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黄河岸边浓烟滚滚,不时有火头冒起,热浪灼人。望着四下里忙着扑灭大火的人影,程昱不由的面上微微抽搐了几下,回头看看那个自称叫做钟阳的,心中大是纠结。
此次王度造反,东阿攻防转换之间,自己不知费了多少心力。先是县令胡方弃城而逃,使得那王度几乎兵不血刃的进了城中,一番劫掠之下,除了那些跑的快的乡民,但凡留于城中的,几乎是十室九空,被搜刮屠戮一空。
好在那王度并无大志,最后竟然又跑出城驻扎,这才使得自己有了机会。说动了那东阿大姓薛房一起,进取东阿。只是众乡民愚昧无知,怎么也不肯相随,纷纷言说,贼人既然在西,则大家应该往东边跑躲避才是,让薛房一时之间也是无奈。
又是自己,设计让人往东山上虚设旌旗,诈言贼人自东而至,趁众人惊慌无措之际,直接率人冲向城中,这才使得东阿重回自己等人手中。其后,一番谋划,设下几路埋伏,这才出其不意对王度袭击,终是要竟得全功了。哪知道,便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黄河岸边竟然忽起大火。
这一把火,固然是阻碍了王度等人的退路,但却也险险没将自己这边,全是乡民所聚成的队伍给全然吓散了。
想起方才自己质问那个钟阳时,那位主儿虽是面色阴晴不定的,却仍然振振有词的说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话里言外的,那意思是不跟自己讨要奖赏已是很给面子了,程昱不由的就是一阵恼火。
自个儿何必要他来帮忙!此番设计,本就是欲要将这帮贼子逼到河边,那大河踹急,就算有人跳河,又有几个能得生还的?除了束手待擒之外,更有何想?这般设计,与自家这边毫无危险,本是手拿巴攥的事儿,偏偏这位一把大火,一下子便将自己推入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若不是自己当机立断,从开始攻击时就一直瞅准了那王度,这才能在最后关头一击将其击毙,只怕后果不堪设想了。那些贼子个个都是亡命之徒,若要趁着自己这边一乱,奋起反击之下,胜负之数实在未可知也。
钟阳!自己早就听说过这个名字,据说其人来历不凡,才华绝世,诸般传说中,巧思妙想层出不穷,甚而连军旅战阵之事也是颇有玄妙之处,曾于幽州之地,以不足五千之数击溃数万黄巾,乡间传闻极广。而今见之,其对敌之际如何不知,但这自保的手段却是令人侧目。
程昱目望远处,心中思绪起伏。对于钟阳所谓的帮忙,他自是苦笑无言。只看了这几人的位置,他便心中清楚,这把火哪是什么帮自己,分明就是自救罢了。虽说险险误了自己的大事,但换位相处,只怕自己多半也是要如此处理的。但他自负才高,有这般急智倒也罢了,然此人年不过二十,却能在那么危急之际,果断作出这般应对,其中不凡可见一斑。
要知这把火,其中不惟要智慧,更要一种难得的精细才能办到。此时已是深秋,多是西北风向,以他们所处的位置,如果不是今日恰巧刮的是罕见的东南风,这把火烧起来,却是将他们自己变成烤鸡了。那般仓促的时间内,察形势,测风向,进而果断定计。。。。。。。
程昱想到这儿,再次游目看向钟阳,心底直是暗赞不已。只是想到这几人终是被自己所设伏兵拿住时,那钟阳面青唇白的,却仍要装出一副大丈夫之气时的模样,程昱嘴角又不由微微勾起。
这人倒是有些意思,才华不凡,偏偏却是个多情种子。当时被拿住后,明明吓得快要软倒了,却还是死死护住身后那个女子,嗯嗯,倒也算是仁义之人了。
“禀告程公,火势已然控制住,不知下面却要如何?啊,还有,那边薛公与胡县令请公前去,共议申报朝廷请赏之事,着小人特来告知。”程昱正想的有趣时,一个满面黑灰的乡民已然跑了过来,叉手向他禀告道。
“哦?好,我知道了。”程昱轩了轩眉头,面色一肃,颔首应道。挥手打发那乡民下去,这才转身对着一直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钟阳看去,微微打量了几眼,这才淡然道:“钟公,县尊相请,你我这便过去一见吧。”
“啊?哦,好,一见一见。呃,见谁?”钟阳被人一喊,先是胡乱的点头应着,随即又茫然的问了一句,却是全没听到人家说什么。
程昱一阵的无语,微不可察的摇摇头,只得又重复了一遍,钟阳这才恍然,微一沉吟,这才有些不确定的道:“也好,既然是官方的人,又有你程先生在,应该不会有啥危险对吧?嗯嗯,想来也是要录录笔录啥的是不?行,咱们早搞完早完事儿,你们去忙你们的善后,咱们也好快点离开赶路。”说罢,拿眼看着程昱,示意他先走带路。
程昱听着他言语中的犹疑,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什么叫应该没啥危险啊?难不成我们还能打劫了你们吗?真是岂有此理。那笔录什么的,自有文书去做,却与你有何干系?让你去见县尊,乃是听由发付的,你这走与不走,却不是由你说的,当要县尊那儿来定,你却如何自说自话的,当自己是皇帝吗?
这人言行奇异,处处透着与众不同。程昱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微微点头,领着几人往城中而去,身后十数个乡民家丁团团围住,紧紧相随。
钟阳走在中间,左右踅摸一番,头皮有些发麻。只是看到身边婉儿面上也是带着惊惶,只得强自镇定,拍拍她一直拽着自己袍袖的小手安慰道:“不怕不怕哈,咱们这是去见官,最多不过是被他们敲诈一下而已,不会有啥危险的。这个我最有经验,你只管放心就是。”
婉儿抬目看看他,微微摇头,贝齿轻咬红唇,低声道:“奴非是惧怕这个,只求君无论如何,莫要再离了奴身边。生便同生,死便共死,于愿足矣。”
钟阳听的一呆,浑没想到这女孩儿竟是想的这个。心中感动,翻转手掌,轻轻握住她纤纤柔荑,只是点点头,不再多说。
婉儿被他当着众人握住小手,心下又是欢喜又是羞涩,那惊惶倒是退去不少。心中只愿这路越长越好,若能就此一直走下去,便是走到死也是好的。她心中情动,面颊红晕,一双眸子只是望定钟阳,再无他物。
钟阳感受到她手掌的力度,知晓她的心意,转头对她笑笑,又紧了紧手掌,安步当车的跟着程昱而行。他在乍闻程昱之名时,心中便忽然莫名的安定了起来,只是心头默默想着后世对这程昱一生所记,不觉有些出神。
其实他却不知道,他之所以有这种感觉,并不是程昱真的能给他什么保护。而是他自后世而来,在这陌生的时空中,对于遇到相熟的名姓,自然而然的生出一种找到熟人的感觉罢了。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中,忽然遇到熟人,那种他乡遇故知的错觉才会令他安定下来。但于程昱处对他却全然是陌生的,他却完全是忽略了。
此刻,心中安定下来,又得了婉儿柔情所动,二人之间温情款款,在这满是硝烟漫空,铁戈环伺之下,凭生一股旖旎之气。身边颜氏兄弟受他二人感染,也自放松下来,两颗大头只顾左右张望,全没半分被人俘虏的觉悟。
前面程昱听着后面的对话,乍闻钟阳那官员敲诈之说,身子一震,差点没一头栽倒。心下郁闷之际,暗暗叹气。不想今日竟被人说成污吏,这要传播出去,可真是有辱祖宗了。只是察觉到那钟阳言行无忌,只怕与他分说也是白搭,当下只是深深吸口气,脚下加快,只将他们送到县令面前便是万事大吉了。
一行人堪堪要到了城门前,遥见城门大开,里许处正有一帮人翘首而望。程昱凝目看时,却正是那县令胡方和薛房等人,想是听闻已然胜了王度,这才出的城来迎接。心中既鄙视这些人的贪生怕死,又不期然的感到一份自傲。面色端了端,伸手整束了下身上衣帽,这才往前迎去。
两下将要临近,程昱面上堆起笑容,遥遥抱拳见礼,正要说话,却忽闻从城中传出阵阵骚乱。众人相顾愕然间,但见城门处一阵大乱,一个马卒已是催马奔来,不待跑到近前,就急急大呼道:“卫质反了!卫质反了!”
这一声喊传出,四下里先是一静,随即便是一阵的哗然。县令胡方手足无措,面上全无血色,哆嗦着嘴唇只是喃喃道:“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旁边薛房也是面目失色,只拿眼看向程昱。程昱心中亦是惊怒,那卫质本也是城中大户,前次王度作乱,却是因为正好外出,并无损失半点。这次回来,正赶上众人夺城,间中倒是出了不少的力。此次出来袭击王度,那卫质却是使人传话,道是一番惊吓后,卧床不起,是以这次出击,便并未征召他那边,直让他选派家丁,协助守卫四门。那卫质倒是爽快答应,尽出家丁,将东、南两门的守卫之责尽数接下,这也使得程昱他们此次出击保证了充足的战力。否则,单靠乡民组成的军队,便再是顺利,也断不会那般容易便掩杀进去王度的大营。
而单单在此刻大胜之后,所有人都放松下来之际,却忽然传来卫质造反的讯息,如何不让众人失色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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