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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琢磨着这名字,脑子里朦朦胧胧现出一副场景:
似是很多年前,一座甚是宽敞的中式宅院里,生了青苔的石阶上坐着个脸色苍白的男孩子,细胳膊细腿从薄呢子大衣里伸出来,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那分明就是童年时的唐邵明。一个浓眉大眼的壮实小子,瞧着有七八岁,后头跟着几个男女孩子。那壮小子猫了腰从后头凑上来,小心扒开唐邵明领子,一口啃在颈窝上。唐邵明吃痛惊醒,一挣扎,再摸却见了血,他又疼又怒,当即与那小子滚倒在地,发狠干了一架。几个男女孩子不敢上来拉,三三两两地跑回去叫人。后来那咬人的小子嘀嗒着鼻血跑走了,唐邵明脸上身上也多了几道红白印子。
下一幕,却是看着甚是年轻的唐老爷把唐邵明按在桌子上,扒了裤子用马鞭一劲狠抽,屁股大腿是一片血肉模糊。唐老爷一面打,还一面呵斥:“孽障!你是不是男人?!”唐邵明咬了牙不吭声。一个与孔祥熙甚是肖似的年轻男子从外头跑进来,抢下唐老爷的鞭子。还有个穿旗袍的少妇把那行凶的壮实小子搂在怀里。那小子鼻孔里插着跟象牙似的卫生纸,得意洋洋冲唐邵明扮了个鬼脸。
再后来,在个花坛里,依旧是那壮实小子,长大了些,武松打虎似地骑在依旧瘦小的唐邵明身上,粗着嗓子道:“唐小三,叫哥!”“孔二!”唐邵明鄙夷道。那小子陡然变了脸,在他肚子上捣了一拳,“叫爷爷!” “我揍你!”唐邵明疼得身子一弓,鼓着眼睛冲他吼。那小子捂了他嘴,仍不罢休,往四周瞄了一圈,见无人,重又盯着身下的唐邵明看了好一会,照着他嘴唇下巴胡乱摸了几把,奸笑道:“叫大王!”唐邵明皱眉,冷冷看着他,斩钉截铁吐出两字:“做梦!”
壮小子一把扯开唐邵明滚得泥猴一般的衬衣,盯着他低声道:“唐小三,叫相公。不然我就,嘿嘿……”壮小子做出副贼兮兮地瘪三模样,在唐邵明胸前揉了一把,又顺着他连肋骨形状都看得分明的单薄胸膛往下瞄。“无耻!”唐邵明翻了脸,抬手把他推了个趔趄,起身就要开打。
“你敢!你爹打死你!”壮小子先是一惊,旋即恢复镇定,指着唐邵明鼻尖低声威胁。唐邵明一听这话,捏紧了拳头,把指节攥得发白,艰难地把擎在半空的手臂缓缓放了下去,眼中现出一丝绝望,叹口气,平静说了句:“别闹。我不与你打。”
壮小子没了畏惧,兼之他打架根本就是把好手,只依旧捂着唐邵明的嘴,却使皮鞋踩住他双手,一边找准软肋,一拳一拳狠捶下去,阴着脸道:“快叫!不叫我打死你!”
唐邵明死死瞪着他,眼泪不听使唤直流下来。他硬扛了几十下,到最后唔唔闷哼两声,头一歪,似是昏死过去。
那壮小子趴过去,往他鼻子下面一探,道:“唐小三,起来。”照他脸上拍了几下,见依然没有反应,又嘿嘿低笑道:“装死?老子不吃你这套!”三两下把他皮带抽了,那壮小子扯住唐邵明裤腰,道:“再不起来,老子扒你裤子!”唐邵明果然是装晕,他突然睁开眼,伸手去抢,孰料那小子动作更快,一把给他拉了下来。两人僵住。那壮小子呆了似的,盯着他下面,一手兀自抓着他裤腰。下一刻,唐邵明涨红了脸,伸手捂了,哇哇大哭起来。那小子吓了一跳,又扑上去捂住他嘴,恶狠狠道:“又不是娘们,嚎什么!丑得要死!”
这些个场景无比真实,唐邵明一时冷汗直冒。这应该是原先那唐家二少爷的记忆,不过他心底却分明有个声音,说这就是从前的他。
唐邵明思维有些混乱,心里冒出好些疑问:这令俊若是唐二少的旧友,却怎生只是打架?为何又管叫他唐小三……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探向脖颈,把领子往下一拉,竟真切摸着了两排凹凸不平的细小伤疤。
唐邵明摸着脖子,对孔祥熙苦笑道:“孔部长说笑了。令俊他……还好?”
“好。”孔祥熙照着他肩膀捏了几下,道,“还念了你挺长时间。”
唐邵明眼前顿时勾勒出一尊身长九尺的彪形大汉,狮鼻阔口紫膛脸,肌肉虬结赛秦琼。
“今晚,过来吃饭。”孔祥熙道。后头孙立人也走了出来,在旁边等着孔祥熙。
唐邵明很不想去这龙潭虎穴,辞道:“承蒙部长厚爱,只是……”
孔祥熙一抬手打断他,“怕什么,孟潇那边,有我。”又笑眯眯地对孙立人道:“抚民,晚上务必把他接过来。”
孟潇?唐邵明这些天听了好些个名字,这个又不晓得是谁。
孙立人看一眼唐邵明,露出一丝笑意,沉声道:“一定。”
唐邵明还待再推,却见孔祥熙同着孙立人快步走了出去,把他晾在当地。唐邵明无法,因怕魏将军在下头等得急,只得暂放下这事,赶紧抄着小楼梯直冲下去。
西墙根下,魏将军与梅副官早坐进了车里,唐邵明忐忑,道声抱歉。魏将军看了他一眼:“上来!”唐邵明知他多半已料到孔祥熙会与他耽搁,也不多解释,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