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世道

目录:风骚动三国| 作者:风雨| 类别:历史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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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席上,钟阳自顾喃喃而语,脸现悲悯之色。众人怔住,不知所以。刘备心中惴惴,和刘焉对望一眼,却见刘焉眼中也是闪过一丝疑虑。遂分开众人,走至桌前,对着钟阳深施一礼,问道:“先生所言天意,不知究是何意?今日事急,先生倘有妙计,还望指点一二。备代全城百姓这里谢过了。”说着,又是深深一礼。

    微微歪过头,看了看刘备。钟阳翻着白眼嗤道:“什么何意我哪知道。都说了是天意,天的意思你能知道吗?没有妙计!别说没有妙计,就是不妙计也没有。你甭拿全城百姓压我,要知道,我也是全城百姓的一员。保护百姓,是你们这些个将军的职责,又管我一个小商人什么事儿了?那啥,天也不早了,你们还是赶紧出发吧,我也要去洗白白,早点睡了。话说好歹到了最后一步,也不能当个邋遢鬼啊。请了请了,拜拜了您呐。”口中说着,站起身来跟刘焉施了一礼。随即招呼着白猫,径自出了府衙,自往庄子上而回了。

    堂上众人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明白这人在搞什么。只是这厮走便走吧,可这最后的那话却是极为不详,刘备等人心头都是不约而同的蒙上一层阴影。

    其实他们又哪里知道,钟阳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他眼见这些人一个两个的,满口的仁义道德,张口闭口的便是国家社稷,黎民百姓的,殊不知背后隐藏的,又哪个不是自己的私心?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外表上道貌岸然,骨子里男盗女娼啊!

    他向来不觉得自己是君子,这个世道,不管是这汉末时空,还是那曾经的后世世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又有何人不是将之当为定律的?他宁可认同那些真小人,也绝不会和这些伪君子为伍。

    那所谓的天意,一来是想起好像书上所说,这刘备三人第一战,就是跟那个程远志邓茂打的,如今可不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这二来,却是他有心给这帮人添添堵。反正书上记得这一仗没输,老子看不惯你们,不能得罪你们,难道恶心恶心你们还不成吗?哼,这天意二字,那可是如同后世的广告商们常用的手段一样,那就是,最终解释权在老子这儿。你输了,那是天意,你赢了,还是天意。现在怎么想,会不会回去之后睡不着觉,那就不管钟阳大爷的事儿了。

    他一个人溜溜达达出了府衙大门,这才想起自个儿这么出来了,貌似那彰显智慧的小车没人推了。左右踅摸一番,也懒得再回头去喊人,谢绝了门子上衙役为他备马的好意,自顾踏着初升的月色而回。

    这一晚,他恶搞完了,自顾蒙头大睡,惬意无比,却把个刘备折磨的不轻。直直大半宿才将人马点选好,所有物资俱皆备足。待到辞别刘焉,领军出了城,一路之上,心中翻来覆去的,便是钟阳那天意二字。

    一时想到或许是说自己经了这一战终于要名扬天下,大业可期了,心中不由的欢喜;一会儿,却又隐隐觉得莫不是此战凶险,自己等人真的要应了那马革裹尸的畿语了?心下又是恐慌。

    骑在马背上,一忽儿欢喜一忽儿悲叹,脑子里各种念头纷至杳来,浑没半分安宁。旁边关羽看到,出言劝慰。道是那钟阳所言也不见得就是什么至理名言,大敌当前,当勿要分心才是。刘备猛省,这才将诸般念头抛开,挥军急进。只是等到天亮后,选地儿安营扎寨后,已是眼窝深陷,憔悴无比了。这般情形若要让钟阳知晓,却不知要得意成什么样子。

    且不说刘备等人备战迎敌,单回头来说钟阳。这厮一宿好睡,天亮后起身,洗漱完毕,但见府中一片清净。没了那马嘶人喊之声,充耳全是鸟鸣清脆之音,四顾看看,终于此刻才有成为了这个庄子的主人的感觉,心情不由大好。

    挥退下人,想想那工坊里的羽毛笔已是产出了不少,也该是往市场上试试行情的时候了。当下,前去邀着苏双张世平二人,一起往工坊而来。

    他这所谓的工坊,不过是在张家庄后面单独辟出来几间小屋而已。只是每个小屋门口,都有张成安排的两个商队伴当看着。每间屋中只单独进行一个工序,做好之后,统一交给门口看守的人,再传给另一间屋外的看守人。由其送进去,进行下一道工序。这种手法,原是采取了流水作业的模式,也最大限度保证了工艺的核心秘密。而且,其中硬化一道工序,更是由张成一人操作,决不允许任何人在场。如此这般,钟阳对于这羽毛笔将来给他赚回的效益,实在是极为期盼的。

    从张成那儿取出一批做好的羽毛笔,带着苏双张世平二人径往城中商铺而去。苏张二人眼见这般新奇的操作模式,不由的咄咄称奇。暗暗赞叹钟阳心思细密,机巧无双。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神色,心中不由的也对这羽毛笔大起期盼之心,紧紧跟在他身后,要看看这位钟先生于这买卖一行上,还有何等神奇手段。

    走在城中的青石路上,钟阳不由的感觉有些怪异。原本应该是极为喧嚣的大街上,今日却不似往日般热闹。虽也有众多行人,但皆是行色匆匆,面色愁苦。数量也远不如往日之多,看看也就半数而已。

    他停下脚步,左右看看,这才疑惑的向苏张二人问起。苏双和张世平一愣,随即苦笑。张世平摇头道:“先生难道不知?昨夜敌踪既现,为防止贼人混入,此刻,外城大门早闭,只待退敌之后,才能开启。原本人多,那是因为除了本城居住之人外,还有许多四野八乡的人赶来所致。而今,内外隔绝,哪会有平时那般多人。”

    钟阳恍然。随即却又暗暗摇头,如此说来,若是刘备挡不住黄巾,让那黄巾逼到城下,那些城外的人岂不是要遭了大罪了?那什么保护百姓一说,不过只是保护了这城里的人而已。

    将这话和苏张二人一说,苏张二人尽皆苦笑。苏双叹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城外之人此刻只怕早已逃了别处去了,哪会留在那儿等死。至于这城中,嘿,真要是蛾贼到了城下,所有青壮固然要被征用上去守城,便是老弱妇孺,也要担石挑土,相助守城。历次攻城过后,又有哪个城中不是哀嚎处处,家家举哀的?如我等富户,尚可出些银钱米粮之物相抵,那些个穷人,除了一条命之外,再无长物。城破是死,抗命也是死。但如果保住了城,不但能活的性命,尚可领回些许米粮度日。故而,若说保护,也只是保护了小部分人而已。”

    钟阳听的傻住。他来自和平的后世,从小接受的也是军爱民、民拥军,保家卫国是军人的职责的理念。何曾想到,在这古代,那保民一说竟是这么个意思。呆然半响之后,不由的轻轻叹了一口气。

    两眼随意的看着来往之人的面色,嘴中不觉喃喃低诵而出:“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他上学之时,学到这句诗的时候,毫无半分感觉。此刻,身临其境,却忽然有了一份深深的感触。

    “公此言大善!真好文采!”苏双张世平听他这一句出口,不由的都是悚然动容。相互对望一眼,齐齐出声赞叹。

    换在平时,以钟阳的性子,定要大大得意一番。但是此刻,忽然有些意兴阑珊之感,微微摇摇头,自顾迈步往前走去。心中忽然想起马疯子劝自己的言语,不知不觉的,就此存下了一个模糊的念头。

    三人一路前行,那卖笔墨纸砚的铺子,却是挨近内城所在。只因这个时代,穷人少有识字之人,而世家大族,官吏富户却都是居于内城之中,这些铺子建于此处,即能接到内城的买卖,也能兼顾外面的来人。

    等到走进这条街道,气氛已是与外面全不相同。四下寂寂,琴声隐隐。往来之人,多是长衫宽袍之士。或拎革囊,或提竹篮,其中墨香隐闻,随风飘飘。时有吟喔之声传来,似歌似泣,令人不由的胸臆横生。

    在苏双张世平的指点下,三人转过一个街角,前面一座颇具规模的建筑显现,看门头上,却是三个古篆——墨韵居。

    钟阳站在门外打量了一番,这才迈步而入。里面极是宽敞,两边各有一排架子,上面摆满了各式笔毫,尚有一些造型古朴的砚台。靠近里墙处,一个长长的几子后面,一个峨冠博带的老者扶案而坐。此刻,手中举着一物,正在细细观看,听到脚步声,连忙放下手中物件,起身相迎。

    只是不待他说话,却见这三个客人中,中间那个最年轻的人,也不理会自己,一步便窜到了案子前,伸手抓起自己刚刚观看的东西,面上神色古怪。忽的转头问道:“你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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