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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周侗与诸葛叙,一番恶斗下来,累的诸葛叙直喘粗气,抱怨不停。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周侗笑道:“那我这套翻子拳法,你却领悟了多少?”诸葛叙道:“怎得也有六七成,否则不是白挨打了。”周侗纵身下了梅花桩,向真定大师施礼,说道:“师叔,你老人家法眼如炬,这套拳法到底如何,还请师叔品评一番。是好是坏,师侄我心里也好有个底儿。”
真定大师闭目不答,过了片刻,方道:“颖明,你看会了多少?”颖明道:“弟子愚钝,所能懂的,不过一成。”真定大师道:“难得难得,一成足矣。碰到那一般的江湖高手,一成的翻子拳法,也能跟他周旋个把儿时辰。想胜虽难,要败却也不易。”对周侗道:“翻子拳法,当胜过少林百步神拳。”
周侗听了,又惊又喜,想那百步神拳,乃是少林第一等的拳法。既称神拳,自有其奇妙之处。传言说此拳法练成之后,有隔山打牛之力,百步之外,挥手即伤,端的是厉害非常,故而称为百步神拳,有百步即伤人之意。究竟如何,却是谁也不曾知晓。这位真定大师,倒是看过百步神拳的拳谱,却是未曾习练。只因修炼这百步神拳的要求太高,内力非极为深厚者,根本一事无成。练得成了,一拳打将出去,百步伤人,却是有些夸张,五丈之内,飞沙走石,伤人于无形,倒是真的。江湖流传的劈空掌,掌风所及,也不过两丈。两丈之外,便如春风拂面,隔靴搔痒一般。这百步神拳,能伤人五丈之内,那是了不得的拳法了。只是这套拳法,若非内力深厚,练来练去,不过是拳风猎猎,虎虎生威罢了。于那百步伤人之意,却是差的远了。
周侗老脸,喜笑颜开。真定大师所说,当胜百步神拳,那便定是如此了。几位弟子,皆上前来恭贺师傅。周侗乐的合不拢嘴,直道:“尔等好生练习,莫要堕了我墨门名声。”言下之意,便是莫要堕了我周侗的威名。几位弟子,七嘴八舌的答应了。
便在此时,吴妈来报,道是赵家兄弟已经醒了。众人又是一喜,都去看望两人。
赵全赵义兄弟躺在门板上,失血过多,面色苍白,神情委顿,一双眼睛,似是费了好大力气,方才睁开个缝儿,嘴唇诺诺,却还说不出话来。浑身不时抽搐一下,想来是断臂处疼痛的很。诸葛叙道:“吴妈,给他俩炖点鸡汤补补。取两坛酒,喝完鸡汤便把酒喝了罢。”吴妈眼中疑惑,诸葛叙道:“多喝点酒,醉了总是疼的差些。”吴妈恍然大悟,自去忙活去了。
一干人等,出了厢房。真定大师叹道:“老和尚多听闻你小子在泾原军中,为将士接手接脚,想来都是真的罢。”诸葛叙听闻提起边关,殊无笑意,点头道:“边关将士,守土忘死。接臂续脚,却也是略尽绵薄。”真定大师道:“如此说啦,师侄的医术之精,怕是天下无人能及罢。老和尚游历多年,还从未听说那个神医,可帮人接臂续脚的。”诸葛叙叹道:“接臂续脚,实是不得已而为之。人的手臂,本是断了,强行接上,便是接的好,日后也最多有先前的七八分力道。一个弄不好,手脚彻底废掉,还是小事,若是伤口溃烂,便是性命堪忧。”想了想,又道:“说道医术,小侄倒是要烦劳师叔帮忙。”
真定大师面色祥和,宣个佛号,说道:“阿弥陀佛。师侄有事,尽管直说。我墨门之内,皆是一家,何来劳烦直说?”诸葛叙道:“小侄于医之一道,所擅长的,不过就是这些年得来的接臂之术,其他解毒治病之术,还是疏浅的很。内子年前中了塞北琼心花之毒······”
真定惊道:“琼心花?”诸葛叙点头道:“正是。小侄虽是费尽心力,也不过保得其性命,却是无法清除余毒。内子如今身体羸弱,小侄实在担心的很,故而此次带了她来,还望师叔、师兄施以援手。”真定大师、周侗面色凝重,真定大师道:“颖明,跟几位师兄切磋武艺去罢。几位师兄武功高强的很,出手不必保留,也好让师兄们指点你一番。”颖明道:“是,师祖。”真定大师发了话,一众徒子徒孙只得散了,去到练功场,捉对切磋,勤练武功不提。
真定大师道:“我等进屋去说。师侄,你且去把湘儿请来正堂。”诸葛叙道:“是,师叔。”携了辰儿,去寻曲湘。
此时曲湘正与安氏、赵氏闲话家常,三个妇人,倒也相谈甚欢。曲湘父母早逝,跟了哥哥曲端,甚少离了军中。那些乡间的奇闻异事,那曾听说过?安氏、赵氏纷纷道来,不由听得咯咯直笑。安氏、赵氏又问了些大散关的事,曲湘一一作答,无非是边关将士勇烈,与金夏的一些战事。曲湘自在边关,血战之事,早就见的多了,此时娓娓道来,安氏、赵氏却听的惊心动魄。她二人大门不出,二门不入,于天下之事,知之甚少。吴妈与那几个家仆,虽是流民出身,却也只是从关外逃难进来的,两军对垒,从未见过。是以安氏、赵氏只知金国打到了大散关,其他诸事,甚不知悉。而今方知,秦州境内,尚能如此安宁,全赖边关将士,死守大散关一线。安氏、赵氏心软,听了那壮士殉难之事,皆是垂泪不止,这厢曲湘慌了手脚,忙忙施礼道歉。安氏道:“我等妇人,只知安享太平,坐井观天,哪知那天下大势?如今妹子道来,那些殉难的勇士,却教做姐姐的愧颜无地了。”诸葛叙与周侗乃师兄弟,曲湘与安氏算是平辈,故而以姊妹相称,赵氏便称曲湘婶婶。
当下曲湘说道:“姐姐多虑了。我等妇人,手无缚鸡之力,比之那些书生,尚且不如。战场之事,我等又能如何?不过多多祷告,祈佑我大宋江山保全,边关将士旗开得胜,将那些侵我国土,害我大宋子民的强盗之徒,赶走罢了。”
安氏又哭了一场,方道:“妹妹说的是。妹妹有巾帼之姿,倒是姐姐,让你见笑了。”其时曲湘中毒之前,身在军中,日日厮混,倒是有一身武艺,打将起来,便是曲端,也要逃之夭夭。这琼花之毒,诸葛叙虽是解了大半,保了曲湘性命,从此之后,却是使不得力气,便是一把钢刀,也拿不起来。曲湘道:“姐姐心怀慈悲,妹妹怎敢取笑。”
安氏又问了些大事,曲湘时时听了哥哥曲端与诸葛叙共论军务,于那天下之势倒是略知一二。但看了安氏悲苦,也不敢多说,只是告诉她如今北方已然陷落,金国屯兵黄河北岸,怕是不久之后就要大举南下。岳飞老家河北西路相州汤阴县永和乡孝悌里,此时岳飞父亲岳和,年前已然辞世,岳飞正守孝丁忧。安氏听了,虽不再大哭,却是忧心忡忡。曲湘看了安氏、赵氏,一时无话。
恰时诸葛叙来寻,曲湘便辞了安氏,随诸葛叙到了前厅。落座之后,真定大师请了曲湘秀手,把了一脉,沉吟半响,说道:“脉象过于平缓,人短而脉长,是为大损,若不能及时解毒,怕是命不久矣。”诸葛叙于平日诊治之时,忧心如焚,曲湘早就看在眼里,虽是不曾询问,哪里还不知道病体沉重。真定大师说了这番话,曲湘倒也不觉为甚,神色泰然。真定大师看了,暗暗点头。
诸葛叙急道:“师叔,那要怎样,才可解毒。”
真定大师闭目合什,不言不语。诸葛叙还要再问,曲湘道:“生死有命,夫君也莫要为难师叔。”
真定大师叹道:“琼心花之毒,实是无药可解。”诸葛叙听闻,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般,当日他身中此毒,幸得曲湘舍身吸毒,方才保住性命。如今曲湘倘若因此而亡,却教他如何独活于世?怔怔道:“师···师叔···叔所言当真?”真定大师笑道:“你这小子,心急甚么。你的老婆,老和尚岂能不救?这琼心花之毒,虽是无药可解,但有一法,可将毒性封于血脉之中,性命之忧,却是无碍。只是从今往后,血中含毒,怕是一般人吸了湘儿鲜血,不死也要残废。倒也有个好处,一般的毒药,却也毒不倒湘儿了。”
诸葛叙尚未缓过神来,道:“当真?”真定大师吒道:“臭小子,冲你叫老和尚一声师叔,老和尚何时骗过你。”诸葛叙此时方才欣喜若狂,孩子一般,叫道:“对对,师叔说的是。是小侄胡言乱语。”曲湘虽不惧生死,能活着,当然是最好了。心中也自欣喜,握了诸葛叙大手,娇躯轻颤。
真定大师从怀中摸出一个布袋,摸索了半响,掏出一颗龙眼大的黑丸子,说道:“这是少林寺的大还丹,老和尚身上,不过就剩一颗,今天便送了你罢。”伸手递给湘儿。湘儿接过,连声道谢。诸葛叙瞅了那袋子,谢字愣是没说出口。少林寺的大还丹,乃是武林中一等一的救命灵药。据说光是稀世草药,便有上百种。少林派家大业大,一年也不过炼出三两颗。虽不说生死人,肉白骨,但药效之强,但教人还有一口气在,便能保得一条性命。只是听闻这药一旦出炉,香飘满屋。诸葛叙使劲嗅了再嗅,药香却是一丝也无。又见真定大师那布袋,不知多少年未洗,油污脏渍,左一层,右一层,土黄的布袋,居然隐隐有些发红。直逼老北京张家的糖葫芦,左一涮,右一涮,沾点芝麻,新鲜出炉。但见真定大师轻轻一抖,那布袋之上,果然哗哗落下无数芝麻粒大小的碎渣,也不知是甚东西。
诸葛叙满脸疑惑,真定大师大为尴尬,说道:“阿弥陀佛,老和尚确是不骗人,这便是少林大还丹。只是搁的久了···不”,看诸葛叙眉头紧皱,浑然忘了自己才是师叔,理亏一般心虚,忙改口道:“少林的大还丹,本来就没什么味道。药嘛,怎么炼制,那也是药。香味是绝对没有的。好东西不说的神秘一些,谁又相信这是好东西?总不能让少林宣扬,驰名已久的大还丹,跟个泥坯似地。总要说个‘满室飘香’、‘晶莹剔透’,糊弄江湖无知嘛。”
诸葛叙心知师叔在信口胡说,借口推搪,却也无法,但想来这颗药丸是大还丹,该是真的。
周侗咳嗽一声,说道:“师弟,据说这琼心花产在塞北极为苦寒之地,且极为少见。湘儿却是如何中的此毒?”
诸葛叙叹口气,说道:“师兄,此事说来,也当真是怪我。”曲湘拉了诸葛叙大手,说道:“此事不怨夫君的。”诸葛叙道:“怎的不怨?若非我一意孤行,怎会害的你苦着这些年。”顿了一顿,道:“十余年之前,曲大哥驻扎泾原,当时金宋开战不久,还未进兵大散关。我在军中,听说咱们大宋北方的兵马,被金贼打得溃不成军,节节败退。我跟曲大哥,都是气愤的很,恨不得立刻便将兵马,杀出关去。只是上头被金贼打得怕了,一味想着求和。曲大哥多次上表请战,要不就是扣下不发,要不就是大骂回来。此时听说金国出了个高手,叫做完颜宗弼,乃是金贼主完颜阿骨打的第六个儿子。侵我大宋的兵马,就是这厮率领。”真定大师、周侗皆是点头,示意听说过此人。
诸葛叙道:“这厮也着实了得。我听北方逃回来的将士都说,此人勇武过人,双臂有千斤之力,更兼武艺精熟,我宋军之中,无人是他对手。镇守雁门的勇将韩世忠,跟他打了七八十个回合,便受伤败阵。此人每战必先,战必胜之,金贼由他率领,当真是所向披靡。小侄气愤不过,便留书给曲大哥,自己跑到北地关外,要寻他一决高下。岂知关外处处战祸,要寻那金贼,却是千难万难。有人说金贼从这边走过,待去追时,却又不知转向何方。今日听说金贼攻打大名府,等赶到大名府,却是连金贼的影子都看不到。反倒是真定府的难民说,金贼正日日攻打。”说道这里,诸葛叙叹口气,又道:“这个完颜宗弼用兵,可说是神出鬼没了。只是北地荒寒,人文不盛,不知是何人,教出了这般人物。”顿了一顿,又道:“其时韩世忠将军兵败雁门,已然退守到了代州。我遍寻金贼不到,心想完颜宗弼若要打进大宋境内,雁门关为必经之路。索性带了干粮,在西径寨一代守候。金贼若是入关,我便寻那完颜宗弼,斗他一斗,好叫他知晓,莫要小觑了我大宋英豪。”
周侗抚掌道:“好一个莫要小觑了我大宋英豪。”抚着辰儿脑袋,说道:“辰儿,日后当学你爹爹,凡我大宋男儿,也自有一腔热血。”辰儿道:“爹爹是大英雄,伯伯也是大英雄。”周侗笑道:“伯伯老了,干不了甚么大事,大宋摇摇欲坠,若要救我千万华夏子民,还要靠你们这些小辈。”
诸葛叙道:“我在那里守了十天,也不见一个金贼走过,连那些斥候,都不见一个。当时我便想,金贼莫不是已经退兵了?其实退兵也好,我大宋百姓,也暂时躲过了一场浩劫。于是下定决心,再等三日,三日一过,若金贼还不出现,我便直奔燕京,瞧瞧燕京的人物,提几个脑袋回来,也省的曲大哥笑话。”曲湘嗔道:“你自跑了,你可知道当时大哥心急如焚?他武功不及你,跑路的本事也不及你,追你不上,整日神魂颠倒,就怕你有个三长两短,泾原军就垮了。”诸葛叙笑道:“湘儿说的确是过了,泾原军是朝廷的兵马,曲大哥是泾原军统制,我不过是帮衬一下曲大哥,哪有那么严重。”曲湘道:“你是当局者迷,不知其重。就我大哥那榆木脑袋,一根筋直了,就是会打打杀杀,要讲练兵、行军布阵,那个不是你亲力亲为?你可知道,泾原军上下,都视你为太上统制?”
诸葛叙摸摸老脸,笑道:“呵呵。我在西径寨又等了两日,到第三日午时,也没甚兵马走过,便要动身去燕京。谁知刚刚下山,便望见北方大队人马,急速行进。当时那支大军,旌旗遮天,人强马壮,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大宋兵马,却无这等的豪迈气象。”真定、周侗皆点头认同,大宋兵马羸弱,世人皆知。否则西夏弹丸,金国蛮夷,举国兵马,尚不及我大宋半数之多,却是赫然来犯,大宋纵然兵马以倍计,仍是节节败退。
诸葛叙又道:“我当时见了这般兵马,心里羡慕的紧。若是我大宋兵马,皆是如此雄壮,区区宵小,何敢犯我天颜。当时我便退回林中,远远观望。西径寨离了雁门关,不过十余里地。若是快马加鞭,不过一刻钟便至。我虽然着急,却也无计可施。谁想这支兵马却突然停下,就地扎营,想来这是金贼的前锋军马,大队人马尚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