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了毒瘴,爬上山穿过了一个山洞,又一路往下走,便到了药王谷。
经过了满是残骸的毒瘴,药王谷里井然有序,遍地珍奇草药的景象,就仿佛是一片世外桃源。
可司空摘星却觉得这个桃源无比的虚伪,连带着谷里的人也不怎么喜欢;试想一个在一堆尸骨包围中的桃源,不管谁见了都不会觉得正常和喜欢吧。
几人进了药王谷,立刻有两个头上扎着鬏的小药童过来引路,将几人和马车引到了一个门前放着大药炉的屋子。这间屋子看起来要比其他的屋子大上一两倍,十之**便是那谷主的的住所。
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闻着倒是很舒服。在毒瘴里积压的那些抑郁的感觉,好像因为这些草药味的关系也逐渐的排遣消散掉了。
西门吹雪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对于这张完全没有任何表情动作的脸上,司空摘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可以肯定西门吹雪此刻是在辨别这空气中的药物成分。
“是解毒瘴的药。”睁开眼睛的西门吹雪发现司空摘星正盯着他看,便点点头回了他一句。
司空摘星“哦”一声,立刻深呼吸用力多吸了几口。
两个人自己不觉得,但是在旁人眼力却看起来十分默契。
不多时,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留着一撮小山羊胡的男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拱手道:“在下是现任药王谷谷主,药加心。敢问各位是……”
“在下江南花家老五,花丞楼,这是我四哥和六弟,而这两位则是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和天下第一神偷的司空摘星。此次两位家兄不幸身中剧毒,还望谷主能出手相助!”花丞楼左手扶着他弟,右手搀着他哥,还要向那个谷主回礼,动作做得不论不类的。
“原来是花家各位公子和西门大侠,快,快请到里屋,我立刻为两位公子进行查看。”药谷主侧身抬手,邀请几人快些进入里屋。
司空摘星也跟着几人一同进了屋子,但是在走到那药谷主的身边的时候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为什么花家的就是公子,西门吹雪就是大侠,到我这就干脆直接忽视了?对这件事,司空摘星的不满意早已经写满了整张脸。
而那谷主在司空摘星走过自己后,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糟糕,咬着牙开始度侧司空摘星出现在这里的意图。这个司空摘星难道真的只是帮忙送人过来?他不相信。
“师傅,那个司空摘星不会和上次来的司空两兄弟是一家的吧?”小药童附耳在药加心小声的问着。
“应该不会差。”药谷主揉了揉太阳穴,向弟子交代,“你去跟其他人说,要是这个司空问道那两兄弟的事情,就说那两人没来过药王谷。顺便找人看着点。知道没?”
“恩。”药童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司空摘星觉得很奇怪,自从他来了这药王谷之后,总是觉得周围人看他的眼神特别奇怪。尤其是那个姓药的山羊胡子男人在给花四花六把脉之后,看他的眼神就好像看杀人犯死的。
不就是做小偷吗,有必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不?你这个见死不救的医生也不见的就很高尚!每回司空摘星被山羊胡子瞧得不舒服的时候,就朝他回白眼,而且每次回完白眼,少不了就去找西门吹雪抱怨。
每次都故意站在西门吹雪边上假装自言自语的说一堆话,其实就是在告诉西门吹雪自己不爽。至于西门吹雪则是一字不差的消化掉司空摘星的抱怨,顺便翻看着药王谷谷主借个他的一些医书以及笔记。
“药谷主,不知我两位兄弟所中的毒可否能解?”来到药王谷三天有余,见药加心还未开始动手救治,花丞楼拱手相问道。
药加心正欲开口,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和西门吹雪一同站在另一边的司空摘星。
“花公子,我们借一步说话。”药加心放低音量,领着花丞楼往外面走去。
看着两人走出去,司空摘星用胳膊肘撞了撞西门吹雪,“喂,你觉不觉得那谷主有什么猫腻?你有没有发现他看我的眼神老奇怪的,还老避着我。”
西门吹雪不说话,继续翻着医书。老实说,西门吹雪也觉得这个药谷主的确实不太对劲,不仅言辞谈吐,就连平日里的举止行为,似乎都哪里透着奇怪。相较于西门吹雪认识的前一任谷主天心老人实在是相差很多。
又不是剑谱,看那么起劲干什么?难不成要从“侩子手”改行当医生了?司空摘星纳闷了,探着脑袋瞧了瞧西门吹雪手中的书籍,书上乱七八糟一堆听或没听过的药名,确实是医书没错。
这是什么情况?真的要改行了?
突然,西门吹雪眉头一皱,放下医书,一双眼睛看向屋外,眼中寒光迸射。与此同时屋外传出一阵骚动。犬吠、惊叫、碰撞的声音杂乱的响起。
两人相视一眼,一同走出门外。
门外的人,门外的景象突然之间让司空摘星惊呆了。
七个不知合适穿过毒瘴进入药王谷的人,手上各自拿着一柄细长如剑的兵器,分别劫持了谷主,药童以及花丞楼。
而七人之中,有一人的剑直接架在了药谷主的颈项之间。那人红衣、玉面、桃花眼……
“大哥……”司空摘星不敢置信的叫出声来。令他惊讶的不是司空射日突然的出现,也不是他以刀挟持药加心的举动,而是司空射日脸上的刀疤。
因为之前两次见面,一次带着面具,一次只看到背影,所以直至此刻司空摘星才发现他大哥的左边眼角下方居然刻着一个“罪”字。不是刺青,是真真的,用刀隔开皮肉留下的伤口。
“斩马刀。”西门吹雪突然开口道。
斩马刀?!那不是帝江党用的武器吗?听了西门吹雪的话,司空摘星皱起了眉头。再看向他大哥时,一下子有很多的片段在脑中炸开。
有神焉,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实惟帝江也。
帝江即浑敦,浑敦即日。
赤如丹火,红衣如血;六足四翼,擅飞擅行;无面目,覆魌头①;是识歌舞,乐于声色……
司空家作为神偷世家,家族中的每一个人非贼即盗,如果司空射日一直背负的采花贼只是误传假象,那么他必然还有另一个身份,比如说帝江党的强盗头子。
刑捕头也曾说过,帝江党一共七人,那么在大哥身边的六人就是……
“西门大侠,救命啊!救命!”药谷主害怕恐慌的喊叫着,向着西门吹雪求救。整张脸都扭曲的害怕和惊恐,不知为何居然让司空摘星看着生厌。
西门吹雪抱剑而立,摇了摇头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似是不愿动手救人。
司空摘星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了西门吹雪背后的腰带。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头皮发麻,双眼不解的在药加心和司空射日之间打转,这不是个好兆头。一定有什么事情,而且这件事的真相可能是他一辈子都不想知道的。比如说他二哥的死另有隐情。
而这一刻他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抓住西门吹雪。
“一年前,我与亡弟来此求医,你言我罪孽深重不愿救治,我割面谢罪,当时你说会尽力一试,我便信你。那料两日之后你又言药材稀有要我去悬壁深潭中取,前前后后一月有余我为你网罗不下数百种珍草灵药,只求你救他一命。可是那一个月你有做了什么?除了丢几根蔘须吊着他最后一口气,你还做过什么?既然不救他,为什么还要在毒瘴外立下那块石碑,为什么!。”
司空射日双眼赤红,牙关紧咬,脸上的“罪”字伤疤狰狞的盘踞在他的脸上,如一条条扭动的毒虫让人作呕,而那种令人作呕的感觉就叫做仇恨。
“呵呵,那日他命在旦夕,你对我说无力回天。可是刚才呢?一样的剑伤,一样的毒。你刚才又说了什么?!”
“这……这……”面对司空射日步步逼近的利剑,药加心一时无言以对,说不出半句话。
“你这个混蛋!庸医!”司空摘星大骂一声,他恨不得扑过去咬死这个混蛋医生。先前被司空摘星抓着的西门吹雪,反而动手拦住了这只冲动的小猴子。
“放开我!”司空摘星转头瞪了西门吹雪一眼,“那种没良心的庸医,根本不配活着。”
西门吹雪摇了摇头,挡在司空腰侧的手臂又加重了几分,一双寒眸看着司空摘星仿佛在说:先看你大哥还要说什么。
因为这一个眼神,司空摘星暂时的冷静了几分,站回原地坐着深呼吸,可是身上的肌肉却始终紧绷着,好像随时都准备扑向药加心索命一样。
以前看到那些死者家属在医院闹事的情况,他总是觉得那些家属若不是没文化没素质就是故意在闹事诈钱。可是现在他却深刻的体会到了,就算是再理智的人如果遇上了这种丧失医德的医生都会有这种想要杀人偿命的冲动。
“是你……这件事原来真的是你做的。一年前那个人……为什么,为什么你当时不告诉我,你要是告诉我,那人是你……”听了司空射日刚才的控诉,花丞楼不知为何看起来比司空摘星还要激动,不顾自己脖子上架着的刀,脚向前跨了两步就要走到司空射日身边去。可是怎奈何刀剑无眼,花丞楼不过向前走了两步,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就已经划开了他的脖颈,迫使他不得不停下脚步,看着近在咫尺却远在千里之外的人。
那年,在司空两兄弟前往药王谷的路上,必是发生了什么。
司空射日没有看小星,没有看花丞楼,也没有看任何人,一双充斥着鲜血的桃花眼只是狠狠的盯着药王谷谷主,仿佛要把这人拆了骨吞下肚。
“司空大侠,大侠,你听我说,我刚才告诉花公子的方法只是权宜之策,不一定能治好另外两位公子的,不一定啊!那毒……那毒……我当初真的不会解啊!”药加心一看自己小命不保,立刻吓得跪在了地上,全身发抖连说得话都变了。
“权宜之策?哼!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司空射日冷笑:“天吴,你去按他刚才说得方法抓药。三日之后,花四花六若是死了,你我之事一笔勾销。若是那两人活了,我要血洗你药王谷给我二弟陪葬!”
“不,不可……”听到动静的花四花六两人相扶着走出门外,顶着两张苍白的脸,虚弱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和我五弟有什么过节,要连番扰我花家,若真是我们花家的错。大不了今日我花四抵命在此,请您放过我六弟以及药谷主。如若不然,药谷主对我兄弟有救命之恩,你若对敢对药王谷行凶,我花家定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你们是聋子吗?听不懂吗?你们两个不治也得治!今天我找的是药王谷,和你们花家没有关系,识相的给我滚开。”司空射日甩袖怒斥,“说什么不放过我?你们配吗?哼!花丞楼难道你没有告诉你的好兄弟极乐楼是谁和你一起办的吗?自你当初背信弃义害我锒铛入狱后,一纸密信我早已送至京城,如果他日我、我父亲以及我三弟之中任何一人有何不测,我倒要看看是谁大难临头。沈万三的下场,想来你你们江南花家也要尝尝了!”
“极乐楼?!”司空摘星忍不住叫道。现在的事情怎么有何极乐楼扯上关系了?不过当日,他确实是在极乐楼里遇到了大哥,而当时那个和大哥说话的黑衣人,此时看起来,黑衣人的背影也确实和花丞楼相差无几。
难道极乐楼的幕后黑手根本不是大通钱庄的庄主,而是花家?
司空摘星被自己的这个想法一下子吓了一跳,难道说他以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司空摘星不自觉的抓住了一角白色的衣摆,紧紧攥在手里,再无其他动作。他慌了,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到司空摘星的动作,西门吹雪反手扣住小猴子的手,似是要把手上的温度传递过去。
“极乐楼……”听到这个词,花四脸色突然大变,一连咳了好几下,居然声声带血。极乐楼的事情不能让朝廷知道,若是传出去花家就完了。
跪在地上的药加心似乎完全没有听司空射日刚才与花四的对话,一心想着如何为自己开脱,忽然他言辞又是一变,爬在地上抱住了司空射日的腿,争辩着“大侠,大侠你听我说。当日……当日你把令弟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我是不想你过于伤心,才用人参为其续命却……才没有告诉你的。不是我不救,是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真的!”
司空射日懒得再理会此人,旁边的同伙直接一脚飞踹在药加心的脸上,把人踢飞了不说,还把药加心半张脸给踢塌了,鼻子嘴巴里噗噗的往外冒血。
“强良,把药谷主给我送下去,好好伺候。”
“是。老大!”
一个魁梧的汉子,从人群中走出来,单手提起药加心的领子便走出了众人的视线。然后惨叫声连连,看来这个招待真不是一般的全面呢。
“放了……他们吧。药谷主已经说了,当时是太迟了。是我在路上拦了你们,才害你们没有赶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放了药王谷,放了我兄弟。要命的话,我给你弟偿命。”花丞楼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无比,一脸的痛苦和懊悔。
“就你的贱命,够抵偿他吗?人命从来不是等价的,他对我而言是至亲,而你算什么。”
他笑着,却比哭更难看。
……
十日之后
“还有多远啊!我快走不动了!”走了三天的山路,这回司空摘星真的是连用轻功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快了。”牵着小猴子,西门吹雪走得不急不慢,没有半点疲累的迹象。
“你一个时辰前也这么说!”司空摘星鼓着嘴,干脆停下脚在原地不走了。
西门吹雪回头看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把人望自己拉来,背上司空摘星继续的走,“翻过这座山就到了。”
趴在西门吹雪背上,一路上总是吵吵闹闹的司空摘星终于安静了下来,不好意思的把头埋在西门吹雪的肩膀上。
“西门,你说大哥留下来的那批赃款赃物怎么办?难道要还给花家吗?我不甘心,而且花家那几个都说那笔钱都不要了。”
“上交官府。”正直而且不缺钱的西门大庄主非常直接的便说出了赃款的处理方式。
“不要啊!那么大一笔钱呢!要不咱们留一点吧!就当我们送花四花六去药王谷的跑路费?”眼看一大笔钱要从眼前溜走,司空摘星立刻拉下脸哀求着。
“送官府!”
嘁!缺心眼!我怎么遇上了你这种和钱过不去的家伙!
司空摘星瘪瘪嘴换了个说法道:“要不就当二哥的丧葬费或者大哥入狱的赔偿款?怎么说那帝江党的其他六个人都是大哥找来的帮手,按我们道上的规矩这劫来的银应该分给他们,而不是一人说了算的。”
虽然大哥说那六个人都是妈妈寨子里的弟兄,论辈分都可以称一句师兄或者表哥,但是钱这种事情还是分得清楚点,不然很容易惹出祸端的。
“那钱我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从花家劫来的钱必须上交官府,司空摘星半点油水都捞不着。
颓颓的压在西门吹雪背上,司空摘星叽里咕噜的抱怨了一阵,临了爆出来一句,“对了,记得不许给药王谷和花丞楼那家伙拨抚恤金。光宰了那个姓药的,砍了花五一条手臂根本就不能够抵偿我二哥嘛。”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应下了。不过什么丧葬费、赔偿款、抚恤金的……这小猴子怎么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敛财噱头,听得他都有点脑涨。
“西门,你会嫌弃我是贼吗?”把头枕在西门吹雪的背上,司空摘星有点难过的问着。
摇了摇头,西门吹雪表示不会。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司空摘星是贼,若是嫌弃,现在又怎么会背着他呢。
“那你会嫌弃我的家世吗?”毕竟我哥哥是贼,爹是贼,叔叔伯伯爷爷他们全是贼,而且现在才知道原来妈妈那边的亲戚也都是强盗。
西门吹雪又摇了摇头,既然不嫌弃你的人,又何来嫌弃家世一说。?
“你说要是二哥大哥他们不是贼,姓药的试不试就会救二哥,我二哥就不用死了?”
第三次西门吹雪还是摇头,这一会他不知道。可他知道,如果换了前一任的药王谷谷主,司空揽月肯定不会死。如果那时他知道谷主换人了,也许根本不会让司空射日跑那么一趟。
“西门我发觉你真的是好人呢。”司空摘星叹着气讲。
既然我这么好,和我回家成亲怎么样?西门吹雪挑了下眉,动了一份念头,但是没有讲出口。
“哈~好困!”小猴子揉揉眼睛,趴在西门吹雪的背上便准备睡过去,“我睡会儿,到家叫我。”
到家……
看着前方万梅山庄的方向,西门吹雪万年不变的脸上瞬间多了一抹温情的笑容。
恩。到家的时候,再叫你。
千里外的紫禁城内
“皇上!小心啊!你们几个,还不快在下面给我垫着点,万一皇上摔下来怎么办!侍卫呢?侍卫呢!快上去把皇上拦下来啊!”总管太监在墙下不断用那尖细的嗓子叫着。
“平南王皇叔!你快下来啊!你都在上面战了一天一夜了!别等了,快下来和朕去用膳吧!”年轻的皇帝,双手抓在扶梯上,整个人已经爬到了扶梯的最顶端,可是距离屋顶还是差了一大截,“来人啊!快把这梯子给朕再接一段上来!”
‘叶孤城’挺直了腰板,一身白衣玉树临风的站在紫禁之巅上……吹冷风!
该死的西门吹雪!你快给我出现啊!快给我来一刀痛快的!让我穿越回去啊!为什么我一穿越过来就要决斗了!连练功的时间都不给我!我要回去啊!动迁费明天就要发了,我等这一年等了十八年了,老天爷你怎么忍心让我这时候穿越呢!
“阿嚏~”
‘叶孤城’打了一个喷嚏,此刻他脚动不了,全是僵硬。
TMD为什么这里这么高!不知道我有恐高症啊!冷死了!!!快来人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