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娘显然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一句话,顿时整个人都愣在那里,半天没能反应过来。身后站着的一排人也是一呆,却是方姨娘忍不住,上前问那丫鬟道:“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老祖宗怎么说出这样狠的话来?”
那丫鬟尴尬笑笑,这才叹了口气道:“姨太太,这事儿奴婢也不敢多说,只是老太太在里头发了很大的火,就是这么命令的,奴婢也是没法子。陈姨太太,您可担待着些。”
最后一句,自是对陈姨娘说的。虽说眼前的人眼看着就要倒霉,但她毕竟还是主子,这家里头的事儿从来不是一两句话就说得清的。那些个高高在上的,也许有一天会突然就犯了事儿,但失了势的,却又未必就没有再次翻身的时候。
方才是因为老太太这么要求的,她不能不做。这会儿话既然带到了,态度还是恭敬一点好。
方姨娘一句话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倒也不气馁,而是为难得看了陈姨娘一眼,退后一步不说话了。到了这个当儿,大家伙儿眼睛可都看着呢,老太太要陈氏滚进去,她若是一句话说不好,指不定就要被当成嘲讽,还是别管这闲事为妙。
陈姨娘明显是傻了。就算老太太真的察觉到他们想要害人,察觉到他们的计谋,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啊再说这个时候,正该是白梦心*药发作的时候,老太太就算生气,要找的也应该是羽扬,滚进去的也该是羽扬才对,怎么却变成了她呢
她是百思不得其解,但知道肯定是闯了大祸,也不敢再求情,更顾不上还是当着这么多的面,只是“扑通”往地上一跪,真个就这么一滚滚了进去。即将进门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头上的发簪,一时直刺进头皮,流了一地鲜血。
门外众人面面相觑,但既然被叫来了,也只能缓缓踏步进去。刚一进门,就听到里头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接着便是老太太暴怒得吼声:“他们,他们简直就是胆大包天在我南宫家的地盘,竟然敢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来,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虽然年纪已经大了,但老太太明显还是中气很足,这最后一声吼,直震得众人耳膜生疼。跟在后面的几个人眼看着陈姨娘好不容易滚了进去,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不过再看她时,哪里还有平日里一点雍容的模样?
头发胡乱地披散着,发簪歪在一边刚好卡住头皮,此刻从额角流下一道血水,衣服皱巴巴的,整个人更像是刚从泥地里爬出来的。老太太正和梦心说着话,突然看到她,那怒火更是蹭蹭蹭直往上蹿
看看她身后跟随而来的羽扬,器宇轩昂何等风度?从来没有向家中求过什么,却凭借自己的努力在朝中争得一席之地,甚至因他的关系,皇上对南宫家也是百般照顾,让他们国公府更是声名一时无两。
脑子里又想想跪在里面的青宇,虽然也长了个人模狗样,可瞧瞧他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儿?从小到大,每天闯祸的次数只怕羽扬一辈子都比不上。不是动了这个丫鬟,就是打了那个小厮,要不就是大闹学堂,或是将偏房家中弄得鸡飞狗跳,从没有一日消停。
待得他长大了,本也没指望他能成什么大才,但他倒好,还没入仕途就先弄了个钱素雅回来。看着就讨厌而后又和外头那青楼ji女纠缠不清,虽然没真的弄回来,但还不是在外头养着?也不知花了多少冤枉钱。
再后来更好,甚至做了大皇子的细作头子,帮着外人对付自己家的人。这样的白眼狼,她简直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这两下一对比,老太太是越看越觉得羽扬顺眼,越想越觉得青宇可恶,差点就要进去再给那狗东西两巴掌了。
心中这般想着,一时又想起里面的李冬巧来。老太太心中憋屈得简直都不好意思告诉羽扬听她虽知道李冬巧也是大皇子的人,但这名义上毕竟是羽扬的妾,如今被自己的弟弟光明正大戴了绿帽子,他的脸皮可要往哪儿搁?
老太太的眼神瞬间变换,再看地上趴着的陈姨娘,不由又怀念起当年羽扬的娘亲来。那样风姿卓越的人,怎么偏偏就这么没了呢这一想,是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愤怒,根本不及多说,人已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陈姨娘跪在地上,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一看梦心竟然好端端地在老太太身边站着,而自己的儿子和那李冬巧却不见了踪影,就知道问题大了此刻一听到声音,她更是吓得连忙以头叩地,一句话都不敢说。
“来人,把院子的门关上,你们到外面去守着,等正德来了就放他进来,其他的人若是谁知道了一星半点的,立刻拖出去打死”老太太一声令下,原本还站在原地的下人们全都跑出去了。
只是这端亲王站在后头有些发愣。他的身份极高,是皇上的长辈,老太太对他也一向是极为礼遇的。今日因到了过节时候,他如同往常一样过来走动走动,却刚好遇到了这事儿。其实他倒不知道是李冬巧惹了事,只是听说陈姨娘这边出了问题,便忍不住跟了过来。
老太太是没叫他的,可他来了之后老太太竟然也只当做没看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心下想着,也不好多话,眼看着人家这毕竟是家务事,自己若还这般站着似乎也有些不妥,便一躬身准备也跟着先出去等着。可谁知他才刚有动作呢,老太太却发了话:“王爷请留步,您既然来了,不妨也听一听吧。”
端亲王一呆,不知究竟是什么事儿。可老太太既然这般说了,这等面子还是要给的,因此他也只能点头站定不再说话。陈姨娘却是吓得脸色青白,整个人都打起摆子来:“老,老祖宗,究竟,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您,您消消火,仔细气坏了身子……”
“我呸”刚刚才稍微平息了一点怒气的老太太一听她突然开了口,早一口浓痰啐了她一脸:“你还让我消消火,发生了什么事儿,你难道不知道吗?如今还来问我怎么了来人,把那两个下溅东西给我拖上来”
此刻这屋子里头,除了端亲王之外,可说个个都是青宇的长辈,倒也没什么可避讳的。只是众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羽扬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可疑,陈姨娘心如明镜之外,众人都好奇地往里间瞧去。
却是压着那两人的婆子听到命令,连忙在里面应了一声,扭打着便将他们给压了上来。
“这……这……”方姨娘刚一看,就退了一步,脸上有些明显得惊悚。这两人衣衫不整,须发披散,甚至能看到脖子处的红痕。再闻到一股子刺鼻的气味,他们这些经过人事的,哪里还看不出问题来?
只是怎么会是二少爷和李冬巧呢?她的眼睛忍不住朝羽扬看去。大少爷明显也被吓了一跳:“巧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怎么回事?你……你和他……”羽扬不敢置信地指着青宇,一脸的失望。
其实,先头得到消息说他们准备的*药的时候,羽扬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们想要害梦心啊这样的念头让他一整夜都是魂不守舍,直到今天她出来之后,更是连和旁人寒暄都没了精神,索性直接躲在东厢房不肯出来。
他实在是害怕,就算梦心很有信心的保证她自己不会出事,他都一样害怕他不敢想象若是梦心真的吃了*药,又被他们想什么下作法子陷害,究竟能不能真的逃脱。自从上一回因为他失去了他们的孩子,甚至差点失去她,他的胆子就变得越来越小起来。
可是,梦心不是一个弱女子,她要的一直都是站在他的身边,而不是站在他的身后。她也曾经说过要亲自动手报仇,他不能因为自私而限制她的行为。因此,他只能经受着百般的折磨,好几次恨不能直接冲到陈姨娘屋里来看看。
但他忍住了。他知道她不会让人失望的,果然,就在他在院子里来回转圈第八十次之后,老太太那边突然来了人,说让他过去。他着急的问丫鬟梦心的安危。她没事儿她没事儿她没事儿
当时的羽扬只感觉到自己的心终于平静下来,而后他旁敲侧击便终于知道,是青宇那边出了事儿。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羽扬其实已经猜到了可能会发生的事儿,只是当这两个衣衫不整的人真的站在眼前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惊奇,毕竟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会……不对,难道是……*药被他们自己给吃了?
羽扬这里正疑惑着,那边周姨娘也是慌张,却是赶紧走到老太太跟前和梦心站到了一处。她可不敢参与这件事,这府中,她并没有儿子可以傍身,再说如今陈姨娘倒霉,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儿,自然只看着事态发展就成,用不着她多事。
却是陈姨娘和端亲王两个,看到这一幕,脸瞬间青了,一人一个猛地上前,抓着他们就开始拼命摇晃起来:“你,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不,不是我看到的这样是不是?你们,你们不会是,不会是……”
根本不等他们把话问完,老太太冷哼了一声一下便将他们打断:“不是?我告诉你们,我进来的时候亲眼看到他们两个在做那档子事儿,甚至等我进来之后,这两个下溅东西竟然还不知悔改,居然又跑到里面去……”
老太太说着,脸都气红了,瞬间又是一通怒骂,还是梦心在旁劝了一回,老人家才终于在太师椅上坐定,缓了声音:“王爷今日既然来了,老婆子也只求一个说法。青宇这样的东西,我南宫府绝不会再留,但李冬巧早已身为大少爷的妾室,竟然这般下作。她毕竟是您的女儿,我也不好过分处置,就全交给王爷来办吧。”
这还是梦心头一次见到端亲王。从前这个称号一直都在家人口中流传,但他每次来,也不过只有老太太,老爷和羽扬三个人有资格接见,她是妇道人家,自然从未见过。即便入宫,老王爷身份高贵也不是寻常能见的。
原本在她的印象当中,端亲王既然是皇上的长辈,她见过的大皇子二皇子都那般大了,皇上自然也到中年,这端亲王怎么说也都要年过半百须发尽白才对。但今日一见却是有些惊奇,看来自己想得倒也未必就都对。
倒不是说年纪有什么不对,而是这端亲王明显保养得极好,虽然眼角处能看到一些岁月留下的痕迹,但整体看来却比同龄人要年轻一些。他穿着一身淡黄色的四爪龙纹长衫,五官端正,双眸中闪着精光,不难看出年轻时候也是个美男子。
他原本只是跟着众人一道进来,后来也不过说了几句话,但存在感却十足。先头一眼看见出来的两个人,他的脸色就变得异常奇怪,倒像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私生女做了这样的事情,还有什么别的隐情一般。
不过梦心也猜不透,此刻见他听到老太太这话,脸色更黑,心中倒替他觉得有几分可怜起来。自己的女儿,好端端地做了大皇子的人,原先想着要巴结大少爷,结果好好的宠妾没做完,却和二少爷做出这等苟且之事,他不气才怪
端亲王果然半天没说得出话来,却是青宇和李冬巧两个见这等阵仗,吓得浑身直抖,口中偏被堵着说不出话,一时只知道对着地板拼命磕起头来。至于陈姨娘,眼睛看看那并排跪着的两人,再看看端亲王,再看看梦心,又看看老太太,白眼一翻,很果断地晕了。
到了这会儿,老太太心中的怒气也发得差不多了,一时便招手让羽扬也坐到他身边来,边还劝道:“出了这样的事儿,老祖宗也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好受。不过我南宫家不能收这样的**,今日她有了第一次,往后谁又知道她会不会有第二次?是不是?”
那边羽扬还没说话,端亲王已经明显大受打击,气息也跟着有些不稳起来。
不过,他毕竟是身在高位惯了的。即便是自家的女儿被人抓了个现行,也没有这般被人压迫的道理,因此他只愣了一会,便勾唇温和笑道:“老太太,这件事是南宫府的家事,本王可不好随意插手。”
“哦?”老太太听他这么说,倒显得有些惊奇,不过也仅仅只是一挑眉,便点头道:“也罢,也罢只是我若照家规处置,只怕她性命不保,到时候王爷若是心疼,老婆子我可就没办法了。”
端亲王的眉头一跳,忍不住去看李冬巧,似乎是有些犹豫,但最终却还是后退一步笑道:“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即便她是本王的女儿,一样如此。她既然已经进了南宫府的门,自是要受老太太的约束。一切,但凭老太太做主。”
自己的女儿要被罚,他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更何况当初他对这个私生女极为重视,爱护有加。若不是因她娘的身份实在没法子进府,连带着她也不能得个名分,端亲王早就把她养在身边了。
后来实在没法子,这才托付在南宫家,后来虽是阴差阳错做了大少爷的妾,但毕竟还算过的不错,听人说也是极得宠的,他到底放了心。只是如今不知怎么回事,好端端竟闯出这样的滔天大祸来,叫他怎么替她求情?
老太太之所以把这处置的权力给他,岂不就是让他在众人面前无法徇私?他若真的答应了,少不得立时就要将冬巧给弄出去。她一个已婚妇人,又这般不贞,若出去了可还怎么过?又不能带她回王府,难不成真得由着她等死?
与其如此,倒不如还将这个推还给老太太,自己还在这里,就算她口中说得再狠,也不会真的弄出人命来的。宫中倾轧可比这府中厉害的多,他从小看到大,这点点小心思,他还不会用么?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老太太方才已经很是给了他没脸,当着众人责骂李冬巧自是怪他这个爹没把人给教好。说到底他毕竟还是个亲王,讽刺讽刺也就罢了,若真的弄出血海深仇来,并非明智之举。
因此端亲王再这么一表态,老太太便点头应了,命张妈妈道:“你去把他们两个的嘴巴松了,我有话要说。”
青宇和李冬巧跪着,此刻简直抖得浑身好似筛糠一样,特别是青宇。因他身上的药性太浓,本是需要与女子极多次的**才能解药。现下他被绑着,又被吓着,一时紧张,早弄得裤裆处湿了一片,让老太太越发皱了眉。
这边张妈妈上前去将堵住他们嘴的棉布给拿了,那边又有人去将陈姨娘给救醒了过来。还没回过神呢,就听老太太冷声道:“南宫青宇,李冬巧,你们两个可知罪?”
砰砰砰,没有说话的声音,只有额头磕在地砖上的闷响。老太太皱眉,猛的站起一拍桌子:“说话可知罪?”
“知罪,知罪,老太太,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知道错了……求,求您饶过我这一回吧”青宇和李冬巧这才发觉出事情究竟有多严重,他们原本心中还存着的一点侥幸心理也跟着消失了个无影无踪,说着说着,早吓得“哇”一声大哭起来。
老太太懒得拿眼睛去看他们,便朝张妈妈道:“请家法,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敢如此蔑视家规,做出这样荒yin之事,我今日必然不能轻饶。青宇她是你大哥的女人啊你怎么也下得去手?来人,给我把长凳拿来,堵住嘴往死里打”
“老太太”方才才刚刚醒来的陈姨娘白眼一翻,差点又晕过去。不过她还记得现在不是晕的时候,只在地上爬着到了老太太跟前,也不敢去抓她裤脚,只是拼命磕头:“老太太,求您饶了青宇这一回吧,他平时不是这样的啊。他,他是……”
“他是什么?”老太太根本不等她说完,抬脚便是一踹,将陈姨娘直接踹得在地上转了两圈这才停下:“不管他是什么,他是一个已经成年的人,难道还不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吗?这样下作不堪的事儿……”
老太太说着又来了气,猛的喘息了两口便叫:“给我往死里打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如此打”
这边“打”字刚落,那边长凳板子什么的,立时便有人抬了上来。陈姨娘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转头看向还站在那里不动的端亲王,一时忍不住朝他爬去:“王爷,王爷……求求您,救救他吧,救救他吧……”
端亲王估计没想到陈姨娘竟然好端端地来求他,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一时低声嘟囔道:“你求我做什么?他是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哎,你放手啊,你,你这是做什么?喂……”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梦心站在一旁,忍不住和羽扬对看了一眼,却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却是老太太见陈姨娘闹得不像,一时喝道:“陈氏你做什么?丢人现眼地还不够吗你?来人,给我把她拉开至于青宇,打”
“不要啊……老太太,青宇他是喝了*药,他是身不由己啊求您饶了他吧……”每每关联到青宇的事儿,陈姨娘就会彻底疯狂,这一回自然也不例外。她见求端亲王没用,而老太太又态度坚决,一时哪里想得到那许多,便将那*药的事儿给说了出来。
老太太不是说青宇该能够控制自己吗?可吃了*药,他怎么控制?
激动中的她早就忘了,好端端的青宇吃*药做什么?这*药又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