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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辰儿说道:“伯伯,你倒是说说,在太行山时,你是怎生知晓,是燕青师兄,技压群雄,立了赵家前辈牌位为尊的?”周侗恍然大悟,一拍脑袋,说道:“哎呀,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人老了,便是爱唠叨,记性也是大不如从前呐。”顿了片刻,方道:“那次英雄大会,到了第六日上,我看那些寨主,还在争来争去,喋喋不休,何等的大事,居然没个头绪。当时老夫真是恨不得一巴掌一个,统统拍个半死,也省的跟堆苍蝇一般,在老夫面前嗡嗡作响。”
辰儿道:“伯伯,那七十二寨的寨主,就没个您老人家中意的,暗中帮他一把,先选了头领,不是更好?”周侗道:“可不是么,我倒是帮了一个,那小子姓蔡,叫蔡慧明,便是秦州人氏,看他人缘倒是不过,光听这名字,倒似少林出身。使一柄大刀,五尺长短,那刀却是打造的菜刀形状,人都唤他蔡大刀。他的刀法,也确是不错。”辰儿道:“那是甚么刀法?能得到伯伯夸赞的刀法,定是了不起的刀法罢。”
周侗遥遥头,笑道:“这个菜大刀的刀法,却是自创的。”辰儿道:“能自创刀法,想来这个菜大刀定是聪明的很罢。”周侗笑道:“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人能自创刀法,为人豪爽,人缘又好,便是做了七十二寨的头领,也是不错的。”辰儿道:“听伯伯的语气,想来是这个菜大刀让伯伯失望了罢?”周侗叹道:“何止是失望,简直是伤心透顶。老夫自来,便没把人看走了眼,这个菜大刀,着实让我意外。你猜他的刀法是怎练出来的?”辰儿摇头不知,周侗道:“这个菜大刀,本在秦州一代开着包子铺,后来兵戈四起,他的铺子,也被烧了,自此流落江湖。他的刀法,便是剁了二十年包子馅,剁出来的。”辰儿扑哧一笑,笑道:“伯伯,剁馅儿怎能剁出刀法来?你莫不是听别人谣传的罢。”周侗一拍辰儿脑袋,烊怒道:“伯伯是何样人,岂会人言亦言?这个菜大刀的刀法,伯伯倒是亲自试过。”
辰儿道:“伯伯跟他比试过了?”周侗点点头,辰儿又道:“那伯伯是输了还是赢了?嗯,伯伯怎么会输。”周侗道:“他的刀法虽然不错,也只胜在一个出其不意。前唐朝有个程咬金,出手便是三板斧,他这三斧子,说高不高,说低倒也不低,伤在其下的英雄好汉,却也不少。但破了他这三斧子,他便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儿了。这个菜大刀的刀法,跟这程咬金的三斧子,倒是有些相似。只不过程咬金是三斧子,他来来去去,只是一刀。”辰儿奇道:“只有一刀?”周侗点头道:“只有一刀,那就是剁,剁猪肉的剁,架势也是剁猪肉的架势。别小看只有一刀,在我看来,太行山上,能接下他全力一刀的,寥寥无几。”
辰儿说道:“不知他是怎生悟出来的一刀,居然如此厉害。”周侗笑道:“剁了二十几年的猪肉,倒是真让他剁出学问来了。他这一刀下来,当真是快如闪电,正所谓‘我为刀俎,人为鱼肉’,看他的样子,分明便是把人当做了鱼肉,要剁馅儿做了包子。若是寻常之人与他过招,出招不及他迅疾,必然伤在刀下。便是出招同是极快的,怕也是同归于尽的结果罢。江湖争斗,又非世仇厮杀,谁肯与他以命换命?故而太行山上,这厮大刀一挥,人人避让。”
辰儿道:“既然如此,为何他却没坐上大头领的位子?”周侗气道:“这个菜大刀,却是个极为耿直之人,又笨又蠢,简直是愚蠢透顶。老夫要助他一臂之力,谁知这厮非但不领情,还对老夫大呼小叫,说道背后使诈,非君子所为。”辰儿哈哈笑道:“这个菜大刀果然耿直。”周侗道:“耿直是耿直了些,就是傻得过了。他大字儿不识一个,懂甚么是君子所为?老夫气的大了,夺了他的菜刀,叫他写‘君子’俩字儿,给我看看。这厮双手抓了大笔,憋了半天,却是单写了个‘子’,‘君’便是怎么也写不出来。”辰儿笑道:“伯伯也会跟这些粗鲁汉子稚气?我道是只有爹爹如此。边关的将士哥哥们,若是不听爹爹的话,爹爹便罚他们写字。妈妈说,那些将士哥哥们,都是些粗鲁的汉子,个个儿都不怕死,要是打他们,砍他们,那是眉头都不皱一皱。偏偏爹爹让他们写字,抄写军规,这些将士哥哥们,便都难受的紧,乖乖听话了。”
周侗听了,哈哈大笑,说道:“这种害人的注意,也就是你爹爹能想出来。不过对付这些粗鲁汉子,却也真是有用。俗话说‘一泡尿憋死英雄汉’,这个菜大刀,手里拿了菜刀,便是天不怕地不怕,老夫让他写俩字,那张黑脸,憋得跟猪肝也似。”顿了一顿,抱起辰儿,放在腿上,续说道:“看他一副熊样儿,我倒是有些不忍。便开玩笑说,你只写个子,莫非你要做我儿子?辰儿,你猜一猜,他怎么着了?”辰儿想了一想,说道:“伯伯,那个菜大刀,该不是跟您老人家拼命了罢?”周侗笑道:“他要是敢跟我拼命,我倒是还要拜佛烧香喽。这厮居然当场跪在我面前,求我收了他做干儿子,要不做徒弟也行。一个大老爷们,说跪就跪,倒也真是难为他了。”辰儿也笑,说道:“这个菜大刀,心里却也明白的很呢。要是伯伯能教他武功,我的那些师兄,不正是样子?”
周侗道:“谁知他打甚么主意?反正我是任他口水三千,我就是不收。将他赶出屋去,谁知这厮跪在门前,就是不走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般跪着,却也让我着实为难。被人看了,难免说三道四。没奈何,我便带他寻了个隐秘的所在,想着指点他三招两式,打发一番得了。这厮却忒的缠人,愣是缠了我一夜未归,好歹学了几招五虎断门刀的刀法,也算是糊弄过去了。”辰儿道:“一个晚上,他就学了几招?”辰儿未曾学过武功,却是知道爹爹学武神速,别人将那一套武功使来一遍,他便能有模有样的使将出来,便以为习练武功,定是简单的很。辰儿却是不知,常人习武,一天能练会几招,便已是不得了的进步了。如五虎断门刀这等的绝学刀法,一个晚上,能习得三招两式,便算得上资质甚佳了。一套刀法,将那招式演练下来,不过片刻,若是当真练到高深处,寻常人等,没个几十年苦练,那是甭想的。如诸葛叙那般聪慧的武学天才,天下又能有几人?诸葛叙不过而立之年,比之周侗,除却内力稍逊一筹,单论招式、身法,已是不相上下。须知周侗年已七十,浸淫武道,足有六十年,方达登峰造极之境。诸葛叙年纪轻轻,日后成就,怕是周侗也无法相提并论。
周侗听了辰儿疑问,便知他心中所想,便道:“你这傻孩子,你以为天下人,都如你爹爹那般聪明?武学一道,多是循序渐进,似你爹爹那种怪人,不足以常理论之。”辰儿道:“那爹爹姑且不论,这个菜大刀,学的也太慢些了罢。”周侗道:“一晚上几招,已是不少了。当年这二十七式刀法,伯伯我可是练了整整一年,方才有小成。”辰儿呀的一声,说道:“那伯伯岂不是很多天才练会一招?”周侗老脸一红,啐道:“胡说甚么!甚么叫很多天才练会一招?五虎断门刀法虽说有二十七式,却是一式四招,共计一百零八招。再有数般变化,真正使将出来,怕是千余招内,无一重复。”辰儿惊道:“这些武功,如此繁琐,却又怎么记得住?”周侗心下洋洋得意,却是修身有成,老脸面色不变,说道:“勤学苦练,方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辰儿默然,说道:“那我不知要练多久,方才学得会了。伯伯,当年爹爹练了多久?”周侗叹口气,说道:“你爹爹天资甚高,不过三个月,可当伯伯一年成就。”辰儿‘啊’了一声,说道:“这么快?那辰儿不如爹爹,也不如伯伯聪明,以后怕是学不会了。”
周侗笑道:“这是说甚么话!你爹爹自小让你扎下了根基,日后习武,自当事半功倍,怕是比你爹爹都要快的多呢。”辰儿自四岁开始站桩,平日里除了睡觉,无论读书、吃饭,皆是练功不停。纵然是进山玩耍,也多与狼虫虎豹较量。他年纪尚小,无法自行修炼内功,诸葛叙便锻他体质,至今已是六年有余。其实习练桩功,不过是让人身体壮实,脚下有了根基,日后修习外门功夫,却是省了许多繁琐。于内家功夫,却是无甚帮助,‘事半功倍’云云,不过是周侗随口道来,安慰辰儿罢了。辰儿听了,果然放心了不少,小脸面色顿缓,说道:“那伯伯甚么时候教我和云弟弟武功?”周侗道:“快了,就这几天便开始了。”
辰儿脸上挂笑,说道:“那我要告诉云弟弟,让他也高兴高兴。”周侗笑道:“那个云儿,还要好生教导一番,莫让他学了轻功,跑将起来,连我也逮不住他。”辰儿忙道:“伯伯放心,云弟弟已经知错了,以后他肯定不会惹伯伯生气了。”周侗道:“他若是有你一半听话,我也就省了心了。好在他虽顽劣非常,心肠却是不坏的。否则即便他是飞儿的儿子,我又怎能让他入门。”墨氏门下择徒极为严格,辰儿不过来了两天,周侗便多次训导,自是深深记在心里。当下忙道:“是了,云弟弟就是喜欢玩,调皮而已,也不会去做甚么坏事。”
周侗看着辰儿,眼中含笑。辰儿被盯的却是不甚自在,说道:“伯伯,您看甚么?”周侗道:“你也不过十一岁,说起话来却是老气横秋,满肚子的学问也是不少,这个聪明的师弟,到底是怎么教你的?”辰儿听了,脸色顿时通红,说道:“这些都是爹爹教导的好。”周侗摆摆手,说道:“你那个爹爹,甚么德行,伯伯心里清楚。他能有你这么个好儿子,是他的造化。”辰儿听了周侗夸赞,小脸更红了,低了头,默默不语。周侗笑道:“今日你在梅花桩上,给云儿讲了许多道理,伯伯都听在心里呢。这些道理,都是你爹爹讲给你听的么?”辰儿点点头,说道:“有些是,有些不是。”周侗顿时起了兴致,说道:“唔?那你说来听听,那些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道理?”辰儿羞得小脸红彤彤,小声说道:“爹爹都给我讲了袁家兄弟的事,还有孔子说的那些话,刘备和曹操的道理,是我自己琢磨的。”
周侗听了,又是大笑,连道了三声好,说道:“曹操肯听人言,刘备信义为先,这些都是书上有的道理,你能这样对云儿讲出来,也是很了不得啦。”辰儿道:“当时我倒是没想那么多,就是想劝劝云弟弟,要听伯伯和岳师兄的话。”周侗道:“你说的道理,确是比你师兄强的多了。你那个岳师兄,古板的很,教导云儿,也只知道照书念文,不知变通。云儿又不读书,也不识字,纵然故事再好,道理再大,他又听不懂,那有甚么用?伯伯我年纪大了,也没那功夫教导云儿读书写字,他又不爱读书,也就由着他了。今后你便多多看顾云儿罢,有些道理,你说的倒是比你岳师兄说来,他更听得进去。”辰儿听了,忙道:“伯伯,辰儿自己也没读过多少书,怕是教不过云弟弟。”周侗道:“那你说说,你都读过甚么书?”辰儿道:“《汉书》、《史记》之史事,《将苑》、《政要》之要闻,其他诗词歌赋,倒是极少去看。”
周侗道:“够了够了,你也不需教导云儿太多。就他那副笨蛋架势,他也学不会的。但教会他能写自己名字便好,你那武松师兄,血溅鸳鸯楼,好歹还会写个‘杀人者,打虎武松也’,莫要云儿大了,杀了个把恶棍,留个大名,还要别人代笔,没的丢了我墨门面皮。平日你多给他说说那些道理,好教他知晓为人的本分,莫要做了恶事,这便极好的了。”辰儿愣道:“伯伯,您不是说云弟弟能做大将军吗?就学这点儿东西?”周侗听了,笑道:“你的舅舅曲端,不也是大将军么?”辰儿恍然大悟,周侗看人甚准,岳云顽劣,怕是日后也只是个莽夫将军了。辰儿却是心有不甘,说道:“伯伯,云弟弟聪明的很。东吴的吕蒙,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云弟弟说不定也能成大器呢。”周侗笑道:“成不成大器,你是他的师叔,自去好好教导他罢。伯伯我老了,没那么多精力,平日里便教教你们武艺,给你们讲讲兵书政论,其他的,你便自己琢磨好了。”
辰儿看了周侗一副惫懒之态,心中却也明了,伯伯说的,怕是要当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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