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鲜血染红了地面,拥挤吵杂的酒馆内突然安静了下来,一众粗野的汉子,直愣愣的瞅着自破旧的门外。
一具尸体颓然躺倒在地,没有头颅的颈上四溢出丝丝鲜血。
看尸身的衣着,应该是从汉地来的商户,一身绸缎的面料甚是华贵,不似是普通人所能负担得起的。可是失去了脑袋,即便你有再多的财富也不能够令你再度呼吸并不清新的空气。
一只更精致的小牛皮靴狠狠的踩在了倒在店门得尸体上。
孙洛顺着皮靴向上看,这是一名满脸横肉眼窝深陷,一张薄薄的嘴唇,显得格外凶残,而唇上生着些许黑色的胡须,下巴的胡须杂乱的生长至喉结处才慢慢变淡。这明显不是汉人的青年,头发油腻的编成小辫,盘在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上,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充满了野性的爆炸力,结实成块的肌肉,看起来就如同人间凶器,这家伙,个子比陈彪还要高出半头,下身拖着一件土黄色的蒙古袍子,红色的套裤上沾满了深红色的血迹。
这青年骂骂咧咧的用蒙语嚣张的对着倒下的尸体笑骂着,时而挥舞起手中的长刀,瞧那张狂的不可一世的样子,令孙洛险些受不了起身一拳将此人轰倒在地。然而,一旁的陈彪安源对这孙洛狂使眼色。
孙洛这才看到,那青年的周围渐渐围上来的几名与他样貌有些神似的战士,瞧着这些人,孙洛才恍然大悟,这只怕就是畏兀儿人了,也就是现今裕固族人的前身。当然孙洛也首次见到畏兀儿人,虽然在李再兴以及英扎的口中曾经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在民族大学当学生至少还是可以见到不少民族朋友。所以,孙洛对于接近于现代裕固族人长相的畏兀儿人第一眼便认出了个大概。
孙洛突然听到身边的人在窃窃私语,便支起耳朵听人家说道。
“你瞧这坦达硕托也实在太嚣张点了,当街就把刘廷玉的表弟宰了,我看这回刘廷玉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了,打起来也好,让咱爷们看看热闹。。。”
“嘘-――你可小声点,若是让这帮畏兀儿人听了,你小子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要知道,这几年
奥都刺合蛮可是得势得很,连耶律楚材都斗不过他,现在耶律楚材死了,乃马真后又正是临朝的时候,刘廷玉就算有八个胆子也不敢与奥都刺合蛮斗的,别说被奥都刺合蛮的儿子杀了自己远方的表弟,就算是骑在刘廷玉自己脖子上拉屎,只怕,刘廷玉也得忍着。”
“我可不信,那刘廷玉一直与史天泽,张柔交好,虽然比不得四大汉帅,但怎么说也算一号人物,就这么认了?”
“你还别说,要我看就算是张柔在奥都刺合蛮面前也算不得什么,蒙古人什么时候能信我们汉人,远比不上这畏兀儿人好使的。”
孙洛听着两人低声的叙话才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看来这又是蒙古朝内的争权夺势,不过,这也实在太露骨了?孙洛记忆中,这种朝中争斗讲究的都是和风细雨中杀机显露,难道蒙古人手下都是这么嚣张不讲手段的人物?
坦达硕托赤着膀子在地上围着尸体乱转了几步,对着一边的手下喝了几句,有人便自觉的将那颗滚落在地合着血沾满泥土的头颅捧至坦达硕托的身边,坦达硕托大笑着,露出满嘴洁白却愈发残忍的牙齿,一脚将那滚圆的脑袋向着满是酒客的狭窄大堂踢去。
挤坐在堂内的众人,如同炸开锅的开水一般,大呼小叫的散开,想要避开那枚血腥的圆球。
然而,赶巧不巧的,一切的故事都有着相同的巧合。
那颗沾满血与泥土的脑袋正正跌落在孙洛陈彪三人的那张桌子。
在桌面上颠了两下,滚了有滚,将桌面上那盘令孙洛极为厌烦的烤羊肉撞落在地,那一双瞪圆了的双目中已经没有丝毫的神色,只余下令人胆寒的苍白。安源陈彪孙洛三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感到了一丝的不妙。
“诶!”坦达硕托扬了扬脑袋想孙洛三人喊道。
安源百变的脸上再度堆起了谄媚的微笑,占地身来,对着坦达硕托一躬身,笑着用生涩的蒙语道“那颜有何吩咐?”
“呦,原来是汉狗,把那物件儿给我叼过来。”坦达硕托大笑着将手中的长刀架在脖子上道。
陈彪闻言面色一变,显然是被坦达硕托的嚣张气焰搞的有些怒意。但是清晰的明白自己身处环境的陈彪,压住了这一腔怒火,只是背对着坦达硕托并不回头看他。
而孙洛细微的皱了皱眉,眼前这小子的嚣张气焰实在是有些过了。可是难道真的给他送过去?
还是安源反应的快,赶忙一把抓过那血淋淋的脑袋,双手捧着,快步走到坦达硕托面前,递了上去。
安源的态度虽然恭敬,可是坦达硕托的面色去并不那么好看,用手中的长刀插进发端将那脑袋挑了起来,轻轻一甩,将那瞪着硕大的眼珠满脸不信之情的亡人首级远远的甩出了店门。
另一只手抓住安源的后脑,残忍的用干涩的汉语说道“我是让你叼过来,谁让你用手的?汉狗。”
说着猛的一推,将低着头的安源摔倒在地,安源苍然间后退数步,显然坦达硕托这一掌力道甚大,安源跌跌撞撞将几张摆在自己身后的桌椅撞到,而其余顾客早就因为坦达硕托的嚣张惧怕的躲在了一旁,原本杂乱拥挤的大堂瞬间便的空旷,宛如拍电影一般,坦达硕托拎着还沾着鲜血的长刀一步一步走向安源。残忍的表情如同正在捕捉没有退路的猎物的苍狼。
“那颜,那颜。”安源倒在地上陪着笑向坦达硕托求饶道。安源陈彪甚至于孙洛都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够与坦达硕托这位奥都刺合蛮的公子惹出任何的矛盾,然而,这嚣张的家伙显然没有这般多的念想。
走进安源身边,残忍的笑容,映带着长刀的寒光一刀向安源劈去,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这条人命不过是自己手中的浮灰。
刀光闪过。
?!的一声。
坦达硕托庞大的身形退后一步,手中的长刀险些因回传过来的大力而脱手。
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名身穿深色残旧劲装手中握着长刀的年轻人。
孙洛终于还是出手了,一旁的陈彪与孙洛同时而动,孙洛一刀挡下坦达硕托的必杀一击,而陈彪则一把将安源自地上拽起,拉出坦达硕托的长刀范围之内。
坦达硕托将握着长刀的手换成了右手,拧了拧脖子,眼神阴冷的看着面前的孙洛道“哪里来的兀那汉子,敢当我的刀?”
孙洛这时已经知道,自己三人又他娘的倒霉的处在了骑虎难下的位置上,如果任由安源被他一刀杀了显然不行,可是这救了安源一名又该如何与坦达硕托善了呢?
妈的,这他娘的是个疯子,孙洛在心里骂道。
“玩玩。”坦达硕托,似乎被孙洛方才那一刀激起了心理的火气,也是,横行无忌的宰相之子如何会受这等闲气。耸了耸肩,用长刀指着孙洛露出一嘴白牙说道。
在强权面前一切的道理都无济于事。
孙洛摇了摇头,呼了口气道“那颜大人,小人绝对无意冒犯,只是为了救我同伴的性命,还请那颜大人不要介意。”
“哈哈哈!”坦达硕托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将手中的长刀拄在地上,仰天大笑,另一只手点着孙洛,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就在孙洛还想继续说下去的同时,坦达硕托猛然之间动了!
凛冽的刀锋,如同一道斩碎夜空的月光,当头劈来!
(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