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刻意疏远
因为必须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去，张子善很快就走了。对他所言，宋舞霞将信将疑。
一来，虽然宋修文只是顶着郡王头衔的散官，但宋维德怎么都算是一品大员，对发动战争这种事，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如果知道，他就不可能提出减轻赋税这样的建议。
二来，宋舞霞虽然并不精通军事政治，但她怎么都是学过历史的，历史上，汉人并不是好战的民族，很少发动侵略战争。眼下，无凭无据无由的，连伐书都没法写。
可转念再想想，张子善说得也没错，南吴突然把公主嫁入后宫，很可能就是怕皇帝把矛头指向南吴。而郑晟睿上任三年来，不断加重赋税，操练兵马，为的不可能只是保家卫国。
宋舞霞越想越糊涂，她想找可信的人商议，但赵嬷嬷对女人间的事知道得不少，对这种大事，根本说不出子丑寅卯，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她在辗转反侧中，看到窗外开始泛白。听到睡在外间的绿桑醒了，迫不及待地叫了她进来，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去见丁文长的时候，他是真的很忙，还是假装很忙？”
绿桑被她问得莫名，又觉得问题太过蹊跷，避重就轻地说：“奴婢只是听说，丁家有两只商船在海上失踪了，丁公子可能因此损失惨重。”
“所以他是真的很忙，并不是态度冷淡？”
绿桑一时语塞，见宋舞霞正看着自己，只得点头。商船失踪的事是真的，丁家的人虽正在处理，但并不见忙乱。丁文长送她出城的一路上，她看得出他的欲言又止，也发现他似乎是想随她一起回山庄的，但不知怎么的，最后一刻他还是回城去了。
宋舞霞本来还在恼怒丁文长，如今她急着想见他，只能告诉自己相信绿桑的话，吩咐道：“既然昨晚雁儿、雀儿已经跟着大哥回去了，反正今天没什么事，早饭后我们去探望翠羽吧”
“可是皇上那边……丁公子说，让您留在山庄内……”绿桑小声提醒。
宋舞霞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就让绿桑退下了。早饭后，她带着绿桑和赵嬷嬷进了城。
小院之中，翠羽已经能下床走动了。马车进入院子时，她正在丁楚的搀扶下踱步。看到宋舞霞，她急着上前行礼。宋舞霞急忙扶住了她。几人说了一番闲话，宋舞霞把为翠羽准备的结婚首饰送给了她，随后说起了让她和丁楚离京开医馆的事。
翠羽一听，急着摇头，恳切地说：“小姐，我想留在您身边。我虽然没有赵嬷嬷谨慎、仔细，但至少我懂一些医理、药理……”
“放心，生病了我自然会找大夫，我在京城，你还怕我找不到大夫？”
“小姐”翠羽摇头，见四周并没有外人，直言道：“再过几个月您就是丁夫人，丁家不比昌平王府，更不比碧琰山庄。在那里，您上有婆婆，下有儿女，中间有妯娌，丁公子还有几房妾室，内宅的那些肮脏手段……”
“你不必担心。其实让你们办这事，主要是为了替我培养些能用的人。”宋舞霞详详细细把自己和丁文长商量过的内容说了，临了补充道：“不过这事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等懿安长公主回府了，我和她商议之后才能知道结果。”说到这，她让绿桑把一些细节与翠羽商量商量，看看是否有不完善的地方，自己拉着丁楚到了角落，低声说：“我想见丁文长，你能偷偷把我带去吗？我怕皇帝正派人监视着我。”
“郡主想见大少，我这就让人去通知他。”丁楚说着就想往外走。
宋舞霞急忙拉住了他，“是我去见他，悄悄的，在他做事的地方。”她说得很认真。
丁楚疑惑地看着她，劝道：“郡主，还是让大少来见你比较妥当……”
“不，我去见他。你这里应该有小厮的衣服，我可以扮成你的随从。”
在宋舞霞的坚持下，她换上了粗布衣裳，和另外俩人一起，跟着丁楚走出了院子，假装去采买药材。因为怕有人跟踪，丁楚不敢给宋舞霞雇轿子，一行人徒步走着。
一路上，宋舞霞虽低着头，不敢让人瞧见自己的面容，但她一直留心着街上的一切，她甚至觉得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真实的生活。
因为时近中午，街上的人不少，有卖菜的，卖糕点的，也有卖艺的，耍杂技的，看起来一片繁荣。转过一个街角，因没了小商贩，街上的人变得稀稀拉拉的，但酒楼中却是高朋满座，热闹不已，还有卖唱的小女孩在其间拉着胡琴。
“南方不是来了很多流民吗？怎么一个都看不到？”宋舞霞忍不住问丁楚。
丁楚放慢了脚步，轻声解释：“朝廷已经颁布了政令，流民不得入城。”
“那乞丐呢？怎么也不见乞丐？”就算再富饶的国家，总少不了乞丐、流浪汉。
丁楚见宋舞霞不关心胭脂水粉铺子，却想着乞丐，不禁瞧了她一眼，答道：“年末了，又到政绩考核的时间，这里又是京畿重地，当然不能有乞丐。
因为政绩，所以不能有乞丐。宋舞霞不知应该作何感想，突然想到了郊外的那一户人家，确切地说是那些整年在田间辛苦劳作，却吃不上一顿饱饭的人。
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丁楚指着一个三层楼高的店面房说：“这里是丁家在京城的布坊之一，今天大少应该在这里。”
宋舞霞抬头望去，里面的伙计不少，正忙着搬运、包扎，客人却不多。丁楚解释道：“一楼卖的都是一些价格便宜，较耐用的布匹，客人一向不多，所以伙计们就在这里把各府夫人、太太订购的布匹包扎好了，再送去各家。”
宋舞霞知道，他的意思是，穷人家根本买不起好的布料。她没有搭腔，跟着他从侧门入了院子。干活的人看到丁楚，纷纷上前打招呼，还有人自告奋勇想领着他去见丁文长。丁楚没有搭理，只是领着宋舞霞和其他两人往里面走。
过了一个中门，四周顷刻就安静了，只有正屋前守着两个小厮。看到丁楚，其中一人迎上前说：“丁大夫，您找大少？大少正与管事们议事，吩咐谁也不能打扰。”
“这样啊”说话间，丁楚瞥了一眼宋舞霞，见她点头，这才说：“既然这样，我就去偏厅等一会。若待会大少叫茶了，你对我说一声，我把茶送进去。”
“明白，明白”小厮直点头，引着丁楚去了一旁的屋子。
站在窗边，宋舞霞这时才后悔自己的冲动。想着应该用什么样的理由解释自己的突然到访。想着自己明明可以按照丁楚所言，让丁文长去翠羽养伤的小院相见，她不禁有些心慌。
因为宋舞霞所站的窗口与丁文长议事的客厅呈九十度角，所以她隐约能看到那边屋子中晃动的人影。“他一般都在这里做事吗？”她突然问。
“大多数时候吧，因为这里比较安静，也更容易让别人找到他。”说到“别人”二字，丁楚看了一眼宋舞霞。丁文长固定在一处办公，是从与宋舞霞订下婚约之后才养成的习惯。
宋舞霞没再说完，只是静静盯着远处模模糊糊的人影。她不知自己等了多久，直到腿也酸了，肚子也饿了，正厅的门才打开，丁楚这才走了过去。
她猜想丁文长一定会很快过来见自己，所以她急忙离开了窗口，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可惜，她等了近一盏茶时间，才有小厮领着她去了另一间屋子。
房间内，丁文长正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手、擦脸。回头看到宋舞霞，他不禁皱眉。至丫鬟端着水盆出去，他才开口说道：“你这是穿的谁的衣服？”
“我不知道，丁楚拿给我的，只有这套最合身。”宋舞霞如实回答，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她穿的是标准的小厮打扮，衣服虽旧，但没有补丁，也算干净。
“拿一套我的旧衣服过来。”丁文长突然对着门外说，听到外面的人应了一个“是”，他才回头说：“换了衣服先吃饭吧，有什么事吃完再说。上午的事很重要，所以我不知道你来了。”
“哦。”宋舞霞点点头，随后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含义，问道：“为什么要换衣服？我很快就走。再说，你的衣服我也穿不了。”她说的是实话。一米六十五的女人，怎么都穿不了近一米八的男装。
丁文长看了她两眼，没再坚持，只是让人拿毛巾过来给她洗手。宋舞霞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又说不出所以然。若说是丁文长的态度随意又冷淡，她又觉得他一直是如此的，更何况她也知道，他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称呼她郡主，只在有外人的时候才向她行礼。可如果说没有问题，她又觉得他们之间少了些什么，甚至，她觉得他在避开自己。
“喂，我们……你……发生了什么事？”
宋舞霞的问题被送午膳的下人打断了。午饭很简单，除了两碗米饭，只有四个菜，一个汤。“我不知道你会过来找我，所以没有准备。”丁文长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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