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初不语,喜菊又开口劝道:
“幸亏大*奶心眼好,又处处护着您,此事若是被三奶奶知道,还不知会传出多少流言呢,求四奶奶好歹听奴婢的劝,离那陆公子远些……”
芙蓉也没想到,云初私见陆轩之事竟被姚阑知道了,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脸色苍白地看着云初,屋里一时沉寂下来。
良久,云初淡淡地说道:
“陆侍读中状元之前,曾经在国子监读过书,论起来也算是我父亲的门徒,听说我病了,代父亲送些药也是人之常情,别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好拦着,赶明儿你直接回了太太就是,若太太也觉得不妥,自然会让老爷提点陆侍读,我和他原没什么私情,若亲自劝了,倒显得有私情了!”
“四奶奶,奴婢……”
“不早了,你下去吧。”
见云初固执,喜菊暗叹一声,起身退了出去。见喜菊关好门,芙蓉低声说道:
“四奶奶就听……”
正说着,外面一阵吵闹,看了云初一眼,芙蓉打住话,快步向门口走去,刚走两步,只见徐方推门进来回道:
“回四奶奶,程清雪要见您,奴婢见晚了,要她明天过来,她不依不饶,硬要见您,奴婢拦不住……”
正说话间,程清雪已蹒跚走了进来,见徐方往外推她,云初皱皱眉,说道:
“让她进来,你下去吧!”
听了这冷冰冰的声音,徐方打了个寒战,忙应了声,规规矩矩退了出去。
瞥了眼一瘸一拐来到近前的程清雪,没理她,云初示意芙蓉端过茶,打开盖吹了吹,低头喝了起来。
芙蓉不忍心,上前掺着程清雪来到床前,低叫了声:
“四奶奶……”
见云初头也没抬,松开芙蓉,程清雪扑通跪了下去,说道:
“谢四奶奶苦心留下奴婢,奴婢此生誓死效忠您,绝无二心,以报您知遇之恩!”
听到回廊里的脚步声消失,云初这才抬起头来,将茶杯递给一脸错愕的芙蓉,看了眼程清雪,冷冷地说道:
“我无故责罚你,并在众人面前**你,你不记恨,却来说这些表忠心的话,骗我信你,意欲为何!”
听了这话,程清雪一怔,抬头默默地看着云初。
再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喜菊双腿发软,下一刻就要跪下替程清雪求情,却听程清雪说道:
“四奶奶当众**奴婢,奴婢当时的确恨意滔天,甚至想杀了您,但今日亲眼见到你为留下奴婢吃的苦头,受的委屈,再不明白您的苦心,奴婢就该死了,更不值您如此善待。”
听了这话,云初心下释然,刚刚她还犯愁,自己当众**了程清雪,要怎么收服她呢。不想她却懂了自己的良苦用心。
只是,今儿在隐院,自己亲眼见着程清雪一直昏迷不醒,怎么却说是“亲眼见到”自己吃的苦头,受的委屈?
见云初看着她不语,程清雪已明白了她的心思。
不知为什么,此时程清雪发现,云初只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不需言语,自己便能明白她的心意,也许,这就是她和她注定的主仆缘分吧。
不再拘束,程清雪轻轻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跪好,开口说道:
“昨晚四奶奶当众折辱奴婢,奴婢虽起了杀心,但也知道,纵使逃出这个院子,逃过了这顿折辱,这茫茫天下,哪有奴婢的安身之所……因此,最后奴婢屈服了,但对四奶奶却是恨意滔天!”
程清雪说着,看了芙蓉一眼,继续说道:
“今日早晨,芙蓉拿着您配的药喂奴婢,奴婢发现药里有莪术、血见愁等破血之物,奴婢身受外伤,最忌讳这些,本不想喝,但见芙蓉执意说是您的吩咐,心知您铁了心要折磨奴婢,奴婢是逃不过的……这才用功护住心脉,喝了您配的药,不想您的药里不知还加了什么,奴婢喝下之后,虽然有功力护身,却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就知道你有功夫护身,怕你反抗,才在里面加了**草,听了程清雪的话,云初暗自得意了一番,却没回答她,看着芙蓉问道:
“我叫你过了辰时再喂药,你为何提前了一个多时辰?”
听了程清雪的诉说,芙蓉脸涨的通红,暗道自己愚蠢,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只她闷在葫芦里,见云初看过来,支吾道:
“奴婢一早见您认真配药,还特意嘱咐哪个先喝,哪个后喝,千万不能错了,以为都是疗伤的药,私下认为这药早一点喝了,程清雪也好的快一些,才……哪知她喝下之后,不但没好,反倒血流不止,不醒人事,奴婢正急的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赫管家派的人便来了,后来的事,您都知道了。”
芙蓉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说完,便偷偷地看着云初。
“天意!这都是天意!”
听了这话,云初破例没责怪芙蓉,反笑了起来。程清雪接着说道:
“李妈和赫总管来看奴婢时,奴婢心里清楚,却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听着李妈吵吵嚷嚷的坚决不收奴婢,那一刻,奴婢忽然懂了您的心意,联想起昨日您责罚奴婢,说要十棍见血,可才打了五下,一见了血,您就不让打了,那时奴婢一抬头,恍惚看到您眼里闪过的不舍,却也没多想,现在想来,您打奴婢时也是不忍,可您早猜到太太容不下奴婢,才想出了这个苦肉计……只是,您预先告诉奴婢一声,奴婢就不会误会您了……”
说到这儿,顿了片刻,程清雪支吾地问道:
“只是,奴婢到现在也不懂,您要打就打,为什么偏偏要退下奴婢的……让奴婢……那么恨您,甚至想杀了您?”
云初眉毛一动,却没回答,只淡淡地说道:
“后来怎样,你接着说”
“后来,奴婢被抬去了隐院,一路上听到围观众人纷纷谩骂您不耻的行径……奴婢心下异常难过,想为您辩护,但苦于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任众人误会您、谩骂您,到了隐院,为留下奴婢,您当众自毁声誉,甚至任人诬陷您有特殊嗜好,都不辩一句……再不明白您的心意,奴婢就是猪狗不如了……”
“你就那么确信,我做这些是为留下你,而不是有特殊的嗜好?”
“那日在管事房,李妈曾说过‘三日内听悔’的话,果真有特殊嗜好,以您的机敏,是不会做这种自毁名节之事的,真想虐待奴婢,您也一定会等听悔之期过后再动手……”
听到这,云初赞赏地点点头,这么敏锐的女孩,值得她如此付出。
“在堂上听见您为奴婢受罚,奴婢心如刀割,如果那时能动能言,奴婢一定会舍身为您申辩,奴婢一个烙了字的官囚,不值得您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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