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可疑人
畑俊六作为日军“夺取武汉”的大将总指挥,他在电话里对身为直接参与督战行动的“前沿指挥”之一的——冈村宁次那一通极具蔑视意味的冷嘲热讽,就不得不使本来就已经深陷“庐山难攻”之烦忧的冈村宁次,愈加雪上加霜,倍感苦痛。
于是,当下冈村宁次所处的这种窘迫难耐的尴尬境地,真就苦不堪言,无以形容。
而且,当冈村宁次再想到如果迟迟攻不下庐山,就势必会影响到整个进军武汉的大战局时,在一向都死要面子的冈村宁次心里,就更加惴惴不安,不禁显现出一脸“死了的心”都有了的苦相来。
冈村宁次甚至情绪低沉着悲观地想道:“一旦因为攻不下庐山而影响了大日本皇军进攻武汉的整个战局,真就罪责难躲,无以担当,实在是吃罪不起、吃罪不起的呀
那样,也许自己所面对的处境必当更加悲怜——那将迎受的不单单是畑俊六那种不阴不阳的讽刺挖苦和大肆轻蔑他人格的严厉训教了。
那他——冈村宁次这个红极一时的——因战绩显赫而刚刚由师团长破格升任为日第十一军司令官,所面对的,将是这个十一军司令官的位置还能不能还坐得稳、保得住的严酷问题啦”
因为时下的冈村宁次比谁都更清楚,就在他由师团长一下子就被“破格提拔”为十一军司令官之时,那包括畑俊六在内的一大批日军高级将领,可是无不嫉妒在心,一个个都不怎么赞成、顺气的啊
所以,若自己再在今后的战局中屡屡失利,处境继续如此被动下去,岂不愈加给了那本死命嫉妒着自己的畑俊六等那一大批嫉贤妒能的军中卑鄙小人,以落井下石的把柄和口实吗?
而若果真的那般、那样,就足可以想象,只要自己目下的顶头上司畑俊六及其追随者们愿意——一旦联名把他冈村宁次作战不利的“小报告”递送到位于日本本土的日军本部。其后果,就是不道自明,可想而知的啦
那样,一旦激怒了本部头领,自己冈村宁次眼下这个好不容易才荣任了的十一军司令官的头衔,就想保都保不住了啊自己的官职还不得一下子就被“撸”上个一干二净吗?
想到这里,本就很“官迷”的冈村宁次,就不由脊梁骨倏忽刮过一阵冷风,随之,就冒出来一身胆战心惊了的冷汗来。
于是,冈村宁次就不由自主地抹了一下自己那已经看上去肤色如土又浸满了细碎汗珠的额头,就心虚发毛着很是生硬地拿汉语吁叹道:“不好,不好,大大地不好啊——局势不利,大大地不利啦呀”
然而,就当冈村宁次一想到目下仍不见任何获胜眉目的攻山形势,就更加愁苦、不安起来,甚至在他的内心深处,又再次掠过一阵从未有过的悲绝。
虽然,冈村宁次知道,随着当下日军进军武汉步伐的加快,尤其伴着“万家岭战役”的打响。那本担任庐山守军总指挥的杨遇春,也已率领他的第六十六军,奉命撤离庐山,投入到了山下的其他的战斗。
但是,却就是那仅剩下的——由邓子超跟胡家位分别率领的那保安第三团和保安第十一团,却仍在固守死防,似乎又是愈挫愈奋,愈战愈勇——丝毫没有给他们日军让上哪怕是半步的念头和举动。
那保安第三团和保安第十一团的战斗气势,真可谓仍是气吞山河,宁死不屈。
“顽固不化,大大地顽固不化,实在是太顽固不化了啊”
冈村宁次想着想着,就不由又发出了这样情绪沮丧的惊叹来了。
看上去,当下冈村宁次着实越想越对那坚若磐石的庐山,显现出十足的无能为力——彻底地泄气了。
其实,眼下冈村宁次的这种揪心情绪也着实并非空穴来风,不属多余。
说来,当下那仍固守庐山的保安第三团和保安第十一团,其顽强的战斗意志,的确令攻山日军无不望而生畏,毛骨悚然——
“月照松林”。
守军中有的士兵,竟在哪怕当杨遇春率领的六十六军已被抽调下山去参加“万家岭战役”了的严酷战斗困境中,仍然毅然在岩石之如此的轻缓字迹——其那种在披星戴月,矢志不移,一丝不苟地固守着庐山阵地的坚毅意志,甚至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虎守松门”。
更有守山官兵在位于庐山牯牛岭东侧的松林中的山石上,欣然题刻下这样苍劲有力的大字。
其战斗决心和钢铁意志,可见一斑,不言而喻
“寇犯中国,九江相继失陷,余奉命率部固守庐山。顾此白山黑水油然生敬,因题四字,概取诗曰:惟桑与梓,必恭敬止。之义。愿此志与名山同垂不朽云尔。
甚至,那身为庐山守军保安第十一团团长的胡家位,竟在庐山一处台阶的石栏上留下这样的字迹,真是赫然醒目,发人深省
于是,也正由于守山官兵的非凡意志,接下来,就发生了一件令守山官兵跟攻山日军都大感惊诧的出乎意料的事情。
“站住,不站住就开枪啦”
此时,就只见在庐山一处人迹罕至的崎岖山路上的哨卡旁,有两名守山哨兵,却突然拉动着枪栓大喊起来:“喂——你们到底是哪部分的?快报上家门来啊”
两名哨兵一起威慑着高喊:“不快报上家门——可别怪我们不客气啦——我们枪膛里的子弹可是不长眼啊”
“哎——哎——别误会,别开枪啊——咱们是自己人——千万别开枪,你们可千万别开枪啊”
视线里,山腰上,就只见有几名打着绑腿,脚穿草鞋——且身着清一色**制服的人,正在艰难地向山上爬行着。
而且,这几个人一边爬行,还一边朝着那手持长枪做出射击动作的两名哨兵急切地高喊着。
“自己人?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会来了自己人吗?”
两名站岗的哨兵看后、听了,就不约而同地纳闷道:“不会吧?怎么会呢?眼下山下的路,可是早就被日军封锁得水泄不通了啊。而他们——这几个在远处大声声称着他们是自己人的人,怎么会、怎么能突然就上山了呢?”
“可疑,实在是可疑”
就只听哨卡上的两名守山哨兵,在相互嘟念着,就不由面面相觑,都脸上顿时就疑云密布,显得一时间犹豫不决、拿不定处置主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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