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西域是指玉门关、阳关以西,葱岭即今帕米尔高原以东,巴尔喀什湖东、南及新疆广大地区,不过自成吉思汗统一蒙古,铁蹄西进之后,大片的地区都已分封给次子察哈台,西域便自称一个独立的汗国察哈台汗国。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昔日察哈台与托雷兄弟关系极好,都与华筝亲善,华筝便是依附着这位兄长而居,她心善亲和,在察哈台汗国内也颇有声望,但一年多前察哈台已然去世,遗命哈剌旭烈继任可汗,哈剌旭烈已是察哈台之孙,年纪虽轻却颇有见地,最为察哈台所喜,华筝也是最为喜爱这个侄子,哈剌旭烈当政时间虽短,但察哈台汗国境内已是一片繁荣,欣欣向荣之态渐显。
宋时虽与蒙古交战,但西域与宋之间多有商队来往,商业形势仍是一片大好,是以郭芙众人马车马匹过境并未有多少麻烦。出得关来,郭芙极想骑马,但伯颜怎么都不让,她不怕伯颜,但他偏偏请出华筝这座大山,压得她动弹不得,只得闷在车里。掀开车帘往外看去,此时风景已与关内大为不同。
郭芙幼时在桃花岛长大,江南温婉,风景秀丽,后随着黄药师四处漂泊数年,也是见惯了各色风景,但贸然间看到西域的黄沙烈阳,荒草群山仍是震撼不已。
西域似是广阔无边,郭芙眯着眼朝天空看去,那双白雕振翅而飞,神俊非常。她弯唇而笑,却是没想到爹娘予自己这个惊喜。那日他们方自行到一个小镇,忽闻空中雕鸣清啸,她赶忙看去,却见自己家中白雕儿正追在马车之后,她一声呼叱,这通灵雕儿便双双落在她的身边,她欢声搂住雕儿脖颈,却见它们腿上绑着两个小袋,郭芙弯腰取下,只见一袋中放着两封信,一封来自黄蓉、一封来自郭靖,黄蓉那封极厚,似乎女儿才刚走她便有许多许多话要对女儿说,郭靖那封极薄,郭芙取出看了眼泪却唰地落下。
——极薄的一封信,却是嘱咐她要好好照顾自己,语言一如既往的笨拙而质朴,只是其中真情关爱之意透露无遗,黄蓉的信中还取笑道,郭靖辗转了一夜,写了一夜的信,倒是浪费了多少上好的宣纸,只写出这么几句拙劣的话来。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郭芙却把那信看了又看,才贴身收好。
另一袋中装着的是几瓶九花玉露丸,并一件熟悉的软甲,赫然是那件软猬甲!
郭芙长大之后,因自小武功扎实,黄蓉倒并未想起把软猬甲于女儿护身,非是不宠爱女儿,而实是不曾想到。郭芙在黄药师身边数年,自是安全无虞,回来之后武功有成寻常人伤不到她,这件软猬甲也就一直在黄蓉身边,此次郭芙远行也是一时未曾想到,直到女儿已走才想起这桩事来,便让雕儿带来。
黄蓉信中道,“虽是予你几瓶九花玉露丸,但想来仍是不够,再让雕儿予你捎上几瓶,这软猬甲你要时时穿着,以防不测。此去路途遥远,双雕予你带着,西域与中原虽是路途遥远,雕儿神骏,非是不能书信往来,记得往家捎信,也好让娘安心。”
郭芙原本心中的些许不安也因爹娘的关怀而消弭殆尽,心情也日渐开朗,出了关之后更被西域美景所迷,心情大畅。
只行到沙漠途中,却不得不与冯鼎初分道扬镳,他只挥挥手道,“放心吧,不出数日必来找你。”郭芙只恐此时白驼山庄凶险,是以把荆九也遣去他身边,伯颜更是让阿古勒随之前去,待冯鼎初事了,便可让阿古勒带他去寻伯颜、郭芙的住处。
阿古勒显然是行惯沙漠的,也是一把能手,郭芙便放心许多。
此时察哈台汗国的斡尔朵即宫帐设在阿力麻里境内的忽牙思,虽是称为宫帐,但此时的蒙古可汗已无需住在蒙古包中,在忽牙思有个极其华丽精致的宫帐,但多数蒙古贵族已经住进了极有西域特色的房屋中,西域的建筑多是土石结构,极具异域风情。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忽牙思作为汗帐所在,察哈台汗国十数年安宁之下,已是十分繁华,在刚进城之时,伯颜便指着城中最高的那座白塔道,“阿芙,那便是我师尊住的地方,米那拿罗塔,当然,这是蒙古语,若是译成汉语,便是智慧塔,他是西域最知名的贤者。”
郭芙眯着眼看那高耸的乳白色建筑,此时已是黄昏,那建筑在暮色之中极尽安宁平和,似有一种柔和的微光,让人心情平静,于是笑道,“那明日里我们便去拜见你的师尊吧。”
“好。”伯颜握着她的手点头。
华筝住在距离宫帐不远的一处小楼中,离伯颜之父晓古台在此处的府邸并不十分遥远。只晓古台此时并不在西域,他对这个长子并不如何关心,至少他的次子岱钦不仅出身高于伯颜,也算成器,是以对长子常年在外他并不多管,更何况自伯颜拜了西域智者毕勒格为师,更被华筝收作义子,他一年都不怎么见得到这个孩子,愈发的不亲近,只是府中下人却对伯颜不敢怠慢,他虽非嫡子,但蒙古人对于这些并不如汉人看重,更兼伯颜身后两座大山在那儿,谁都不能看轻了他。
是以当伯颜扶着郭芙下马车的时候,家仆皆是抱以奇特的目光。
西域人虽已有一部分与汉人混血,但长相仍与中原人有些相异,就以伯颜而论,他虽是修眉俊目,颇有中原人的清朗明秀,但鼻子略高,眼眶略深,眼珠略浅,实他的母亲本就是西域与宋地江南的混血,而他的父亲却是蒙古人,是以他的长相才更偏汉人一些。此时郭芙一身浅红罗衫,月白长裙,精致的深红褙子,上绣大朵白牡丹,即是有江南女子的温婉之感,她近日孕吐有些厉害,比起昔日来脸色便有些偏白,如此眉目如画,娇颜清丽的模样当真让她看上去弱不胜衣,楚楚可怜——
至少,正骑在马上看着她的少女是如此感觉。
这少女年纪尚稚,不过十三四年纪,比起一般的蒙古亦或西域的少女来,她的穿着更融合了宋人的穿法,罗衫马靴,罗衫颜色极素,衬着她雪白的小脸和嫣红的唇,让她小小年纪便有了些许女人才有的风情楚楚,一双大大的水眸看向人的时候总是带了几分可怜神色,让人不忍拒绝。
她是极擅于示弱的,而女人示弱总是能得到更多,在蒙古这个强悍的民族中,示弱这个词总是让人厌弃,但偏偏她将这个词做得恰到好处,适当的可怜是一种极其聪明的做法。
她是乌云,其实叫乌云然,在汉语中她名字的意思是——智慧的旋律。
但她没想到的是,那个在忽必烈哥哥口中璀璨夺目的女子,原是一个看着比她还要楚楚的女人——
这——
她微微蹙起眉来,想着今天真是失策,原不该穿着素色的衫子,若是穿前日里才做的大红衫子,才能将她比下去。
小姑娘的心中懊恼着,却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极美,原本满满的信心似是被打消了些许。但她仍是勾唇一笑,轻扬马鞭,那马儿在马车前生生停住,她笑道,“你便是忽必烈哥哥说的那个伯颜哥哥吗?”
语声清脆,透着少女才有的青春欢快——既然楚楚可怜比不过她,那便立刻转换角色,乌云然确实是个极聪明的女孩子。
郭芙闻言眉间一簇,抬首看去,乌云然只觉得那女子漆黑的眼若夜空里的星子一般明亮,偏偏深不见底,心尖一颤,但脸上活泼的笑意却不变,只握着马鞭的手紧了紧。
伯颜仍是握着郭芙的手,只道,“今日我与妻子才刚到家,却是没有时间招待客人,姑娘还是他日再来吧。”此言虽是有些无礼,但伯颜实是知道忽必烈打的什么主意,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给这个小姑娘任何可能。
乌云然心中微恼,但她实是教养良好的蒙古贵族之女,倒也不曾失了礼貌,听到伯颜之语她面上一愕,便道,“你们已然成亲?”
郭芙微笑道,“这位姑娘,我若不曾嫁他,自不会这般上他家门上来,这几车本就是我的嫁妆。”
乌云然心中一凛,郭芙这话虽是语调温和,似是别无他意,却许是暗讽她这般自己找上门来——但她看郭芙眉目清和,甚为温柔,又不似作伪,便笑道,“忽必烈哥哥真是骗我不浅。”
伯颜见她如此说也就不再理她,只因几马车的东西装上去简单,卸下却很麻烦,箱子都是钉死的,只能取了钥匙开了箱子将其中物事搬出,乌云然虽是不速之客,但此时华筝不在,以伯颜与郭芙的身份,却是不便赶她走,是以她便晃着马鞭在一旁看他们也就不再管。
但乌云然越是看越是惊奇,从马车中搬出的东西无一不是让人惊叹的精品,江南的造物本就比蒙古、西域之地精致了不知多少,她越看越是入迷,已然忘记来此地的目的,只看着那些令人目不暇接的首饰器具、金银古董、字画笔洗,甚至是那些衣衫长裙、绢帕长巾、苏绣锦布都紧紧吸引着她的视线。
当初冯老太太给郭芙置办的嫁妆本就极尽奢华,而黄蓉给女儿的嫁妆更是用了心思,极雅极珍,搜罗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精致物事,莫说是一般女子的嫁妆,就是大户小姐的嫁妆,多半也没有郭芙的来得让人惊奇。
待得郭芙一声呼叱,一对神骏大白雕落在她的身边时,乌云然更是发出一声惊呼,睁大了眼睛有些艳羡神色。
郭芙垂眸,笑容愈加温和,只眸中闪过一抹清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