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宫里头如何。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但说薛家,因着薛姨妈算计了叫探春待嫁去,南安郡王府方松了口,叫状告薛蟠那人撤了状子。官家易进难出,薛家又使了好些银钱,方赎了薛蟠出来。金桂几日间已打听到出了何事,心虚得很。情知道无法挽回,干脆破罐子破摔,甩手回房睡觉去了。薛姨妈看得两眼放火,只是顾及着自己的爱儿方回来,腾不出时间管她,只在心内恶狠狠地盘算着日后如何收拾她。
袭人身子方好,忙撑着出来扮贤惠。和着薛姨妈里里外外的打点,伺候着薛蟠用柚子皮沐浴,又张罗了一桌极好的饭菜,服侍着薛蟠用了。薛蟠本是浑人,遭了几日的罪,如今又有酒有肉,大吃二喝了一通,便万事不理,登脚睡了。薛姨妈本还想规劝他一番,说说金桂之无理,见他这样子,亦只得叹气一回,命袭人服侍着他。自己回了屋子。
同喜在屋内候着,见薛姨妈回屋忙上前伺候了。薛姨妈年岁也大了,忙了一回,只觉得身上的骨头疼,便叫同喜按着,又道:“这回的事儿,张管事帮了不少的忙,你一会子去领了一百两银子,明日谢他。再叫小厮请一个好大夫来。最近怕是着了凉,骨头缝子疼。”
同喜低声应了,又道:“有件事情要告诉太太,只怕太太生气。”薛姨妈叹道:“都到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好气的?”同喜低声道:“家里的账上,只有不到五百两银子,张管事回话说:经历的铺子亦是入不敷出,他家里也小有积蓄,打算请辞了。”
薛姨妈早知道上下打点要花上不少银子,只没想到有如此之多。想起先前银钱百万的薛家,不由得落下泪来,恨声道:“走吧走吧,叫这些没良心的王八羔子都滚。也不想想当日是谁扶持他们出头的,待日后薛家发达了,叫他们跪着求着回来。”想了一回,又问:“金桂的嫁妆呢?还剩多少?”
同喜回道:“按照太太的吩咐,都锁在库房里。只是连着陪嫁的器物首饰,统共不过五千两。若是一时救急的话,倒是可行的。天长日久的,怕还是不够。”薛姨妈揉了揉额头,又问道:“南安郡王府送来的聘礼有多少。”同喜答道:“我却不知,这是叫袭人姐姐守着的,不过总有万余两罢。只是被大奶奶抬回家里一半。”
薛姨妈冷笑道:“她竟也配得上做我薛家的奶奶?明儿一早,你去找她,叫她老老实实的把带回家的东西送回来,还好说话。若是不能,叫蟠儿立刻休了她,再娶好的。”同喜忙应了。
次日一早,薛姨妈正在梳洗,只听得外院里闹做一团。守院子的老嬷嬷忙进来叫道:“反了反了,那夏家的竟带着他家的奴婢们打了进来。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岁数,竟没见到过谁家儿媳妇这样闹得。”薛姨妈眼睛一瞪,冷声道:“等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往日里她做的错事,我也不计较了。竟然敢闹到我房里来?莫不是当我们薛家是面团做的,很好拿捏不成?把咱们家的下人也聚起来。我竟不信她是个孙猴子,竟能大闹天宫不成?”
那嬷嬷忙去了,一时果聚了十来人,将金桂等人推推攘攘的围住。那金桂索性撕破脸皮,只挺着脖子叫道:“我竟不知道薛家的好规矩?做婆婆的竟贪媳妇的嫁妆?快快把嫁妆还我了事。大家伙儿一拍两撒。”薛姨妈冷笑道:“真真是夏家的好姑娘,在我们家惹了这么大的祸,拍拍屁股就想走?把那几箱东西还回来再说。”
金桂嗤笑一声道:“我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平白给你们家里受用了不成?做他娘的美梦去罢。你竟趁早着交了我嫁妆出来,我也与你留几分脸。若是不能,手底下见真章。”
薛姨妈气的浑身发抖,颤声道:“快打了这泼妇出去。”薛家的下人便推搡着金桂等向后退。金桂也是不甘示弱的,嚷道:“既如此,大家都别好过了是真的。把这儿给我砸了。”夏家的人早有准备,抄起家什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好在两方的人都知道若是闹大了,惹出人命官司,顶罪的自都是下人们,是以手上都有分寸,竟竟似打太平拳一般,你来我往,只是薛姨妈房里的摆设遭了秧。心疼的薛姨妈直打哆嗦。
薛蟠自出了狱,才睡了个好觉,却被外面声音吵醒,不悦道:“到底怎么回事?觉都不让人睡。”袭人忙服侍薛蟠穿上衣服,嘴上道:“我昨儿服侍大爷一宿,哪里知道,正叫人出去打听呢。”薛蟠尚没睡醒,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喷出一股口气来。袭人垂下眼帘,掩住鄙视的目光。
两人才说着,外面打听的小厮连滚带爬的进来叫道:“大爷不好了,大奶奶和太太打起来了。”薛蟠、袭人都吃了一惊。薛蟠怒道:“这还了得!”也顾不得穿衣裳,匆匆的跑出屋去。袭人也跟了出去。
金桂正见下人打得不爽,趁着无人注意,竟直窜到薛姨妈面前,伸手便推了薛姨妈一个筋斗。可巧叫薛蟠见个正着。薛蟠大怒,上前便扇了金桂两耳光。两个主子一时都出了事情,叫两面的下人都呆了。袭人忙几步走上前来,扶起薛姨妈,轻声道:“太太且听我一言,咱们屋子隔壁便是贾府,另一边还挨着大街。如今家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岂不是叫人笑话?”
薛姨妈方冷静下来,叫道:“有什么事儿屋里头分说。”又向同贵道:“出去看看,别叫贾府的人来看热闹,若有人来,先找个借口遮掩过去。”两边的下人垂手侍立,只有金桂还坐在地上撒泼大哭道:“好一个薛家,好大的家教,竟昧下媳妇的嫁妆……”薛姨妈冷声道:“你还是我薛家一日的媳妇,便得受我们家一日的规矩,在婆婆院内撒野,便是立时送你到官府去,告你不孝,也是可以的。”又向左右道:“绑了她起来,堵了她的嘴。”
夏家的人还想动弹,只见薛蟠人高马大的立在一旁,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都不敢动了。院子一下子肃静下来。薛姨妈扶着袭人喘了口气,同喜忙搬了椅子来,请薛姨妈坐下。薛姨妈才歇了一时,只听得贾府里吵吵嚷嚷的,又不时有女子尖叫声传出,不由得皱了眉,问道:“贾府里又怎么了?乱糟糟的?”
袭人迟疑道:“只怕是在摆酒?”薛姨妈道:“怕是不对!上皇才薨多长时间,竟摆起酒来?若是真的,那贾府也太不成话了。同贵哪里打听消息去了?还不来?”
薛蟠好容易睡了好觉又被折腾早起了,很是不耐烦,直嚷道:“闹了半天,就为了一份嫁妆。母亲若觉得她不贤,把嫁妆还了她。叫她回娘家去吧。何苦闹得家宅不宁的?咱们家里家资百万,也不差那几个钱。”薛姨妈气的一阵倒仰,只是在阖府下人面前实在说不出家里已经一穷二白的事情。
金桂嘴上的布不知被谁掏了出来,阴阳怪气的道:“可不是?你家里也不差这几个钱。嫁妆换了我,咱们好聚好散。只是我以后再难嫁了,大爷有情有义,再多填补几个钱给我也是好的。”
薛姨妈冷笑道:“放屁。”又向薛蟠道:“我的儿,你可知道你这回入狱是谁搞的鬼?”金桂脖子一缩,不敢吱声。薛蟠还是有几分头脑的,便向金桂望去,才要说话,便见同贵惶惶张张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太太,贾府被人抄家了……”
薛姨妈、薛蟠等都吃了一惊。薛姨妈忙问:“怎么回事?”同喜回道:“里面乱糟糟的,外头老多人围着,也不是很清楚,只听着是贾府的大老爷交通外官,依势凌弱,宫里的贵妃娘娘也不好了。又有说和亲的郡主跟人跑了的,又有说府上放高利贷的。说什么的都有……”
金桂嗤笑一声道:“好得很,贾府如今败了,我看你家还仗谁的势?”薛姨妈冷笑道:“贾王史薛四大家族自有根本,我们薛家只要还有皇商的名头,就不用依靠别人。你们夏家在富贵,也比不得。”薛姨妈还待再说,便听同喜道:“太太……”
薛姨妈不耐烦的道:“贾家败就败了,与咱们家里无关。”同喜颤声道:“不是的,只是不知是谁说的,咱们家贪了郡主的聘礼,郡主跑了,咱们家也有牵连。锦衣府中的人眼看着便要往咱们家来了呢。”薛姨妈一脚将同喜踢倒在地,大喝道:“这么大的事情,竟不早说?”薛蟠、袭人听得都慌了神。薛蟠只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薛姨妈大哭道:“都是你这败家媳妇,私扣了南安郡王府的聘礼,害得你锒铛入狱,如今又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薛蟠听了,也不问一句,上前便踹了金桂两脚,又揪起她头发要打。薛姨妈忙道:“哪还有时间理她?快快收拾咱家的东西。”
话音还未落,只见一众锦衣府的司官如狼似虎的冲进来。将众人团团围住,为首的道:“因贾府众人告发你们薛家贪墨了郡主出嫁的银子,我们奉旨交办事件,薛家上下一概查抄。府中众人都拿到狱神庙问罪。”
金桂听闻,忙大哭道:“我是他下堂的媳妇,就差写婚书了,且放了我回家去。”薛姨妈本要翻白眼了,听她这话,厉声道:“各位官老爷,这都是这恶妇一人所为。与我们薛家无半点干系。那聘礼尚有一半在她家呢。”金桂嘶声喊道:“我都不是你家的人了,快快将休书与我。你几箱子东西我立刻送回来。”
锦衣府堂官赵大人冷笑道:“这么说,你媳妇家也掺进来了?”便命手下道:“查了他媳妇家是哪个?也抄了去。”金桂听了,也不顾身上还捆着绳子,上前和薛姨妈打到一起。薛蟠也上前狠命的揍金桂。赵大人冷笑的看了一回,道:“别弄出人命来,回去尚要问话的。”手下的人忙将她几个分别绑了,和着下人一并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