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峰最终决定自己随王天堂跟邢栓儿进入汉奸小队
汉奸小队据点座落在野外一片空阔地里
看上去,据点并非人们通常想象中的那种地堡或炮楼,而是一处民宅式院落
只见院内有一排青砖瓦房,约有七、八间的样子,这便是汉奸小队成员的住所了
在一圈儿砌砖院墙的正前方,却镶有两扇黑漆木门此时,木门外上着一把大铁锁
木门外的两侧,分立着两座看上去一人多高的木制小岗楼岗楼内,有汉奸小队的两名成员正在站岗
眼下站岗的,却是汉奸小队长瞎四生前早给他们取下外号的臭虫跟蚂蚱
“老驴,回来啦?”夜色里,只听那在门右侧岗楼内站岗的臭虫,在辨认出老远走过来了王天堂后,就笑呵呵喊着王天堂的外号道:“老驴,狗熊唻?咋没见狗熊跟你一块儿回来呀?”
“回来啦回来啦”王天堂听后连忙说:“狗熊他——他跟咱四队长走在后头呢”
当下,其实王天堂听外号叫臭虫的在称呼自己外号老驴,心里挺别扭,也很反感
因为此前,当王天堂发现汉奸小队长瞎四死后,就曾跟邢栓儿发过大誓,说往后,谁再管他叫“老驴”,他就跟谁急眼、翻脸,就得骂谁的祖宗
然而,不知者莫怪虽然眼下王天堂听臭虫仍在喊自己外号,满心的不高兴,却也没有当面阻止
王天堂想,当下人家臭虫终究还不知道自己发过绝誓啊,也不不清楚那专以给他们取外号为能事儿的汉奸小队长瞎四,已经命途归西,一死了之了
于是,王天堂显得神情平静,很不在乎的样子,就很同情地冲臭虫还有闻声已从左侧岗楼里内走出来的蚂蚱说道:“臭虫,蚂蚱,你俩夜里站岗辛苦啦啊”
“心不苦命苦喔”臭虫说:“谁叫咱干的就是这没白没黑的倒霉差事唻”
“虫哥,你小声点儿啊,虫哥”蚂蚱听了臭虫的话,怕招惹是非,就凑过来好心提醒臭虫道:“你小声点儿说话行嘛?你不知道咱四队长快过来啦啊?”
蚂蚱说道:“当心说话引来祸水呀,嘴上还是设点儿防,啊?虫哥”
蚂蚱平素就喜欢称呼臭虫“虫哥”
臭虫听了,觉着蚂蚱提醒得对,也是为自己好,就说话开始留神注意,不再随意发牢骚了
而这时,远处却走来了邢栓儿
夜色里,只见邢栓儿的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那人,却正是扮作汉奸小队长瞎四的刘二峰
此时,由于刘二峰已做过精心装扮——身上穿着的颜色、式样和大小、肥瘦等,都跟汉奸小队长瞎四生前的装扮相似
所以,直到刘二峰跟在邢栓儿身后快走到臭虫跟蚂蚱跟前时,臭虫跟蚂蚱还都一时没能察觉得出来
“谁?这哪是?你是谁,你到底是谁”终于,当臭虫跟蚂蚱辨认出那跟在邢栓儿身后的来人,并非是他们汉奸小队的瞎四队长后,就都禁不住异口同声地张口惊叫道:“你是哪路的爷们儿啊?”
惊叫过后,就见臭虫又惊讶得瞠目结舌着,却拿手指着刘二峰冲王天堂呵斥道:“老驴,你这是咋弄的?这来人他到底是谁呀?”
“别嚷嚷,臭虫”只见王天堂听后就显得神秘兮兮地上来捂住臭虫的嘴说:“人家是咱的恩人,咱的救命恩人呢”
“救命恩人?”
“是救命恩人”
臭虫听王天堂说罢,也没细问却竟转过话题询问起他们汉奸小队长瞎四的下落来了
“老驴,咱四队长呢?他哪去啦?”臭虫问
“死啦”王天堂说
“放屁,他走时还好好的哩,咋死啦?”臭虫说:“老驴,你那张破嘴可不能瞎说、乱叫啊”
臭虫说:“你敢瞎叫,叫咱四队长听见了,得割掉你的舌头”
“臭虫,真话,他真死啦,瞎四真死啦”王天堂又肯定道
“胡扯?”臭虫听后又讥笑说:“老驴,你胆儿挺肥呀,你敢造谣说咱四队长他死啦?”
“臭虫,你别不信啊”王天堂说:“不造谣,他死啦,真死啦不诓你谁诓你不是人,谁诓你不得好死”
一听王天堂敢骂誓证实汉奸小队长瞎四真死了,臭虫跟蚂蚱就开始有些相信了,于是,就见他们却看上去不由自主又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大气
不过,这时臭虫闸住话不问了,而一旁站着的蚂蚱却又打开了话匣子
只听蚂蚱冲着邢栓儿对证道:“我说狗熊啊,你说句老实话,咱那四队长,他究竟死没死啊?他到底是咋死的啊?”
“死就是死啦,还用得着怀疑他死没死吗?”邢栓儿说:“我实话说给你蚂蚱,他瞎四,是叫咱的恩人给宰了的唻”
“恩人?刚才老驴提到恩人,你又说起恩人恩人?到底是啥恩人?谁是咱的恩人啊?”
“八路军”
“八路军?八路军咋成了咱恩人啦?”
“是,就是八路军八路军就是咱的大恩人”
蚂蚱听了大为震惊,就接着追问邢栓儿说:“狗熊,你跟老驴是叛变给八路、是都被八路赤化啦?”
“住嘴,蚂蚱”却见王天堂在听过蚂蚱追问邢栓儿的话后,就连忙抢过话茬说:“蚂蚱,那不叫叛变,那叫投诚,那叫弃暗投明——弃暗投明,你懂吗?”
王天堂反问说:“蚂蚱,我问你——莫非你受瞎四的欺负还没受够啊?莫非你还想一辈子都头顶着蚂蚱这个外号吗?莫非你还想死心塌地跟着瞎四干一辈子汉奸叫人戳脊梁骨骂祖宗吗?”
蚂蚱哑了
臭虫听后,也像一下子变成了哑巴,无语
不过,待蚂蚱一醒过神儿来,就追问王天堂道:“老驴,你口口声声说咱的恩人——那八路军把瞎四给干啦可咱的恩人呢?那八路军呢?”
“这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王天堂一听蚂蚱这么问,就手指着眼前的刘二峰说:“他就是八路军,这爷们儿正是把咱拯救出苦海的恩人唻”
臭虫跟蚂蚱听了王天堂的话,就不禁都“唰”地把目光投给了跟前的刘二峰
却只见此时刘二峰手里紧攥着他那把驳壳枪,不动声色的样子,在静听着王天堂跟邢栓儿还有臭虫跟蚂蚱的对话
应该说,眼前出现的境况,要比刘二峰的预想得顺利得多因为,当下王天堂跟邢栓儿对臭虫还有蚂蚱那一番很具说服力的话,着实省却了刘二峰本难逃避的诸多口舌
尤其,当臭虫跟蚂蚱得知瞎四被杀和王天堂跟邢栓儿已经投诚八路军后,并没出现过激反应和过分举动
相反,看上去,当下臭虫跟蚂蚱还都陷入了若有所悟的沉思和沉默
“操,我早就想扒了这身汉奸皮啦”只听臭虫突然拿手猛一拍大腿,这样痛快地说道
一听臭虫这么说,蚂蚱却也跟着表态道:“虫哥,咱还是也投奔八路军,去跟小鬼子干”
蚂蚱说:“咱当八路军去修理小鬼子,就是死了,咱也英雄啊可咱跟着小鬼子当汉奸欺负咱老百姓呢?那可是,越他娘英雄好汉越混蛋啊那样儿——咱活着,得叫老百姓戳脊梁骨,死了,也得叫人骂咱的祖宗啊”
“臭虫——蚂蚱——你俩叽叽哇哇的那是在腔咕些啥唻?莫不是门外出啥大事啦?不用我去把咱睡着的弟兄们都叫起来?”
也许由于当下臭虫跟蚂蚱说话的声嗓过大,就只听在汉奸小队的院内,竟突然传出像是夜间出来小解的一名汉奸小队成员那种方言浓重的高声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