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雁朝的太子,顾钦天觉得压力很大。
唐家大少唐瑾捧着他那白白胖胖的脸,左右端详:“没看出你有何压力。瞧这圆圆的龙脑袋,这肥肥的龙爪子,肉肉的龙胸……唉,你打我做啥?”
顾钦天护着自己的胸膛:“非礼勿触非礼勿言。就算同时身为男子,你也不能非礼我,更何况我还是堂堂太子。告诉你,惹着了我,我会灭你九族。”
唐瑾大笑,状是随意拍拍对方衣裳上的皱褶,只听到‘咻——嘭’的一声,唐家大少眼中的肥龙已经被对方的内力弹飞了好远,撞翻了不少忠心护主的小太监们,那叫一个人仰马翻。
太子从人肉垫子中爬起来,弹了弹自己的衣摆,感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一个武林高手置于死地,本太子觉得压力太大!”摇摇头,既没缺胳膊也没少腿的太子殿下迈步出了东宫,仰头看了看灿烂得如同宫女们圆肚兜的艳阳慢慢爬上宫墙,踮了踮肥肥的龙臀,摇摆着去了皇帝的寝宫巽纬殿。
还没入殿,梁公公就笑嘻嘻的恭迎了出来,左一声‘太子起得好早’,右一声‘太子今日精神头真好’,犀利的老眼偶尔飘向太子身后那一群鼻青脸肿的小子们,吓得小太监们抖着腿儿哭丧着脸。
梁公公笑眯眯地对着太子道:“这群小子是不是伺候不周到?太子您教训得好,若是他们不如您的意,只管告诉老奴,包管给您换一批……”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太子在殿外,看着太阳蹲在了宫檐上,做出一副了然的神色,道:“是不是父皇还未起身?”
“包管您让他们往东,他们绝不敢往西……啊,什么,哦,皇上的病症还需要调养,昨夜又看奏折晚了些,故而……”
太子打断他老人家道:“父皇昨夜又被母后训了吧?”
梁公公扬起假胡子哈哈干笑:“哪能啊!皇后母仪天下,恭顺娴德,哪会对皇上‘训’话……”
太子暗叹,扯了扯梁公公的山羊须:“父皇昨夜又独自就寝了?”
“唉,没呀!这后宫中嫔妃如云,皇上就算想要独自就寝,太后也不同意啊……”
“所以,父皇也被太后训斥了吧?”
“没有,绝对没有!太后对皇上关心备置,恨不得让皇上的病痛分担一二,哪里还会训‘斥’啊……”
太子似懂非懂的点头,内里已经痛哭流涕:作为一名太子,要从无数的假话里面去拆解真相是何等的不容易。面对着满宫廷的老狐狸,他觉得压力很大。
有了梁公公那番话,大清早去给皇帝请安的太子特意观察了对方的神色。唔,除了眼圈黑点,唇色白了点,脸色灰败了点,整体而言活着就好。
太子十二分恭敬的听皇帝的教导。
比如:“要尊师重道,不要与太傅们大声争论,气坏了老学究们的身子骨。他们说的历史典故有根有据,你不要随意曲解。什么蜀国的刘皇叔不是皇室正统,只是一个投机倒把卖草鞋的这种话再也不要说了……”
再比如:“习武虽然好,也要量力而行,好高骛远是不对的。将军们教的是行兵打战,统领三军,而不是教你武斗失败后,又文斗,文斗不行你还用毒,毒又不毒死,总是在对方吊着一口气的时候又被你这半吊子的庸医给救活了。你要知晓自己的身份,你不是将军,也不是文官,更加不是毒医。哦,下次不许学着唐家小子飞到朕的屋顶上偷听偷看了,一个不小心摔了下来如何得了……朕说的好高骛远,是让你不要爬高墙,嗯,对,不许听壁角,听屋顶也不行。”
更比如:“你年纪还小,不要过早沉迷美色。东宫的那批宫女都换了吧,老嬷嬷们可以留着……”
扒拉一大堆,太子相当的纠结,根据他打探来的消息,这些个毛病都是当年父皇你的杰作吧,轮到他身上那也只能说明自己这个太子完全遗传了父皇的‘丰功伟绩’,这错的源头应该在父皇身上,而不是他太子本身的原因。
日日要面对一个言不由衷,公私不分,恩将仇报的父皇,小太子觉得压力不是普通的大。
你们问太子对皇上有啥恩?顾钦天作为皇上与皇后恩爱的纽带,这恩德太大了,大得天怒人怨阿嚎。
皇帝似乎还在绞尽脑汁的想出各种名头震一震雄风,那头梁公公已经拉起嗓子在唱诺:“皇后娘娘求见——”
刚刚还被训得土头土脑的太子精神头一震,皇帝收拾他,自然有人去收拾皇帝,这叫做风水轮流转啊,哈哈哈!
太子到底年岁小,有什么想法面上就显露了五分,屁颠屁颠的去外殿请了自家母后入内,定睛再一看,得,刚刚还精神亢奋训太子的皇帝,只是这么一转头就虚弱得躺在榻上无力动弹了。那脸色哪里是灰败啊,那是灰里透黑啊;那唇色,比他的牙口还要白;那眼圈整个是青色的,眼白泛着红丝。这与方才的病弱相比,现在已经是病入膏盲了。太子怎么也想不通,父皇到底是用何种方法瞬间病到如此地步,这变脸的功力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作为一个善于带面具的皇族成员,太子顾钦天觉得自己修炼之路任重而道远,他肩膀上的压力……只比泰山轻了那么一点(┬_┬)
太子有心要告状,又怕父皇改日变本加厉,憋着一张小脸进退不得,只听到皇后问皇帝:“昨夜可歇息得好?”
皇帝弱气的咳嗽两声:“还好。”一只色爪子就去勾皇后的柔荑,腆着脸问:“锌童用早膳了没?”
唉,不带这样的,你皇儿在这里站了一炷香的时辰了,都没听你关心一句,怎么到了母后面前就成了十孝夫君了咧?太子郁闷。他嘟着嘴,嘀咕道:“母后,儿臣饿了。”
皇后整了整儿子的发冠,扶了皇帝坐起,道:“那你我一起用膳,你父皇喝药。”
皇帝赶紧道:“朕也饿了。”
皇后头也不抬:“你病着,先喝药,半个时辰之后再用膳。”
皇帝补充:“半个时辰后唐家小子要给朕推脉揉骨。”
“那就再过半个时辰。”
“之后龚夫人要给朕用针,泡药浴。”
皇后已经命人摆上膳食:“那就浴后再用膳,那样对肠胃也好。”
“可朕现在饿了。”
太子已经站在了桌边,笑眯眯得回了一句:“父皇,古人有句‘望梅止渴’,您可以看着我和母后用膳,这样看着闻着您也就足够饱腹了。”说罢,就望着小公公捧着药碗来,数了数,刚好三碗,嗯,足够灌饱父皇的肚子了。
报仇雪恨的小太子乐滋滋的给母后端粥,夹早点,偶尔还鼓着塞满了吃食的鼓鼓脸颊对着喝苦药的父皇吐舌头。
这世间,果然只有母后是宠着他的。太子感叹,觉得再大的压力也可以扛了起来。
所谓乐极生悲,似乎天生就是为天家贵戚打造,太子的好心情在遇到赵王与定唐王之时就彻底的消失殆尽。他不由得望了望碧空如洗的天空,再偷瞄了下面前两位王爷,深深吸了一口气,问:“请问赵王,小郡主最爱的吃食是什么?”
赵王撩开衣摆,坐在了龙椅下首左边第一个位置,毫不思索的道:“自然是太子殿下昨日特意送给她的鲜、滑、肉嫩的绿虫。”
“呃,那个不是送给小郡主吃的,而是给她玩耍的。”
赵王捧着茶盏,吹了吹:“哪里。锦儿回府之后还特意用太子教给她的法子,让大厨烹饪了一盘子菜。油炸过后的绿虫别有一番滋味,下次太子可以让御厨也试做试做。”
太子干笑:“您定然是七皇叔,不会错了。”
赵王点头,拈起小太监捧上来的绿荷糕,一口一口的咬着,那神色好像还在回味着昨夜虫子的滋味。
定唐王是个严以律己之人,皇兄病着,让两位弟弟协助太子处理朝政,他是一刻也不肯懈怠。嗯,他打死也不会说,自己是被赵王算计了。谁让他扮作小卦子的时候,将所有的琐事都推到了赵王身上呢。
太子小心翼翼一步步挪到定唐王身边,隔着臂膀假装关注对方手中的奏折。左看看,右看看,踮脚再看看,那小眼神还是不是瞟向定唐王的额迹,鬓角,耳后,他甚至于蹲下来仰视着他九皇叔的下颌。
在如此‘火热’的注视下,再想要假装无视的定唐王也没法淡定了,放下奏折,挑眉问:“太子殿下在看什么?”
“在看九皇叔的面具。”顾钦天发现自己还没研究过九皇叔的嘴角,还有这胡子,要不要连脖子以下也看看?
“微臣没有带面具。”
顾钦天伸手扯了扯对方那短短的胡须,啧,扎手。研究得太完形,他索性爬到对方的膝上,扒拉开定唐王的衣襟,一件,两件,三件……
定唐王额头冒青筋,抓住太子持续进犯的肥爪子,咬牙切齿的问:“太子,你到底是要找什么?”
太子与对方鼻尖对鼻尖,吧嗒下眼皮,很老实的回答:“找你的人皮面具。”
赵王好心询问:“找来做什么?”
“扒了面具看看这一位到底是不是我的九皇——嗷,九叔你不能打我屁股,嗷嗷嗷……”
作为一个时不时怕身边重臣不是真身的太子,顾钦天觉得压力……
嗷,小太子捂着臀部一蹦三尺高,别管压力了,他还是想着怎么从九皇叔的长腿下保住尊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