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臭小子!”老头艾虎气呼呼的跳起来,叫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一句话,帮不帮忙!”
“当然帮!”太史昆答应的掷地有声。
老头艾虎眼睛一瞪,问道:“糊弄我是不是?什么忙都不问就答应了?”
“我要是帮不了,你还来找我吗?”太史昆眉头一挑,媚笑道:“老头子,也帮我一个小忙好不好?”
艾虎头一扭,道:“不好!”
太史昆蹭一下子跳的老高,怒道:“你!问也不问就拒绝了?”
艾虎悠哉道:“少来,你都需要求人的事儿,绝对小不了!老头我都快一百的人了,哪有这等精力?”
“老前辈,这样不太好吧!”太史昆叹气道:“我帮你,你不帮我?是不是有些不讲义气了?”
“年轻人,天下还有什么你办不到的事情吗?干嘛非要难为我?”艾虎也是叹气道:“我所托之事你也猜到了,无非是照顾照顾我的徒子徒孙。小子,凭良心说,我那一个教了没几天的徒儿丁豪给你帮了多大忙?如今给你个精心教导过的,你倒是说说我沾光了还是你沾光了?”
“老前辈,如今这年头可是个笑贫不笑娼的光景!若是有本事有才能够努力就可以成功,您那徒弟早就成了名动天下的少侠了,还用来找我?”太史昆道:“我求你办的,就是一丁点小事儿,你果真问也不问?”
“笑贫不笑娼?唉,这话倒是没错,甭管你用什么手段发的家,甭管这人人品有多么拙劣,只要有钱,就是人人争相献媚的人物;可若是没钱的,甭管气节再清高、人再正直,终究也是个惹人笑话惹人厌的主儿。”艾虎嘟囔几句,道:“恐怕,清高、正直这些字眼如今都消失了呢!真是憋闷,小子,有酒喝吗?”
“有啊!”太史昆道:“大名府的贵妃醉!”
“贵妃醉?官家酒坊里出产的普通酒水罢了!这个大名府所有的酒楼中都可以买到,实则算不上好酒。”艾虎摇了摇头,道:“有什么珍藏,赶紧给我拿出来!”
“这……虽然我也喜爱饮酒,但是那些名窖中的珍酿,我还真的没收藏啊!”太史昆挠了挠头,道:“其实,贵妃醉也是卢兄爱喝,为了招待他我才备了几坛,我平日里都是喝我们天京城自酿的烧刀子!就是大街上卖的那种,也不特殊。”
“天京城的烧刀子?那种装在琉璃瓶中的烧刀子?那种遇火即燃的烧刀子?”艾虎上下将太史昆打量一番,道:“天京城里贩夫走卒饮得都是这种烧刀子吧!你一城之主,怎的不讲究生活品质?我再来问你,平日里你都喜爱收藏什么?”
“收藏?”太史昆愣了一愣,笑嘻嘻道:“美人儿算不算收藏品?我可是养了几个娇滴滴的妹子呢!”
“就刚才那个俊俏的小姑娘?都十六七了还是处子之身,怕你是拿她当做亲妹子养活的吧!”艾虎捡了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儿啧啧道:“小子,喜爱珍馐美味?”
太史昆道:“见了什么吃什么,别笑话,今儿早饭我还没找落呢!”
艾虎道:“喜爱锦衣?”
太史昆道:“咱身上衣装都是制衣坊赞助的,为了是给商家添些卖点。”
艾虎道:“喜欢首饰?喜欢名刀名剑?”
太史昆道:“咱身上就只有一件玉器,还是道君皇帝借给的玉玺;腰间一柄长剑,从没发迹一直用到现在没换过。”
艾虎啧啧称奇一番,道:“少年人,如今天下比你富裕的人也没有几个了吧!你为何生活还是如此简朴?其实你即便是胸有大志,稍微享受一下也未尝不可啊!”
太史昆闻言,哑然失笑道:“前辈,您不说,我还真没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是个朴素的人!其实我挺能花销的!一千贯一张的大钞,我向来是随手赏人不带眨眼的!哈哈哈!”
艾虎浅笑道:“你啊,内心深处还是将自己当做一个江湖客!很好,这说明的你的内心依然纯净!多少人获得了一丝小小的官衔,便洋洋得意不能自拔,好端端的心境全都污浊了,而你,称霸一方却依然质朴!我从前总是在想,你有如此成就,究竟是有何与众不同的地方?如今我才算是想明白,原来你的能耐便是荣辱不惊,能够清醒的看穿人间事。不错,小子,你果真不错!”
太史昆闻言,居然是羞得满脸潮红。艾虎笑呵呵站起身来,拍了拍太史昆肩头,道:“说了半天,嘴巴都干了!哎,拿些钱钞来,我去宝仁号买些好酒来喝!”
“好,好!”太史昆口中答应着,手底开始掏兜找交钞,不料左手摸了右袖,右手摸了左袖,越摸心越亮,越摸口越干。
艾虎见了太史昆这个表情,满脸堆的笑慢慢就淡了:“喂,小子,怎么着?你不是千贯大钞赏人不眨眼来着么?”
“呃……哎……嗯……”太史昆满脸尴尬,结结巴巴说道:“我……那个……实际上我当城主也好,会长也好,都是没有俸禄领取的……”
“你小子不是经常打赏人千贯大钞来的吗?那些钱哪里来的?”艾虎嗓门逐渐变大:“看不起我是不是?刚才我这么多恭维话白说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误会误会!以前吧……我那媳妇金莲有钱啊!平常我兜里的钱,都是她用私房给我装上的,可是……”太史昆支支吾吾道:“可前一阵儿我们两口子有些那个啥,所以……”
“你这个臭小子!本来还以为能从你这儿弄些钱花呢!”艾虎的脸色顿时变得焦急不耐烦,搓着手在屋子里边转悠边说道:“眼睁睁的看着快活林赌场天天开盘赌钱,无奈兜里没钱无法玩几把!下面的徒弟们一个比一个穷,丁豪本来攒了些钱,可是被你打发到开封去了!约莫着武松也能给我钱,可惜去了日本了!而你这小子,竟是个支使不动家里钱财的妻管严!哎呀哎呀,急死我了!”
太史昆小心翼翼的说道:“喂,老头,你可以当佣兵做任务赚钱啊!”
“才不呢!”艾虎恼火道:“我都快一百了还做佣兵,老脸还要不要!”
太史昆建议道:“你可以借用我的佣兵身份啊!我,也是个佣兵啊!”
“用你的名字交接任务?这也不错啊!”艾虎眼睛一瞪,道:“说,有什么来钱快的?最好是那种一晚上能弄个几千贯的大买卖!”
太史昆眨了眨眼睛,道:“有啊,半夜里潜入黄河南岸的军营,将种师道抓到天京城佣兵大厅交付任务,就可以领佣金两万贯。”
“两万贯!额滴个神!中!接了!”
太史昆趁着热乎劲,赶紧的拿来一张领取任务的文书糊弄着艾虎签了。艾虎签完文书,盯着太史昆看了一会,忽而说道:“罢了罢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曾想天京城的太史城主也是个惧内的货色呢?唉,小子,你想让我帮什么忙来着?说出来听听吧,能帮,我就帮你一把。”
太史昆目睁口呆愣了一会儿,讪讪答道:“这个……你先欠着我的好了,让你帮什么忙,我还没想好呢!”
“没?想?好?刚才你那个劲头,不像是没想好的德行啊!”艾虎看了看文书,又看了看太史昆,一拍桌子,咆哮道:“好小子,算计我!你方才想求我办的事儿,就是抓人家种师道吧!”
太史昆涨红了脸,期期艾艾道:“谁叫你不讲义气呢?自找的呗?”
“啧啧啧!好个太史昆啊,果真是办个什么事儿都得动用鬼心眼儿!”艾虎背着手,围着太史昆一边转悠一边说道:“种师道那边的军营我看了,对你可谓是处处忍让,临近黄河的那些军营,人家甚至连旗帜都不悬挂,生怕碍着你小子的眼。我就是纳闷了,你干嘛要将人家一个老实人绑到天京城来?我约莫着你客客气气写封邀请信,种师道他自己个儿就来了!”
“军演之前,他可没这么隐忍。”太史昆耸耸肩膀,道:“老前辈,你活了这么多年,阅历丰富,小子我倒是有一事请教:你说历来这些能够独裁军队的人,为什么敢于向一个势均力敌、甚至是强过自己的对手开战?”
艾虎眨了眨眼,道:“你这问题问的太笼统!每一场战争的目的都是不同的,你得拿出一场战例与我商讨才是!”
“我的问题还没完呢!”太史昆又道:“可为什么哪怕是面对一场必胜的战斗,作为一个最前线的小兵已是乞求着不要开战呢?”
艾虎听了这一正一反两个问题,摇头道:“哼哼,你小子话里有话,必定是要讲什么道理!既然我答对答错都免不了被你说教,说以我根本懒得回答你!”
太史昆捏了捏鼻子,无奈说道:“当统治者的,发动战争送掉的是别人的命,一场战争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场赌博,他的赌注是士兵与粮草,而奖品是土地、财物甚至是女人,只要奖品足够诱人,统治者即使有很大风险赔掉赌注,说不得也要冒险试一试。而对于最前线的士兵呢,他们的赌注是生命,奖品是再进行下一场搏命,所以,全天下最热爱和平的人恰恰是刀口舔血的底层士兵。”
“我,好像是明白一些了。”艾虎道:“你是……想制伏服种师道一个人,从而挽救十万炮灰?”
“不,我没这么伟大。”太史昆歪着脑袋,道:“我就是抓他来吃顿饭,什么都不说再将他送回去。我就是想让他知道,与我太史昆开赌局的代价,第一笔赌注就是赌徒本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