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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金刚智要派出两个金刚行者坐镇前线,再加上前面已经出发去温州的金刚胜,这已经有三个金刚行者正好坐镇在福州府城的北、西、南这三个方向上,草堂里面文官们刚刚还是紧张的心情又一次的松懈了下去。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c这不长的时间里面,一次次的被挑动起来,然后再被压迫下去,多次的一惊一乍,那些文官都有点觉得受不了了。现在看到金刚智排出的如此阵势,也真认为辩论已经结束,就在那里开始私聊起来。
而作为文官班首的陈宜中,和作为武官班首的文天祥,却是没有任何高兴的意思。他们听到周围的嘈杂和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都感觉到自己的思路被打断,两个人不由得的恼火起来。
现在景炎朝廷的官员体系缺失严重,福州府城能征召的官僚、士子也多是充任政事堂和枢密院下面的那些辅佐官,而到御史台充当御史的,也多是奔着清贵名流的侍御史,那些料理杂事的殿中御史和监察御史最后只能胡乱塞了一些人进去。
而今天的这个场合,可以说一个正规的朝会,但和在行宫里面的朝会又有所不同。那些中低级的文官都被排除在这个草堂的外边,里面的事情都是十四个金刚童子在料理着。自然,往常约束纪律的殿中御史和那些文学官们就没能进来。
看到朝会的仪轨已经有一些松动,陈宜中的脸上总是有一点挂不住的。他拿起放在身前的象牙笏版,在沙盘的金属边框上敲了一下,然后“吭”的咳了一声。等到所有的人都坐回原位,他才对着上座的杨太后拱手行了一个礼,让杨太后约束了一下已经有点坐不住了的小皇帝。最后,才对着文天祥示意了一下,让他先开口。
文天祥没有急着说话,沉思好一会,才开口说道:“国师,固有三位上师坐镇温、漳、南剑三州,亦有那金刚鸟往来传递急报之便,然我景炎朝仆从北地仓促南下,军马猬集福州,无有粮草饷银,空有‘佛佑宋国’之说,下官恐亦是难起大兵!于此三州,助三位上师践立寺传教之约,还需时日!”
“现时为盛夏,旧粮已尽,新粮未下。下官集闽地八州之粮,不能供福州水陆大军之需。闽地九山一田,本是地产已薄。若于夏收之时,再征农夫筑城卫戍,下官恐得粮更薄,更兼民心板荡,得不偿失!且大光明金刚佛祖于六月初六出世,海船虽逆风,今日料也必闻达临安。待蒙人大帅遣使明信,起兵南下,下官度之,应有一月之期。时再延之,唯有期风雨不绝,道路险阻。然即得一月之缓急,各州县能用之兵,能尽之粮,亦是仗其本州之蓄。虽我得金刚鸟之助,诏命通传两浙,然朝廷不能立助也!”
说到最后,文天祥自己都有点忧心忡忡了,但是依然继续说道:“蒙人之力,在于弓马。春夏梅雨,弦不能张、马不能驰,故蒙人南下必待秋冬。江南河渠纵横,山峦起伏,蒙人大军更不善战。然自吕文焕投北,三年间叛宋降北之军,亦有数十万之众。今日我等惧者,在蒙人驱南兵战于前,缓机待冬于后。南兵入南,其人也众,其势也熟,我景炎朝不能抗矣!”
说到这个时候,除了几个最高级的大官僚在不停摸索着胡须沉思,其他的文官武将一时间都如坠冰窟。就是上座的杨太后,也是有点被文天祥话语里面透露出来的不详给震的眩晕起来,不由自主的有力抱紧了怀里的小皇帝。而茫茫然的小皇帝,吃力地在母亲的怀里挣扎起来。
但是,文天祥继续往下说道:“情势虽紧迫至此,然我宋国臣工,亦有所为!两浙、福建,山林茂盛,虽我大军不能轻往,蒙人亦难越也!逐城而战,临山设寨,寸土必争!待得明年梅雨再临,战局再缓,料练兵也有所成。诸位,我等所急者,不过今冬!文某既掌枢密,兼督军事,责不能辞,义不可让!国师,明日本官愿与金刚勇上师一同前去南剑州,开府建衙,总统蒙人南下入闽之战。望国师、左相多番操劳,为我前线将士筹措粮草、辎重、军器等务。”
说完,文天祥躬起身,匍匐下来,对着正前面的小皇帝拜了下去。他连拜了三拜,最后俯下身,顿在那里。草堂中的众人也在这时屏声息气,肃穆起来。上座的杨太后却是有些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不住地扭头看着旁边的陈宜中和更远一点的杨亮节,希望着他们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上什么。
但是,她很失望。本来最应该站出来挽留的陈宜中在那里老神在在的捻着胡须,自己的哥哥也在不停的扭着手指就是不说话。至于其他的人,低下眼睛沉思的沉思,睁着眼睛愤怒的愤怒。
最后,杨太后不得不求救的目光投给左手边的金刚智。
金刚智只是微微一笑,右手手指舞动了一下,圈了一个结,示意杨太后稍安勿躁。然后只听着金刚智一声轻笑,一鼓掌,一只金属鸟就从草堂外边飞了进来,停在文天祥右手边,不停的用喙啄了过去。
文天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右手就被生疼的啄了好几下。然后,就再也维持不住刚才匍匐的姿势了,草堂里面的土著大官僚们也哄然笑了起来。
这时,金刚智说道:“文枢密,勇、猛、胜,三位师弟所镇之处,最紧要者为建州。我观闽地之史,北人定闽,必是由北而南。入建州,下福州,扫略漳泉。其余州县,不过檄文而下。我亦欲文枢密能于南剑州助我师弟一臂之力。更兼经营江南西路,此任非文枢密不可。我唤此金刚鸟,其为金翅大鹏鸟一族,名金刚嘉陵。我以其付汝。汝居南剑州,朝堂所议,汝亦可与闻。军国之事,汝当继任,不可轻忽。”
听了金刚智前面半段话,杨太后急的不得了,而那些土著官僚的反应也很是玩味。但是等到听了后面半段话,一切又反了过来。一正一反,金刚智仅仅就一段话,就把草堂中的这些土著大官僚们如同猴子一样的耍了。
下面,那些已经蠢蠢欲动的文人官僚们还没有做出反应,金刚智又继续说道:“我也知建州为此时最要,故授金刚勇八十金刚罗汉、二百金刚童子、四十金刚嘉陵,以为汝臂助。汝在南剑州,若有需,径寻金刚勇便可。虽我金刚乘众人,不入世俗,不参国战,唯守寺廊,枢密亦可有所为。即是金刚胜、金刚猛处,枢密亦可由青龙寺信息往来。”
说完,金刚智没有管文天祥震惊、喜悦、思索、纠结都聚在一张脸上的怪异表情,只是冷冷的扫视着草堂里面的那些碳基土著。
突兀的,金刚智仰天哈哈长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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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长龙出海,如同猛虎据山。
金刚智声音非常洪亮的大笑了很长时间,一直到草堂里面所有的人都愤怒起来,才停了动作,说道:“文官贪权,武将怕死!今日朝会,我方知你宋国为何沦落如此!一堂大臣,唯有文枢密一人自告奋勇,前敌督战。堂上诸位,莫非以为我金刚乘为你宋国国教,汝等只需口诵真经,蒙人大军自会冰消云散?降北之军、背国之臣,知佛佑宋国,自会重归朝纲,俯首授命?沦陷之民,亦会搏命尽忠?山野恶徒,定当归附王化?诸位莫忘了,此劫为你宋国之劫,非我金刚乘之劫。我金刚乘助你宋国反复,然阵前厮杀、朝堂筹谋、州县力战,仍为你宋国之责。我金刚乘所为,仅取万民之信,助你宋国之势!”
一大段话说完,金刚智仅仅顿了一下,让那些土著官僚歇了一口气,就继续说道:“我出两浙图,汝等思辨两浙。我出八闽图,汝等又思守闽抗敌之策。我以‘金刚鸟’为由,汝等乃思此鸟之利。我以一物出,汝等众人即应此物。可有越我藩篱,立论天下者?格局如此,怎堪担救亡宋国之任!”
然后金刚智猛地一拍手,被放在草堂中央的沙盘上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包裹着木头沙盘的金属边框中突然的突出来上百个青铜色的小金属人,他们的躯干前后都有一个大大的“宋”字。然后,这上百个青铜小人就跑上了沙盘中间的图床上,帮助黄金小人把刚刚还在不断进攻的白银小人干翻在地。
一声声细细的“杀-杀---”从沙盘上传了出来。
一个金刚童子在沙盘的北面,白银小人扮演的蒙人军队进攻的方向,不断的放下一个个装满了白银小人的木盒。如同流水一样的白银小人汇成一个巨大的箭头,在地图上的建州、邵武军的地盘上和黄金小人、青铜小人舍生忘死的战斗着。
密密麻麻的金属小人铺满了沙盘,在那些发生激战的地方,“尸体”已经堆砌成小山。黄金小人在金刚童子放下第五盒白银小人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死”了。到了最后,和源源不断南下的白银小人战斗的,全部都是从金属边框上同样源源不断变化出来,甚至在数量上一直占据优势的青铜小人。青铜小人们从沙盘地图的每一个角落汇集到围绕着福建路的那几个战场上,在战场的周围任何一个可以和白银小人发生战斗的地方纠缠在一起。战场被一点点的扩大,直到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没有“尸体”为止。
如同海潮拍岸一样的场景,深深的震撼了草堂里面的所有碳基土著!那些青铜小人们舍生忘死的搏杀,无所不在的战斗,灭而复起的顽强,让他们身上的那一个“宋”字显得是那么的刺眼!
整整十四盒白银小人被放在沙盘上,足足两刻钟的时间才从建州打到福州城下。一路上,伏“尸”遍野,无数个“宋”字伏在地上无声彰示着自己的存在。而这个时候一共七百个白银小人已经只剩下不到一百,而从金属边框上,一批新的青铜小人又剥离了下来,望着福州城的位置,义无反顾的冲了过去。
“铮---”
一声清脆的磬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沙盘上正在和守护“福州城”的四个最后的黄金小人战斗的白银小人,正在从四面八方往“福州城”猬集而去的青铜小人,所有的一切的动作,都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所有的一切的声音,也都在这个时候消失了。
金刚智一挥手,吊在草堂中央方形屋梁上的八朵金属莲花,猛的绽放出雪白的光线来。一道巨大的光柱从天顶上投射下来,把整个已经惨烈到不能再惨烈的沙盘笼罩起来。
一时间,草堂里面的人,刚刚被沙盘上眼花缭乱的变化、栩栩如生的战斗紧紧攥住心脏的人,不由的被现在瞬间整个展示出来的全景给震惊住。
一时间,就是再从容的陈宜中,还是再悲愤的张世杰,还是被金刚智刚才的话羞愧到无地自容的杨太后,还是那些一直如同木偶人的文官们,都不由得的把心神投到沙盘上,在那里不知道想着什么!
最后,还是小皇帝最先从震惊中脱离出来,在那里低声叫唤着旁边的金刚童子,让他帮自己到沙盘上去拿一个“英勇壮烈”的青铜小人,然后被杨太后抽了一下手背,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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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没有土著官僚还能组织起什么语言来,最后还是在文天祥的带领下,开始冲着金刚智不住的躬身行礼。
金刚智也没有管草堂里面的这些人,自顾自的在那里念起一篇没有地球人能听懂的经文来。只是这一次的经文比所有土著听闻过的都要长,也都要伤悲!
静默空廖中,一个金刚行者的声音,用着没有人能听懂的语言,讲述着一个却可以听懂的故事。哀伤、幽怨、激荡、平缓,无数可以从声音中直接感觉到感情,在刚刚被震撼的土著官僚们的心里,用苍凉的水墨,勾勒出了一个“国破山河在”的悲壮场景!
直到整个经文念诵完,金刚智才把匍匐已久的众人给请了起来,然后开始最后一轮的讲解!
第三张沙盘被搬了上来,正是曾经深深震撼文天祥、赵与择的“宋太平兴国年疆域”!
自从朝会开始,一路直到现在,所有的土著才等到了他们今天真正想等待的东西。但是现在拿出来,震撼的感觉已经不是很强了。不过草堂里面所有的宋国土著官僚,刚刚都被金刚智彻底的嘲讽了一遍,又“油炸”了一遍,现在总算是不再死气沉沉,也开始有了一些活跃的气色,在那里紧张等待着金刚智下面的话。
出人意料的事情如果在一天里面发生了太多,那么人自然的就会麻木,自然的就会被扭曲,也自然就会开始盲从。
超出土著官僚们数十年人生经验的事情,在这一段时间里面,尤其是今天的朝会上,发生太多、太密集了。就是骨鲠刚强如文天祥,也被反复的扭曲弄的有点“疲劳”了。
这个沙盘还是和文天祥曾经看过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什么改动的地方。无比朴素的一张沙盘,仅仅只有三百多个带着简单汉字的金属块,拼接出来的,却是让草堂里面的土著文官们眼睛只是发酸的东西。
三百年之宋,今日仅有不足三十军州还在宋国名下,如此对比,又怎么能不让这些在两三年前还安然半壁江山的文人们羞愧难当呢?!现在的场面,进入草堂时被众人各自放在心底的小心思在剧烈的颠簸中都早已经碎裂,面对金刚智拿出这样一张直接把宋国最大疆域和现在的惨颓悲哀的败局放在一起对比的沙盘,土著官僚能感觉到的,就是刚刚金刚智喝骂的内容是那么的刻骨铭心!
这一次,金刚智从金属莲花宝座上走了下来,站到沙盘的旁边,猛的一拳砸在沙盘上,把三百个金属块砸的漫天乱舞。一声巨响,让草堂里面和草堂周围的所有碳基土著,都是脖子一缩!
“长城之南,历为汉土。我观典籍,二百年前宋国最盛,有民一千六百万户。板荡至今,设民余六成,亦是千万之数。我问诸位,此土所养之民,可是宋人?既是宋人,为何提及‘民心’,只言残存州县,不以天下为论?即以淮北之地,失土已百五十年,不服王化,然江南十七路,为何只论福建?”
“我以‘金刚鸟’为由,测诸公格局。慎微慎言,仅陈左丞进言测度淮东,其余诸公,无能推及天下乎?”
“宋养其民三百年,草莽得无豪杰在?士风长振三百载,缨冠无有气节存?”
“诸公既得‘真佛佑宋’之利,又畏蒙人急兵南下,再惧已叛之臣,得无思之,此土所载,可是汉人在九,蛮僚在一?天下之民,可是世居中土之炎黄血裔?今我佛出世,金刚乘助你宋国,宋国之势,不在残存州县,在此天下之民!”
“金刚嘉陵,我金刚乘传讯之小道耳!我有千鸟横空,布告天下。大江东西、长城南北,一月皆可得闻。海内域外,三月可期。”
“蒙人入宋,其军虽盛,其人也寡。三年降北诸军,背国诸城,将帅官佐虽已背君背德,然其兵其民皆是宋人!汝等惧蒙人南下,更惧蒙人驱南军攻闽,对之亦易。”
“天下汉人如水,北人如油!今虽北人势大,然我能得天下汉人之心,则北人如油浮水上,驱之易也!”
一段段如同大棒的话语,凶狠的砸在那些土著官僚们的头上,让他们彻底的窒息起来。金刚智结束讲解,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印,大喝一声“唵”!
在所有土著天晕地旋中,刚刚还是普通草堂的屋顶,就如同莲花盛开一样的绽放开来。如水洗一般的清冷空气,直接的从上方直灌而下。破云而出的阳光,也从裂开的天顶中水泄而入。
但是一切的一切,都不如屋顶裂开后天顶上显露的奇景那样让这些大官僚们失去所有的颜色。
一只双翅臂展达无比无际,已经超出土著官僚想象力边界的金翅大鹏鸟,在巨佛的身旁盘旋着。成千上万大大小小的金刚鸟,如同朝拜帝王一样的组成一个庞大的星云盘,拱卫在巨佛的身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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