通常都有自已的水井。”我笑着说道。这种在农村常识性的问题对这些在城里长大的人来说的确很新鲜。
我的房屋在左手第三间,这是典型的北方村舍,所谓一间屋子半间炕,进到屋里,最显眼的就是从这边墙一直接到另一边墙的土炕,这种土炕是用砖头垒成,深向里约有七到八尺,炕底下是空的,有烟道直通房顶,到了冬天,通过侧面的灶口烧柴点火,热气便会把火炕烤得暖暖和和,哪怕屋外大雪纷飞,滴水成冰,躺在炕上也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个安稳觉,屋里其他摆设不多,一张长桌,两个小方凳,桌子上摆着一个白瓷茶壶,几个白瓷的茶碗,一个白铜的油灯,屋里四周的墙上贴着年画儿,什么五子登科,什么天女散花,什么连年有鱼,花花绿绿,虽然非常俗气,但俗气的热闹,俗气的亲切。
现在是初秋,离烧火炕的时候还早,不过炕上铺着厚厚的两层炕褥,躺在上面软软的还是很舒服的,美美地伸了个懒腰,我放松精神,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长途赶路后的安宁。
也许是真的有点累了,似睡非睡之间忽然听到外屋房门吱呀一声轻声,似是有人推门进来。
身体没有动,我猛的把眼睁开――多年的江湖生涯让我养成了警觉的习惯,稍有风吹草动便能惊醒过来。
脚步声很轻,很快就到了里屋门口,挂着的门帘一角随后轻轻掀起,探进一个梳着两个小辩子的脑袋,乌黑的头发下边是一张胖乎乎的脸,两颗黑亮亮的眼珠灵活地转动着,神线和我的眼神恰好撞在了一起。
我的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那是一个十三四女孩子的脸,两腮上带有农村孩子所特有的两团红晕,身上穿着的碎花布小褂表明她是陈家的使唤丫头。
发现我正看着自已,小丫头先是吓了一跳,脸上露出了慌张的神色,随后见我正在微笑,不象在生气的样子,心里这才稍安,迈步进来,有点惴惴不安地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木盆,臂弯处搭着一条雪白的毛巾,木盆里热气腾腾,盛着大半盆的热水,“少爷您好,我是陈家的丫环,给您送洗脸水。”
长途赶路之后,洗把热水脸那是再舒服不过了,我起身从床上坐起,“呵,小姑娘,以后叫我江先生,不要叫少爷。”我笑着吩咐道。
“江.....江先生?”小丫头迟疑地重复着――先生?村子里不是教私熟的白胡子老头才叫先生吗?这个人那么年轻,难道也是教书的先生?
“呵呵,对了,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下床洗脸,我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