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这台纺垂体机器会否就这么硬生生地坠入地面,它在瓦尔普吉斯之夜中站下出上升的能力,但此时的确在进行zì yóu落体运动,仿佛已经失去了控制。它的个头是如此显眼,它的存在让我也变得显眼起来,就算这个时候才想避开它也是不可能做到了。我不知道异化右江有什么打算,也不清楚她是否知道,纺垂体机器大张旗鼓的出现和坠落会产生怎样的影响,不过,在不清楚拉斯维加斯城相关组织机构的反应幅度的前提下,比起先一步落地后尝试避开封锁线,我选择了和纺垂体机器一起行动,无论之后会产生怎样的麻烦,至少暂时可以利用它的存在感来掩饰自己。
纺垂体机器比我回到正常世界的时间要晚上一些,此时仍旧位于我的上方,我竭尽全力降低自己下落的速度,借助高空气流朝它所在的方向飘移。距离地面更加近了,在视网膜屏幕中,察觉到这里的异状从而举目远眺的人越来越多,在穿越城郊荒野的公路上,不少车辆开始停下来,甚至有人取出了望远镜、摄像头和相机。纺垂体机器的体积和独特的造型,的确十分引人注目,不过,最先将人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的,却是被它撞毁的客机。
客机爆炸的火光,拖曳着火焰的残骸,如同白天出现空中的流星雨,让注意到这件惨事的人都张大了嘴巴。我想,此时在网络上想必已经充斥了和这一幕相关的各种信息。人们会为客机的事故感到震惊,会因为纺垂体机器的出现产生诸多联想,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即便观测到我的存在,也无法为我的存在进行定性。
我并不在意普通人对我的看法,不过,如果因为这起事故,以及和zhèng ǔ部门产生冲突。从而被定义为恐怖份子,也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尽管我相信耳语者即便被从阴影中挖出来,也不会就此覆灭,但是一旦被zhèng ǔ通缉,会给未来的行动造成阻力。
和在欧美地区不同。这里的神秘组织虽然一直处于被末rì真理教压迫的情况下。不断遭到末rì真理教的搜捕,但也在这种猫鼠游戏中适应了这种苛刻的生存模式,以至于末rì真理教至今都没能将这些大大小小的神秘组织一网打尽。而且,欧美地区的zhèng ǔ机构和政治情况。让这里的神秘组织拥有更大的生存能力。而在亚洲,神秘组织的数量似乎并不多,尤其是zhōng yāng公国,zhèng ǔ对所有不合规格的地下组织打击得十分严厉,又没有足够的外部压力。所以生存能力相对脆弱。例如我们耳语者这类的新兴神秘组织,一旦暴露在阳光下,不仅很难找到援手,也难以通过其它手段转移zhèng ǔ的目光,尽管成员能力不弱,但大部分都没有强大到可以无视zhèng ǔ力量的程度。
一旦和zhōng yāng公国的zhèng ǔ产生冲突,虽然不会立刻就被瓦解,但是要重新安定下来也不是轻易可以做到的事情。如今世界局势动荡,亚洲地区以rì本特区为中心。让再不关心政治的人也能嗅到风暴的气息。身位亚洲最强国家,rì本特区的占领国,在这种敏感的局势下,很难说会放过类似耳语者这样不明不白却又似乎和每个变化都有蛛丝马迹的非法组织。当然,正式以神秘组织的面目向zhèng ǔ展现力量。迫使他们产生顾忌,从而进行合作,也不是不可能做到,但是。这个做法很大程度上是将希望放在他人身上,对于一个dú lì的神秘组织来说。并不是什么好选择。
无论是被迫和国家zhèng ǔ合作,还是被通缉,都会对耳语者的发展产生负面影响。其实,发展到这一步并非完全出乎预料,只是,这一步到来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还要来得早,而且,来得太早了。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正是当前耳语者所面临的困境的最好形容,身为亚洲的新兴神秘组织,一旦在本地的发展遭到打击,在和国际上的神秘组织交往时,地位也会降低。我此时所面临的意外,对于耳语者的发展来说是极大的打击。
我也从来没有想到,这一次救援席森神父的行动,竟然会产生这么另人措手不及的结果。
虽然已经无法确定,自从我进入瓦尔普吉斯之夜后,正常世界已经过去多少天,但是,咲夜和锉刀在察觉我的消失后,一定会和八景进行联系,我不知道八景是否预料到这样的结果,我希望她在失去我的信号后,进行过相关的预言,并以先知的身份指导其他人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如果她们准备好了,那么,这一次的意外也并非没有缓和的余地。我们要解决的麻烦,并不仅仅是捅了马蜂窝的异化右江和纺垂体机器,也不只zhèng ǔ部门和注意到这里异状的神秘组织,还有出现在瓦尔普吉斯之夜中的纳粹们。
即便异化右江的出现,让它们失去了纺垂体机器和精神统合装置碎片,可以说图谋的东西,有一半打了水漂,但是,身为一个强大的神秘组织,它们必然不会让自己因为一次意外就永远限于被动之中。我也相信,就算失去了纺垂体机器和精神统合装置碎片,最初的计划被打乱,它们也有针对性的预案,此时的情况对它们来说,并不是最坏,它们进入正常世界必是无可避免,甚至,可能因为这一次的意外损失而加快进度。
既然我和纺垂体装置在穿越了魔法阵的核心黑洞后,仍旧回到拉斯维加斯,那么,那支纳粹飞艇部队穿过瓦尔普吉斯之夜,降临正常世界的地点也十有在拉斯维加斯。
纳粹的强势回归,对整个正常世界的人和组织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冲击,而此时位于拉斯维加斯城的普通人和神秘组织自当是当其冲,成为这场冲击的第一个受害者。我可不相信,区区一个拉斯维加斯能够抵挡这个整整消失了半个世纪的幽灵。这些纳粹不仅是从地狱回来的复仇者,也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疯狂的征服者和破坏者,至少是之一,它们一旦出现在拉斯维加斯,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将整个拉斯维加斯城变成一场盛大的战争盛宴。
没有人可以拯救拉斯维加斯。只能祈祷异化右江的行为会拖延它们的行动,让所有人拥有更多的撤退时间。
通过脑硬体的计算和调整,义体利用高空气流不断朝纺垂体机器所在的位置移动,很快便抵达和纺垂体机器持平的位置。当我抓住小丑怪物雕像的边缘,将自己拉上去的时候。视网膜屏幕弹出坠地的倒计时。客机的残骸已经散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大截燃烧的机身和机翼位于不远处同步下坠,不时可以看到人体被从机舱的截面处抛出来,这些人多是烧得焦黑,身体被碎片贯穿又或是缺手断脚。其伤势一眼就知道绝对不活了。
在接触纺垂体机器的时候,脑硬体对情感的抑制作用再一次失效,但我已经无暇感叹这些乘客的时运不济,因为视网膜屏幕中,八景和咲夜的头像已经被激活。近江在义体中添加的网络通信装置终于恢复正常了。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信号不太好,无法传输图像,但是八景和咲夜的声音仍旧在第一时间传进来。
“沙……高……高川……沙……回答……”声音信号在杂音中仍能听出是八景的声音。
“我听到了,我很好。”我尝试发送了这样的资讯。
又是一阵沙沙的杂音,眼看就在坠地的一刻,八景的声音更加清晰地响起来:“这边收到了,不是很清晰……沙……你那边的情况……沙沙……网络上已经传开了……”八景传来的消息还没听完,脚下顿时传来巨大的震动。纺垂体机器直接以zì yóu落体的速度撞击在荒野上。虽然我在第一时间已经尽可能固定身体,但纺垂体机器上实在没什么好攀扶的地方,因此我仍旧在撞击的作用力波及身体的一瞬间就被甩了出去。巨大的冲力好似贯穿了双脚,直抵肺腑,我已经准备好接受冲击的准备。但视网膜屏幕中的自检数据依旧在损伤一项瞬间提升了近十个百分点。
这一下,义体的损伤程度已经超过了百分之六十,自检数据的损伤示意图彻底被黄色的jǐng告线条圈了起来。虽然义体仍旧可以运作,甚至还能继续战斗。但是,这个损伤程度的确已经达到了重伤的标准。预计修复时间至少在三个小时以上。义体完好的时候,防御力也最强,然而当伤害持续产生时,防御力也会相应被削弱,损伤程度超过百分之六十时,哪怕是肩抗的火箭筒也能造成几个百分点的伤害。一旦被一支装备精良的普通人军队围攻,虽然逃脱应该不是问题,但不撤退而选择正面作战的话,也会变得有些危险。
八景的通讯在坠地的冲击下再次断开,我在半空翻转身体,在脑硬体的控制下,终于在落地的时候重新恢复平衡,没有跌个四仰八岔。我如野兽一样四肢触地,被剩余的动能和从前方膨胀而来的冲击推出数米远,在荒野的土石地面留下四条深深的沟壑。纺垂体机器在坠地之后就朝和我被抛离的方向相反的地方滑了一段距离,嵌入地面几乎有一个人高,宛如陨石一般,冲击的力量将以之为中心的地表掀出一个大坑来,快速上升的温度让空气也扭曲起来,而我正位于这个大坑的边缘。
和我预计的一样,我们坠地的地点实在不怎么好,虽然距离公路还有至少一千米的直线距离,但是地势平缓,并不在山区中,周围类似于戈壁一样荒凉,一眼望去树木稀疏,只偶尔从岩缝中伸出一蓬杂草,能够遮挡视线的巨大岩石也不多。在这种地方想要躲开有心人的瞩目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我看了一眼坠落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的纺垂体机器,便爬出巨坑。虽然并非不想再一次夺取精神统合装置碎片,但是,纺垂体机器的外壳非常坚固,除非它自行开启,否则此时的我还真拿它没办法。而且,即便拥有破坏这台纺垂体机器的力量,贸然使用这种力量去攻击它,也很可能产生相应的反抗。如果异化右江真的在纺垂体机器中控制这台奇怪的装置,会发生什么异常都不足为奇。说来说去。想要打开这个乌龟壳,在目前来说,可能性已经低到了冰点。
如今最重要的不是和这台纺垂体机器呕气,我和这个深坑的距离拉远之后,在脑硬体重新恢复情感抑制能力的同时。和八景与咲夜的通讯重新恢复正常。这一次。通信质量明显好了不少,连影像都可以开启了。
八景仍旧坐在那熟悉的总部网络监控室中,咲夜却是坐在一辆越野车中,按她的说法是正在朝我所在的位置赶来。当然,锉刀等人就陪伴在她身边。从扼要的情况描述中,我知道自己和纺垂体机器坠落的景象,的确没有瞒过有心人,甚至已经有人将客机爆炸和纺垂体机器的照片和视频发送到了网络上。其中有一些照片和视频拍摄到我的影像,正好被耳语者总部的网络监控系统拦截下来。
“这些资讯上传的时间不长,系统已经尝试将和你有关的资料删除。”八景说,“你应该庆幸,在你消失的三天里,我们的监控能力已经基本上覆盖了美洲大陆,在这个范围内,所有关于你的消息,包括卫星拍摄到的。在刚才已经进行处理。”
“我和锉刀将在十分钟内抵达。”咲夜冷静又急促地说:“拉斯维加斯的zhèng ǔ部门已经运作起来了,不过,有其他不属于zhèng ǔ的人在活动,他们调动了一个驻扎在本地的正规军连队。”
“我听说军方和zhèng ǔ的人不是一个系统?”我反问到。
“是的,这支军队的调动没有经过拉斯维加斯zhèng ǔ的许可。”咲夜说:“他们不是针对恐怖活动的快反部队。而且反应太过迅速,也太激烈了,背后应该是我们的同类在捣鬼。他们的速度不会落后于我们,要歼灭他们吗?”
“如果遭到拦截的话。”我一边展开伪速掠。朝咲夜等人所在的方向奔驰,一边说:“不过。我这里有个比这些更坏的消息。”
“什么?”
“纳粹回来了。”我说。
“什么?”咲夜和八景齐齐有些茫然的做出反应。
“纳粹。”我着重重复了一次,这时两人似乎才听清楚。
“纳粹?”八景说:“你指的是二次世界大战的那些人?”
“不是那些人。”我加剧了语气说到:“是军队!我亲眼看到了,他们已经回来了,整整过百艘的飞艇,至少有一个师的兵力,而且是神秘属性的。”
“一个师的神秘属性纳粹?”八景的声音尖锐起来,“阿川,你确定自己没有在开玩笑?”
“今天可不是愚人节。”我正这么苦笑着,天空陡然阴暗下来,一片巨大的阴影不断在大地上延伸——它看上去不像是云层的影子,让我陡然生出不怎么好的预感。当我抬起头,看清楚头顶上方的到底是些什么时,不由得脱口而出:“我的天……”
“发生什么事了?”八景的声音刚响起来就突然截断了,通讯自然还是联通的,只是她好似被人掐住了脖子,咲夜也在这一刻没了声息,不过,我知道这并非因为她们遇到了危险,她们一定也看到了我正在看到的景象——几千米的高空上,一片宛如海市蜃楼的景象正徐徐展开,最初在光源的映衬下还有一些虚幻的感觉,仿佛只是影像投放在影布般的天空中,然而,随着那些轮廓的质感变得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能感受到那股压垮大地的冲击力。
一艘又一艘的飞艇正破空而来,椭圆形的外壳在大地上投下巨大的阴影,伴随数量的增加,这些阴影也连成一片,好似一张巨大的帷幕遮住大地。举头眺望,阳光也被这些每一艘都如高楼大厦般的巨型飞艇遮挡,只余下光滑的外壳上流淌着有些刺眼的光。
虽然一般人无法在这个高度辨识出飞艇上的徽章,但是遮住天际的飞艇群大张旗鼓地排列出倒“卍”字的阵型,以一种无比高傲的姿态向这个世界宣告自己的归来。军乐再一次奏响,中气十足又充满疯狂战斗意志的合唱响彻天际,就算听不懂歌词,也能从节奏和人声的气势中,对它们的意志心领神会——
战争,战争!立刻发动战争,摧毁敌人的战争,你死我活的战争。
挡住阳光的飞艇群,携带着战争的阴云而来。
“纳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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