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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太子身边那群光头了么,那是少林寺罗汉堂的四大金刚和他们的僧兵,据说他们在嵩州一带炼兵,与好些义军关系密切,太子一下河洛,就赶紧屁颠颠的跑来侍奉了”
“郭令公身边那个高鼻深目的安息人叫伊司,他也是大唐景教的小法主之一,率领一干景教众,正效力朔方军中呢”
“李副元帅身边那群人,乃是河西数一数二的大牧场联合,聚豪盟的头面人物,这些人以养马而富,手下聚养骑手众多。敢与边胡争锋长短的。。。
“杨军使身后那几位胡人,也是大有来历,据说在塞北人称苍狼白鹰的高手,在狼山、坚昆之地赫赫有名的。。”
“小郭军候那里是郭氏一门,从小家养长大的伴同,据说来自崆同山等名门大派训练的,据说本朝许多将门都有将部曲子弟,送进地方门派教养待用的传统。。。。
“看见河东李使君的大帐了么,李使君祖上三代都是边卫出身,因此身边的扈从,都与边军、民屯关系密切的快刀门,神风堂等出来,最擅长对马骑战。。。
“那群拿刀斧锤棒的杂胡,别看他们杂服各色,却是仆固家的世臣,仆固氏自开北庭以来,三代世袭金微都督府大都督,仆固在当年在铁勒薛延陀汗国中,与东州六回纥并称,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族,至今在河流域还拥有自己的领地和部众,与草原上最大的几支马贩子团体关系非浅,朝廷数十处军牧地的马匹互市,仆固氏就是最大的供应者之一,仆固铁骑,在关外众多沙盗马贼中,也是威名赫赫,深孚威望”
一条马鞭,指向军中一个黄涤系甲的身影。
“那位王殿下,身后是来自淮南的豪杰,为首的乃是彭城地一大帮会的头目,把持着漕运在>;
。。。
同样是浪荡子弟游侠出身的,游历边关严武说起这些典故和来历,真是口沫飞溅的如数家珍。
正在滔滔不绝中
突然不远处待命的人群中,一阵骚动。
“打起来”有人喊道
随后虞候回报
“是陇上的刀客与河洛的游侠儿又打起来了”
周旁的众人非但没有闪避或者劝阻的意思,反而露出一种惟恐天下不乱的狂热和兴奋,很快就变成一场群体性的大斗欧。被随后赶至的巡宪营制止住后,却没有散去,反而围的更紧,
“这次是新平刀尉迟胜对罗公门石祥”
“开盘了开盘了”底下此起彼伏的喊了起来
“快下注”高台上的人,也纷纷掏出随身的财物来,
这场小小的变故,顿时吸引了多数人的注意
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多余的精力无处发泄,为了一点小结,争斗欧伤事件时有发生,负责监管这些杂牌的龙武军也管不胜管,我干脆使人暗中开了盘口,也算为大军闲余提供娱乐。
作为唐朝一大特色,游侠儿乃是国家繁盛时期的产物,都是家道殷实的子弟,又没有养家户口的需要,学了一身技艺,精力无处使,于是象盲流一样全国到处流窜,到处攀比争斗,做一些自以为体现侠义和容易成名的事情,所谓闯名声,混经历的年轻人,其盛况,不下后世红卫兵的全国大串联。
这些人留在家乡的往往就是周处,殷攀那样鱼肉乡里的祸害,出来混的目的也是开眼界和寻找更好的晋身的机会,打出名胜和招牌后,给有钱人家做护卫保镖,那是最低的层次,接受权门显要的供养,级别稍微高一些,积累足够名声和传说,在黑白道中打拼出一片家业,那也只是一般的成功人士。
所谓做游侠的最高境界,与那些士林清流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一身所学艺,售于帝王家,俗话做什么买卖都没辅佐一代帝王更划算,从军建功也是一个捷径,据说当年三原大侠李靖就属于这类成功人士的典型,王维在当世流传一时的《张安少年行》“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继,投军赴边盛况。
而河东素来世家大族众多,吃饱没事做,游手好闲的年轻子弟比比皆是,出的游侠儿也最多。
我帐下那位老将高适,早年出道时也有《少年行》,“城南游侠子自矜生长邯郸里。千场纵博家仍富几处报仇身不死。宅中歌笑日纷纷门外车马如云屯。未知肝胆向谁是令人却忆平原君。”则说的是这些河东游侠子的生活。
这个庞大的群体,可以说让地方官府又爱又怕又无可奈何,人数实在太多了,而且不乏背景。他们常常藐视王法,自有一套行事的规则和义理,但另一方面他们又是很好的炮灰,出过不少人物,属于国家藏兵于民的国策之一。
“一身能两雕弧,
重只似无。。。
轻轻念出王维的后句后,说实话我突然发现,在自己帐下游侠出身的将领委实也不少。
而我眼前这位朱氅紫瓴英气堂堂,隐有独当一面的大将之风,却在不到十岁就敢拿刀子捅宰相老爹宠妾的严季鹰,显然少年时也没少祸害过乡里。
“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
我看了看周旁全承泰、李萼、向允发、小杨等龙武军第三代小将们各色憧憬的表情。心中叹然。
可是豪迈归豪迈,不过也要有机会而已,要是在太平光景,他们大概也就在高堂美酒中缅怀,那塞外狼居封胥的憧憬了。
现在嘛。。。看下面各军营盘中,不在少数跃跃欲试的江湖人士,显然又到了他们从无业游民,向拿铁饭碗的职业军人,集体转职的时代关口,不说别的,我手上至少有好几百张各色的空白委任状,一路就颁发了不少。
我再次叹了声,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敌情不明。
可惜胡陌营经过潼关之战,损失太惨,新补充的人员还没能训练过来,而河北又不比关中,龙武军是客军,没有多少地方的基础,只能分散做小股与游击军一道,当任敌后的刺探工作。
通通鼓声响起,随着挂斗上执旗小校的旗语,后列的军阵象流水一样,看旗号是彭城兵
几个挂着大筐的热气球再次缓缓升起,这东西经过战场的实践改进,虽然还是不能长距离行动,但升空时间已经延长,为攻城提供指导,侦控敌兵动向,却是好用不过。载重也增加到三人,一个观测手,一个旗语手,还有一个特制重弩手,用以狙击守城叛军的头目要人。
在气球的俯瞰之下,围城中的一切,皆清晰可见,
城分南、北、并夹城,曹魏时建北城,东西长7里,南北长5里,东魏建南城,东西长6里,南北长8里18。,又扩建夹城,共计三十七里周长,拥有外七内四的大门,。
城外四郊尚有大量北朝崇佛时代留下的遗迹,什么灵泉寺、万佛沟、洪谷寺、北齐石窟、响堂山石窟等,不过现在想菜畦一样全驻满了杀气汹汹的军人,稍有坚固的掩蔽之所,都成了中军立帐的所在,佛堂中摆满了兵戈,迦蓝所布起了旗帜。
由于诸军争抢入洛阳首功,以至于坐视敌走,让城中聚集了大量洛阳出走的叛军骨干,如老将安太清、阿史那承庆、刘骆谷年轻一代的大将李钦凑李立节、能元皓、王谏、令狐彰、高如震、高久仁尽在其麾下,以及幽、蓟、平、檀、、燕六州精军老兵,虽然在历次战斗中,被打的残缺不全,但合兵也有7、8万之众。
而且洛阳屠城的后遗症也在这里体现出来,城也是安禄山经营有年,范阳军眷聚居的要地,有了洛阳的前车之鉴,自觉无法幸免,举城兵民抵抗的意志格外强烈和坚决,硬仗着城高墙坚,死死抵住数倍大军围攻,水灌,地道、夜攀、烧门、聚于一点的凿城,几乎都用过了,据说现在城中积水三尺,又是春夏交月份,四处都开始发潮发霉,各种漂浮物在街道上腐烂,但上城据守的人还是有增无减,城中士民在浸水的屋顶上架起简梯,川流不息的输送上城。
可以说,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争,双方都杀红眼了,城破之后,面对付出惨重伤亡的官军,他们还是逃不过被屠戮的命运。看着无数纠结的人体象瀑流一般暴落下来,又有更多的涌上去。我忽然觉得有点疲倦了。
“我要的东西送到没有”我转念开口道
“回军上,还在路上”冑曹回答道。“因为军器里的人说,那些东西成色还不稳定,大人提早要用,为了最大限度避免风险,只能在官道上小心慢行,还需些时日”
就听传报,一名行营中军虞侯,前来拜见。
“什么还要分兵”我几乎是当场骂了出来,这些将帅们都在想什么啊。
经过几次分兵,龙武军的实力大为削弱,一部分由高适率部留在三受降城清理边防,追缴逃进草原的残敌,一部分伤势好转的卫伯玉留守长安,还有一部分驻潼关,一部分驻扶风、武关的军粮院也得保留足够的力量,还是从大散关调过来的。剩下的后备力量,不足以让我有信心对付恶名昭著的史思明。
要知道安史之乱,安禄山蹦达两年就完蛋了,但是史思明可是让唐朝折腾了六年,降而复叛把官军打的国蔽民穷,屡屡借外兵,甚至因为开不出军饷来,而鼓励将领无截止的抓差拉丁,纵容士兵自行劫掠地方。
哪怕身死后,还留下田承嗣、李怀仙等一大堆藩镇割据的烂摊子,相比得势后残横暴虐的安禄山,这人就象躲在暗中的蝮蛇一样,善于审时度势,应时借势,又很会收买人心,在头几年的战乱中,从一个外系的部将不动声色的崛起,并
最大的好处。
在这个时空里,
同样是收缩人马在范阳观望的史思明,虽然在郭李两大名将联手打击下他的日子并不好过,但相对其他部叛军,还是最大限度的保存了可观的力量,在安军中已经拥有相当的名望和声威,特别是经过洛阳事变之后,许多地方分属的叛将,周、耿仁智、张不矜、骆悦、蔡文景、许季常,周万志、周子俊、曹将军、阿史那玉、向贡纷纷走奔其帐下,积聚起一股不可小视的实力。
而远在河南淮北一线的令狐潮、尹子奇等南路叛军,听闻洛阳被围后,当即军中不稳,就逃散了许多,回师途中又被沿路镇守中道截击,折失大半人马,在曹州重新站稳脚跟后,也宣布愿附其旗号从事。
“正是”他面对我的怒气,头也不敢抬“盘踞在济阴、东平、鲁郡等地的南路逆首令狐潮,突然使贼将王德福出兵陷魏州,杀太守冯成进,进而围州号称10万众,州为南北漕输要,大军所济。”
说到这里他小心看了我一眼,随又鼓起勇气继续道
“中军的列位节帅都说,眼下诸军笼城正当紧要,士多疲敝,备战的禁内三军中,也就我部有这个余裕。。。。经刊发出来。。。
“靠”我又吐了一句脏话,这些家伙还真是想把我打发走。这令狐潮也算是小强级的人物,屡屡被南边那个守城专家打的一败涂地,却没次总能兵强马壮的卷土重来,后来的成为唐朝心腹之患河北三镇中,似乎也有这号人。
我不是不愿意和友军一起作战了,只是龙武军作战自有一套体系,如果强行和其他部队混编一道用,就不免被拖累了,做别人的炮灰这种事情,还是能免就免。
果然如此,前往中军的结果是不欢而散。
我拂袖气冲冲的出来后,面上的忿忿之色已经渐然淡去。
“这样,妥当么”随行的掌书记杜佑,小心的问道,都说我擅用降将叛官,颇有争议,因为自出长安后,我的幕僚众里就多了杜佑等人,还带上了崔光远、薛嵩等,虽然朝廷已经赦命他们,但基于留在长安很可能成为不对路的势力,角力牺牲品。还有一些潼关抓获的贼将,他们的价值虽然不如李归仁,但是也熟悉一些叛军内部的情形。
“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信多少是他们的事情了”冷静下来后,我也觉得自己的意见有些太匪夷所思了。
谁都知道史思明不好对付,但多这种缺乏正式依据的东西,与会的大多数将领还是表现出了冷淡、意外、抗拒、讥然等态度,除了近乎崇拜的相信我所谓的直觉和大局观的那些部下外,也就河北采访使颜真卿、山南节度使崔圆、南阳鲁灵等屈指可数的老关系户,对我的说法稍动颜色,其他几乎是颇不已为然的态度
这也难怪,在整个前期战乱中,史思明的表现在整个叛军集团中,只有二流水准,战果也始终掩盖在蔡希德、孙孝哲、崔佑乾等的盛名累累之下,反而屡屡被郭子仪、李光弼的手下大将打的落荒而走。
除了颜真卿这样有过切身之痛的个例外,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倒是尽力为我缓颊,但多数将帅似乎并不把这个藩将太放在心上。更何况,此君已经向朝廷提出愿意输诚的态度,现下的范阳正与朝廷的密使,就归降的条件而讨价还价。
在这种情况下,我总不能说,这其实是在历史书里写的明明白白的,在这个假意天命的封建时代,没有理由的未卜先知,同时也是引起灾祸的根源。
在唐书腻臣传,与安禄山并称首恶的史思明,属辽东夷州突厥族人原名窣干通晓若干种少数民族语言当任过边市的小吏,后来不满于+状,乃追随刚出道的同乡和好朋友安禄山,冒充唐军使节,骗杀契丹部众数十,以其首级作为投军的资本,得幽州节度使张守硅任为捉生将,自此开始发迹。
这人比奸诈残忍,多谋而善揣人心的安禄山更矫智多变,而且不似安那么张扬,更懂得韬光养晦,甚至不惜卑躬屈膝、奴颜乞求以麻痹对手。史上,唐王朝不是不想剪除这个毒瘤,但这家伙实在太狡猾了,反而演变成一场更大规模的叛乱。
暮而黢硕的老帅郭子仪还好说,起码很有城府的维持了一点基本礼貌,但那而立之年爽朗大叔一样的李光弼则完全不鸟我,甚至有些火暴的质地我这是徒乱军心尔尔。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人家派来朝偈的使者一行,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几乎都被我扣上罪名从人间蒸发了。众口一词之下,小白也无法偏袒任何一方。
不过力争也不是没有所获,龙武军可以独立行事,并要求友军为辅进行配合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