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丑不外扬,赵三忌看着在台上搔首弄姿的唐暖竹,怒其不争是肯定的,却也没有当下跳下场捣了这个局,他担心这样强硬的姿态压得小姑娘生起了逆反心理。青春期的女孩和男孩一个样,除了好面子,在自尊方面更甚男孩一筹,可不像林青虎那小兔崽子拳打脚踢就说服得了,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一念及此,赵三忌压下了心头的怒火,留出了个心眼放在舞台上的唐暖竹,随后有一口没一口地消磨着手中的拉菲,这时一直中规中矩坐在沙发上的上官秋月站起身,跟着来到了赵三忌身侧,摇晃着手中那杯芝华士,她酒量向来不错,所以类似这种夜场,也没有会被牲口给灌醉然后趁机圈圈叉叉之类的担忧,喝了一大口,咂吧了一下嘴皮子,有点江湖儿女的豪气,笑问说,赵先生碰到熟人了?
弯腰俯视整个夜场的赵三忌闻言挺身扭头,笑了笑,摇摇头,的确他和甚至一面之缘也没有过的唐暖竹算不得熟人,转移话题笑道,知道你刚才不信,不过我可真是上官小姐的粉丝。
上官秋月扑闪着漂亮的眸子,她是个喜欢把应酬当成公事认真对待的女人,同时却又不是个事业型的女强人,所以此刻很好地同赵三忌保持了距离,没有丝毫暧昧与露骨,神态自若打趣道,要是赵先生能哼上两句,那我就信。
上官秋月本以为赵三忌会知难而退,不料后者却是煞有其事的清了清嗓子,之后有点做贼心虚的模样,瞅了瞅四周,开口道,我歌喉不行,如果把《秋月》给糟蹋了,希望上官小姐可别见怪。
上官秋月不置可否,翘首以盼。
因为酒吧这会儿人声鼎沸,所以赵三忌哼出了的调调,上官秋月也只能根据嘴型对出了大概,毕竟是首女低音曲,扯开嗓门嘶吼的副歌部分几乎没有,不过饶是如此也足够让上官秋月真心的惊讶了一把,待赵三忌一曲哼毕,她举起手中的杯子,朝赵三忌敬了个。
赵三忌到底只是个大男孩,在自己偶像前头哼歌,无异于班门弄斧,红着脸和上官秋月碰杯小喝了一口。
“如果没记错,你说你是在高中时候听到的《秋月》,也就是大约两年前的事,这么说来你还在上学?”上官秋月着实讶异这个看似老成的大男孩的年纪,同时也为上次在鼓浪屿自己自作聪明的猜测哭笑不得。
赵三忌有感女人心思的缜密,琢磨了两三秒,最后摇摇头,半玩笑性质道,刚上大一,不过成绩不好,辍学了。
上官秋月没在这话题上多深入,一个能让钱五岳点头哈腰侍奉的主儿,即使辍学,想必也不是这个原因。轻巧一句带过,嗔笑道,b-f这边太吵,刚才那歌自己也没能清楚听到几句,也不知道被你糊弄了没。
赵三忌口直心快,当下道,要不咱两找个清静地儿,我再给你唱一遍。
上官秋月吃吃一笑,她喜欢较真的男孩,因为她有一个和赵三忌年纪相仿性格较真的弟弟,“那行,不过今天可不是时候,”上官秋月隐晦地指了指这会儿已经和怀中妖冶女人打得火热的钱五岳,对男女间蝇营狗苟之事她一直挺能置身事外,在她看来,这勾当似乎也只是件公事,只要自己不同流合污,则也不会过多的指责与谩骂,或许这也是钱五岳今晚能叫上她的原因,揶揄道,“老钱这会儿可正在兴头上,不好扫他的兴,下次有机会,咱上ktv房,给姐哼一曲,不介意我这么占你便宜吧?”
赵三忌嘿嘿一笑,摇摇头,自从唐吕娘身怀六甲,他再也不是那个碰上水灵闺女就粘上去狠狠叮上一口的没头色苍蝇,与其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倒不如说孩子才是爱情的坟墓。当然对上官秋月这种官方客套的场面话,赵三忌也跟着客套了一番,约了下次,至于具体时间,怕是遥遥无期了。过客终究不是归人,他想。
随后,赵三忌和上官秋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些,大多是些时下娱乐圈的发展情况,上官秋月说,这年头冒头的新人多,干她们这行的再也不是凭借多跑几个龙套多出几张专辑就能熬出生天走进大众视野的根底男女,一定程度还得有人脉,否则即使底子再好,如果超然物外了,十有是要脱离规则外。赵三忌讶异上官秋月的抱怨,象征性的敷衍了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打趣问,不知道上官姐算不算是根底男女?上官秋月挺朴实的一个回答,道,就姐现在这名气,怕是连一些网络红人也比不上,你说呢?言外之意不甚了然。
就在赵三忌和上官秋月聊天的当下,隔壁桌上来了一伙年轻人,三个还算年轻的男子,看样子和打扮,不像是那些挣扎在都市求上位的都市白领。其中带头的一位一身挺能扮酷的风衣,一头精致短发的健硕男人,身后两小伙则是身着夹克,同样也是短发,只是有别前者的意兴阑珊,后面两人笔挺着身子,高昂着头颅,目光炯炯,精气神得很,若是肤浅以貌取人的话,这一行三人肯定都不是普通的货色,或者说,赵三忌在他们身上感受到的,是一股地道的悍勇。
赵三忌的目光并未在三人的身上多做逗留,自己好说也曾经酒吧的老板外加吧男,晓得现在年轻人在酒吧里头打架斗殴的由头除了争风吃醋,要么就是一些幼稚的借口,多看我一眼或不小心撞你一下,都可能成为血流漂橹的导火索,他不想犯这个低级的错误。
三个气场出奇悍勇的年轻人自打落座就显得格外老实本分,尤其在这整个场子的男女脑袋都被门缝给夹了在那边摇头晃脑的情况下。三个人要了一打啤酒,平分了,每人四瓶,很江湖匪气地用牙齿咬开,各司其职,三人井水不犯河水地安静喝着。
在赵三忌和上官秋月两人越聊越投机,钱五岳和怀中女子越玩越上火,台下舞池里的男女越跳越露骨时,一个不速之客彻底打乱了这场本应足以成就不下十对狗男女的都市之夜。
爬上台拉着唐暖竹上下其手的是个有些年纪了的猥琐男子,或许这样形容有点抽象,形象点说,在舞台镭灯光的照耀下,男人一顶严格依照地中海布局的瞠亮脑壳,显得格外刺眼,但借着纸醉金迷的镭射灯,似乎又有了股异样的和谐。男人一手抱着唐暖竹的纤细腰肢,另一只罪恶之爪不甘落后地攀上了唐暖竹那与年纪不相符的傲人双峰,只是后者拼命顽抗,可劲儿地推搡着眼前这个满嘴酒臭的中年人,同时将求助的目光望向了舞台上另外三个在台下那会儿还以姐妹相称的女孩。
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隔岸观火,在这声色场合被诠释得入木三分,更何况这种桥段本来就是b-f招揽客人的一个小把戏,舞台上另外三个女孩适时停下了舞步,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看着如一叶在汪洋中随时可能浪打船翻的小木舟的唐暖竹,眼底丝毫没有一丝同道中人该给予的同情,甚至嘀咕,这个艺名叫甜甜的小丫头还真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手欲拒还迎的逼真演技,绝了。
与舞台上这会儿还有心思去冷静勾心斗角羡慕嫉妒恨的三舞女不同,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随着舞台上猥琐大叔一路攻城拔寨,跟着没少叫好起哄,即使他们知道猥琐大叔只是酒吧方面的一个托儿,不能也不敢在众目睽睽干出些太出格的事儿,但他们依旧乐此不疲,并且巴望着今晚的运气能好点,要是能瞄到这小萝莉的那两颗啥,也就不枉此行了。
在这举目无亲的夜场,唐暖竹欲哭无泪,她到底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娃儿,虽然知道生活的艰辛和不易,却也不像她那天真烂漫的想法,天道酬勤,一定程度只是那些功成名就后的大佬们敷衍后生小辈的可有可无说法。
猥琐大叔并没给唐暖竹留给太多挣扎的空隙,就在她心如死灰猥琐大叔的那只咸猪手眼见就要攀上了双峰时,值此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嘭”的一声闷响,猥琐大叔顿觉后脑勺一凉,继而一阵锥心的疼痛,放开了已经吓瘫在自己怀中的唐暖竹,拿手往地中海沿岸一摸,一股温热而湿漉的殷红液体随着指间缓缓渗透而出,他知道,今天b-f来新人了,而且还是个满腔热血见义勇为的愣头青。
赵三忌拉过面如死灰的唐暖竹,脱下身上那件唐吕娘买给他装潢门面的LV外套,轻轻披在了一身衣物已被猥琐大叔撕得差不多的唐暖竹身上,抬头面无表情的冷冷打量着挨了自己一瓶子却没抱头呻吟的中年人,嘴角挂着道微不可见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