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未央随着赵三忌上楼的时候显然觉察到了什么,依他八卦的性子,肯定不会三缄其口,所以自打一进电梯,就朝赵三忌刨根问底。
这会儿已经犯了烟瘾的赵三忌没什么心思同这家伙饶舌,只是简单地解释了句,自己单身匹马上名将把马六给扛回来了。之后就眨巴着眼睛望着手上那根冷光屏,巴望着早点过了十二点,好能解解馋。
蓝未央双眼放光,撇了撇嘴皮子,嘀咕道虎子哥这就不够意思了,有这等好事都不叫上自己。
赵三忌笑了笑,道,你和碳头一个样,打起架来下手没分寸,容易背命案,为了这些小喽啰,不值得。
蓝未央翻了翻白眼,以牙还牙道,别以为俺不清楚,上次在海韵,虎子哥为了碳头那小子,一下子干掉十来条人命,到底是谁下手没分寸?
赵三忌摇摇头,说,这哪能一样,换做是你,估计都会把整座ktv给拆了。
蓝未央挠挠头,憨笑道,那也要看是谁吃了子弹,如果是虎子哥,这肯定没话说,但半城那家伙,俺顶多也就在那罪魁祸首身上扎百十来个窟窿。
嘴硬。
赵三忌莞尔道。随即,又朝蓝未央问起了唐暖竹的情况。
听得赵三忌话锋这么一转,蓝未央的表情很精彩,三分好奇七分心有余悸,道,虎子哥,那闺女真不愧是您本家,啧啧,你是没看见刚才她是怎么对付络腮胡的,那手段,那场面,俺看了,才觉得屠爷拉他放风筝是多么的菩萨心肠了。
赵三忌皱了皱眉,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居然是这么个解法,暖竹这丫头心里阴暗了。
只是这话蓝未央却不苟同,解释说,一个黄花大闺女碰着这种事,心生怨念难免应该,所以虎子哥也别太过多的苛责,毕竟这事儿错不在小丫头身上,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啊,小丫头虽然是闺女,但总不至于被狗咬了还能一声不吱,好歹也要拿起板砖拍下去。言外之意,蓝未央对唐暖竹的做法倒很认同。
赵三忌陷入了沉默,直到电梯开了门,才问了声,络腮胡呢?
蓝未央扭头回答道,被小丫头咬下了一只耳朵,和一阵很没节奏的胖揍后,失血过多,已经送医院了,不过当时屠爷检查过了,断定说,这家伙即使医好,应该也是个植物人。
查查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寻个时间,打点钱过去,当是为暖竹减轻点罪孽。
赵三忌吩咐道。
蓝未央咧了咧嘴,却是欲言又止。
这时已经出了电梯的赵三忌又转身嘱咐道,手脚干净些,转账别用自己的户头,毕竟是半条人命,警方多少会干涉。
蓝未央背着赵三忌,无声叹了一口气。姜是老的辣,到底还是赵爷爷的眼睛毒啊,虎子哥的性子偏善了。
……
比起事先痴痴呆呆的模样,赵三忌这次再看到唐暖竹时,小丫头情绪显然好转了不少,只是仍旧有些木讷。进门这会儿,小丫头正蜷腿双手抱膝,探出半个脑袋瓜子盯着壁墙上液晶电视看一台被静音了的哑剧,在她旁边还坐着腾出一只手不时抚摸她脑袋的金芙蓉。
见着赵三忌进门,金芙蓉也没起身的意思,她毕竟只是一个水做的女人,经不起公事和私事这么打熬,眼眸微红,朝嘴角牵起了道疲倦多过热情的微笑,示意来者在唐暖竹的身边坐下。
赵三忌看得出这会儿金芙蓉对唐暖竹表现出的溺爱,并没有掺杂太多的功利因素,朝她点头微笑时,歉意感激之意各占一半。
已经有了反应的唐暖竹对赵三忌的到来,终于抬起依旧没什么光彩的眼眸子,就这样愣愣地盯着半跪在他面前的赵三忌,大约过了五秒钟,唐暖竹轻声唤出了一声“哥”,之后,毫无征兆,一头扎进了赵三忌的怀里,好一阵歇斯底里。
……
“哥,我怕……”
泪纵能干终有迹,语多难寄反无词。
担惊受怕后的千言万语,唐暖竹最后只化出了这么三个字。
一个字,喊得赵三忌跟着泛红了眼眶,抬起手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声音艰涩道,
“没事,有哥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唐暖竹咬着牙关抽泣着,同时不忘郑重点点头,直到这会儿才算完全恢复了理智。
看着两个抱头痛哭的兄妹,坐在一旁的金芙蓉见状起身离座进了洗手间,轻轻带上门,这个自打懂事后就没接触过煽情戏码的黄花大闺女,本以为自己已经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不想这会儿还是露了馅,眼眶发红,泪珠子就在里头直打转,最后索性打开水龙头,狠狠地洗了一把脸。待她出门时,大哭过一场的唐暖竹已经恢复了一些小女孩的腼腆与矜持,挺着腰杆子微微低着头,与赵三忌对面而坐。
赵三忌见着金芙蓉出了洗手间,再次朝他歉意笑了笑,金芙蓉客气摆摆手,重新坐回了唐暖竹身边,后者朝她望了望,怯怯地喊了声姐姐。金芙蓉微笑着嗯了声,又溺爱地摸了摸唐暖竹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指了指墙上的挂钟,零点二十分,出声询问道,要不今晚就在姐姐这边住下了?
唐暖竹闻言不加思索地望向了赵三忌,待见得赵三忌点点头,这才带着一丝小雀跃,答应了下来。事实上,她还是很愿意亲近这个自打出事后就第一个陪在自己身边给她温暖怀抱的女人,偎她怀里,与扑在赵三忌强有力的臂弯处有点异曲同工,都是道避风的港湾。甚至,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小女孩心性的唐暖竹,在心地琢磨着,若是金芙蓉当了自己的嫂子,想来也不差。
金芙蓉不会读心术,所以是不清楚这会儿半偎在她怀里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唐暖竹的这点小心思,抬头朝赵三忌问道,接下来传媒和杂志社那边的事该怎么处理?
之后,赵三忌跟金芙蓉简短交代了一些事,说是王继这两天就会来广州,金芙蓉除了安抚和稳定军心外,其他的事就别插手,事情并不是她事先所猜测的同行间恶性竞争那样。再说,曾士奇那是啥号人?他可是内陆军火大商泥菩萨手下的第二号猛将,南方沿海两省的军火贩卖生意头是他在打点,哪能会被一些传媒给忽悠了去要他来对付王继的这个小传媒?而这涉及到的方方面面的利益,老实说赵三忌这会儿也还没能理清,有待他进一步抽丝剥茧,所以也就没同金芙蓉解释。
被先前的煽情桥段那么一感染,金芙蓉这会子也已经没了疲倦的睡意,反倒来了说话的**,不知怎么扯,忽然唠起了钱五岳,浅笑颜兮道,因为传媒最近出的这码事,大胖子这阵子忙得可够呛,先是要和网监那边的部门打招呼,然后是广电那边的关系,大胖子这几天来,来来回回往返广州与京师,当真被磨掉了两层皮,今天下午在办公室见着他的时候,自己愣是差点能没认出来,好一俊秀的小伙。要金芙蓉目测的话,钱五岳这几天不眠不休的,至少瘦掉了那么十来斤。
赵三忌嘀咕了声难怪,不然依大牛的性子,这些日子肯定不消停,对一个吃喝嫖赌骑射喷等百毒俱全的龌龊中年大叔来说,如果不是真碰上什么麻烦事儿,这口子还当真是天雷打不动,地火烧不走,那是对生活的一种大执着啊。
说话这当下,赵三忌裤兜里的冷光屏突然震动起,掏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跟着也就来到阳台接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带着一丝谄媚的语气,自报了家门,是b-f酒台面上的负责人,八字胡。
赵三忌清冷着嗓子,也不介意他从哪儿得到自己的号码,冷声问道什么事?
八字胡邀功似的急忙道,曾士奇回来了,上次赵公子不是说想同他见上一面,现在我就能安排,不过这事儿还得缓几天,因为最近据说他那头有个大动作,好像要对付一个来头不小的人物。
赵三忌玩味笑了笑,心底儿已经开始后悔了当天咋就脑袋一发热收了个滞后得这么厉害的间谍,冷笑对着电话那头道,你果然上不了大台面。
电话那头的八字胡呼吸明显一顿,饶是他再怎么心思百转,却是料不到赵三忌就在方才,已经和曾士奇间接对上了。
赵三忌不理会这边缘跳梁小丑的心思,自顾道,知不知道马六这么号人物?
八字胡的心肝一扑腾,小心翼翼回道,六子不开眼了?如果赵公子不介意,那我倒是有几个办法能让他身败名裂。
赵三忌嗤之以鼻,冷笑道,本就一个臭名昭著的流氓恶棍,你怎么个让他身败名裂法?
八字胡额头隐隐见汗,连声道是,进而试探性问道,要不自己一不做二不休,找个人把他给做了?
赵三忌不置可否,八字胡混了小半辈子黑道,这类曲意逢迎的钻营本事倒不小,只是太着痕迹了,当下默默地捻出一根烟,安静地吸上了那么一小口。
赵三忌不发话,狗腿子觉悟颇高的八字胡当下也不敢胡言乱语,而是握着电话的宽大手掌又紧了紧几分。
“告诉曾士奇,马六在我手上,如果他不想失去这么个左臂右膀,要玩可以,阴的,阳的,不阴不阳的,统统一股脑儿使上,否则,就他妈的别怪老子事后没给他机会。”
“赵公子,那我……”八字胡话说了一半,他相信赵三忌听得懂自己的意思。
“这事办利索了,以后你接马六的班。”
八字胡顿时喜上眉梢,小风险,大蛋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