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算完。逃回去的那几名金国部族兵立刻向他们的百夫长报告了这件事。
百夫长听了大惊,问明白了对手只是一个人时,接着又大怒!
“对方是什么人?宋军的军官?”百夫长问道。
“不是,对方没穿铠甲,也没穿宋人的官服。”一名逃回的部族兵说。
“那么那里有宋人的驻军吗?”百夫长又问。
“没看见。”另一名逃回的部族兵说。
对于这帮根本就不识字的金国部族兵来说,他们根本就不明白书院为何物。一名逃回的部族兵想了想说:“那个地方屋子挺多的,可能是某个宋国富人员外的庄园。”
宋国乡绅的庄园?百夫长立刻眼中光芒大亮:那里面一定有很多女人和钱吧?
“我们去把那个地方给踏平了!”百夫长一挥手说道。
“百夫长,咱们不向头领汇报呀?”一名部族兵问道。
“你傻缺呀!”百夫长抽了他一巴掌:“咱让一个人给打败了,还折损了这么多人,报上去好挨骂呀?”
当然,他还有句潜台词:要是瓜分庄园里的女人和钱财,那还是越少人参与分越好。所以,他打算偷偷领人过去屠了那个庄园就得了。一方面给死去的手下报仇,一方面可以独吞庄园里的财物。
当然,他要是知道结果,他一定会后悔没有把所有的人都拉去。在他的意识里:踏平一个宋国乡绅的庄园他手下这六、七十号人都已经绰绰有余了。
可是他不知道岳麓书院里有两个他绝对惹不起的人物——鲁如惠和王行。
当百夫长气势汹汹的领着人冲到书院门口时,鲁如惠已经发动全院书生在书院附近紧急挖了很多陷马坑和扯上很多绊马索。紧接着,书院的墙头上又窜出了很多控弦拉弓的学子,鲁如惠一声令下立刻箭如雨下。金兵两次冲锋都不成功,反而折了近半人马,百夫长大呼一声倒霉,想要退回时,却不料后路已经让王行领着一些孔武有力的护院职工和敢战的学子们给截击阻断了。
过了一会儿眼看金兵已经完全处于劣势只余二三十人时,鲁如惠一扬手,学院大门洞开,数百学子涌了出来,将金兵团团围住。
最后的结果很悲摧,这第二次来犯的七十三名金兵也全部抛尸于书院前了,一个走掉的都没有。
其实,书院中连带教职工学子和他们的仆从,人数几近千人。而这名金兵百夫长之所以敢只带着自己的手下就大模大样的冲上来,不仅在于他对于书院情况的不了解,更是因为之前他们每到一个地方,百姓中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大多都只是在惊恐的奔逃或跪地求饶。老百姓的人数再多,他们也从没有放在心上过。
可这回他们却结结实实地栽了进去。他们并不了解,善良的汉人户丁人数巨多,当在没人领导下只是一群无助慌乱的绵羊,但一旦有个强有力的领导人时,这就是一支庞大的战斗队伍。
多年以后,在发生战斗的地方立起了一座碑,叫作“怀勇碑”。其上详细的记录了这场战斗发生的经过,引发后人们的不断前往观摩,俨然发展为学院的一景,并成为岳麓书院的学子们对外夸耀的重要谈资之一。
但在发生这场战斗的当天,鲁如惠却是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这先后两次来犯的近百名金兵虽然都被他们干掉了。但从“留情阁”逃过来的女子们口中得知:集镇上还留有千余名金兵,他就更不敢大意了。
尽管此时书院中的学子们正情绪高涨,兴奋之下甚至请战之声都不绝于耳。但冷静的鲁如惠却决不至于冲动到领着这一书院的学子们下去攻击集镇上的金兵们。打赢的可能很小不说,如非必要,他也不想让他这些苦读十载却尚未报国的学生们过多的流血。
可如果学院就这么关门不动说不定下回对方就是全体扑了过来,他绝不能坐以待毙。鲁如惠以前也曾是一名儒将,经过战场争杀,明白有时谁掌握了战场上的先机,谁就更可能获得胜利。
“需要去调动潭州的守兵才能把这股来犯之敌尽数歼灭。”鲁如惠说道。
“好,我这就去潭州城里跑一趟。”张行立刻点头。
“你不行。”鲁如惠摇了摇头:“潭州知州张发田此人心胸狭隘而空有其表。对外懦弱畏缩,对内却一向是色厉威严。你压不住他,还是我去吧。”
鲁如惠急忙布置了让程会带领师长们掩护妇孺向深山中退避,王行领着学子们依书院而布防。他自己则快马奔向了潭州城。
尽管金兵已经远离了城下,但潭州城依然在张发田的命令下是城门紧闭。鲁如惠拿出孝宗皇帝亲赐的玉牌才强行喝令守城的军士打开了城门让自己进去。
鲁如惠赶到张发田府上,分析敌情,晓以利害,并保证只需调用一小部分守城军士便能将来犯之敌击溃。但好话说尽张发田就是不依。
借兵给你?开什么玩笑!如果不是前阵子朝庭一连斩了好几个弃城而逃的地方官吏,张发田也早就跑了。现在他只好把全部的兵员都留下来一动也不能动的防守城池,少一个兵他都会觉得很不安全。
鲁如惠也是一个有胆色之人,当即将张发田绑缚了起来,取过他的官印和令符代为指挥。
由于鲁如惠在本地威望甚隆,在此危急之际他又肯挺身而出来领头平定敌乱,一城军民都表示愿意听其调配。
于是在多年老将鲁如惠的坐镇指挥下,只用了五日就将这批侵扰到了潭州的来犯之敌全部歼灭殆尽。
其后,鲁如惠叮嘱了军士继续小心加强城防,便自己写了封请罪的折子快马递送到了临安。
此时的大宋政局,已经基本由抗战派的黄龙党人主持,鲁如惠的门生故吏又遍及朝野,所以他的行为获得了众多人的同情与求情。再加上现在正是抗击金兵的重要时期,士气可鼓不可泄,宰执们和枢密院商量了一下,不仅没有加罪于他,反而当即任命其为
从三品的浙东路都总管之职,全权主持东南各路对入侵的金兵部族军小分队们的清剿大计。
王行也任命为从五品上的游骑将军勋阶,为鲁如惠左右臂助。
此外,鲁如惠他们在潭州歼灭的一两千名部族军,也被朝庭对外宣称是歼敌一万,并传告各地。开战以来,宋军大多是处于败军失地的境况,两府太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民心士气了。
当然,这场战役的具体细节种慎也不清楚,他只是按照军报上的内容跟宋君鸿说:岳麓书院那里打了一场胜仗,鲁如惠乘势再次复起了。
宋君鸿知道这些就已经很高兴了。他的母校和师长朋友们都没事,这在经历了潞县的屠城惨案后他觉得尤其重要。当然,鲁如惠和王行的参与到抗金的大战中就更是让他感到踏实,这两位师长的本事他很清楚,有了他们,抗金的大局应该会往更好的方向转变吧!
“鲁山长会过来和我们汇合吗?”宋君鸿激动的问。
“怕是暂时还不行。”种慎说道:“他要先把流窜到大宋东南各地的几支金兵流窜军队都消灭了,才有可能来和我们并肩杀敌。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在前线抗敌,他在后面帮咱们扑灭后院着的火,稳定大后方。”
听到不能见到鲁如惠和王行,宋君鸿遗憾地叹了口气。
种慎笑道:“鲁如惠不过来也是好事。大军前面打的越紧,后面的稳定就越重要。对于鲁如惠我认识可比你还要早的多,此人有安邦辅国之材,有他在后面镇着,我在前面统军才能全无后顾之忧。”
宋君鸿想了想也是。比起冲锋打仗的本事,知人善任、抚平四方或许更是鲁如惠的所长。
他从种慎处回来后,心情变的空前的好了起来。
今天接连听到了两个巨大的好消息,仗打了有快半年了,终于让人看到了一些希望的曙光。
五天后,平江府城的南面城头突然发生了一些小小的骚动。接到通报的种慎急忙奔到了城头上来观望。
远远眺望过去,远远的似有一些黄色的巨龙远远的逼近。种慎知道,这是只有大队骑兵在行军时才会造成的巨大扬尘。
仅过了一小会儿,那条黄色巨龙逼的更近了,已经隐隐约约地看可以看密麻麻黑点般的人群和旗帜了。虽然相隔仍有数里地远尚看不清军队的衣甲颜色和旗号,但种慎只望一眼就知道是他亲自练就的“捧日军”大队到了。
但当这支军队行时到离他们仅有三宋里时,一支有数万之众的庞大金兵队伍就迎面拦截了上去。这支军队的推进不得不暂时停止。
种依尚和宋君鸿不敢擅自登城观望,正自在城中焦急猜测时,一阵隐隐约约的齐声呐喊在风中传了过来:“煌煌灼日,巍巍大汉——刀剑为友,战驹为伴——吾心一意,吾皇万岁!”
种依尚和宋君鸿欣喜的互相对望了一眼,这是捧日军的震天军号声。
他们的援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