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终于冲出重重阻碍的乱民,抬眼望去,到处的火光漫天,到处都是横冲直撞的乱民,残肢断臂的尸体,满目皆是。却哪里还能找到那个黑衣人的影子。赵成急的拨马原地转了两遭,避开涌过来的又一片人流,奋力朝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追赶过去。
赵成追赶多时,只把这匹马儿累的口吐白沫,大口的吸着气,恐怕随时都会暴毙而亡了。一路追赶过来,自己也算不清被马蹄踩死、踩伤的到底有多少人了,更算不清自己身上已经伤了多少处。本就已经骨折断掉的左臂如今在肘关节的位置上,不知何时又挂掉了一大片皮肉,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伤口边上犹自挂着一大块没有扯掉的肉皮,血淋淋的看着好不渗人。赵成浑身是血,大多数伤口上还在涓涓往外冒着鲜血,失血过多的他只感到阵阵头晕,也不知道还能撑到几时。
然而这些外伤倒在其次,胸口处那隐隐的疼痛却变得阵阵难忍起来,无论如何压制都渐渐有些无济于事。刚才赵成情急之下为了追人,不顾性命的夺马,一连串的搏命动作,再加上他心神大乱,而一下子岔了气,当时情急之下没有做任何的调息,又继续拼命追赶黑衣人。一时片刻的还不感觉如何,可现在伤势却渐渐压制不住,更加严重起来。
赵成暗自咬牙告诫自己现在无论如何也得撑着找到那个黑衣人,二少爷被人掳走凶吉祸福不知,自己是没有权利倒下的。胯下之马口里吐出的白沫越来越重,赵成知道,不管是自己还是这匹马恐怕都坚持不了太久的时间了,可放眼望去还是到处火光、到处混乱,依然还是找不见那个掳走二少爷的黑衣人。
就在赵成急的肝胆俱裂,面临绝望的时候,忽然他看到前面火光映照之下,隐约有一个骑马之人的身影自一条不知名的小巷子里冲了出来,赵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揉眼睛继续看去,不错,那个骑马之人的身影清晰的印在赵成的眼中。赵成当即双腿夹紧马腹,拼命追了过去。
待追到近前看清了那个骑马之人的身形后,赵成的那颗炙热的心又彻底凉了下去,原来的那个黑衣人一袭夜行黑衣,身形也略显肥硕。但是眼前的这个骑马之人却是一袭白衫、体态健美的翩翩公子身形。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那个掳走二少爷的黑衣人。
前面那个骑马之人也感觉到后面有异,拨转马头对着赵成疾驰过来。俩人本来距离不远,片刻之间也就到了跟前。待到彼此看清了相互的容貌,俱是大吃一惊,原来这个骑马的白衣之人竟是刘寅前几日刚刚结拜的大哥:李明仁!
“赵成怎么是你独自一人?你二少爷他人呢?”
“李爷救命!二少爷被一个黑衣人掳走了!求李爷快救我二少爷的命!”
俩人一个急声发问,一个急于求救,几乎是同时张嘴出声。
李明仁一听刘寅被一个黑衣人掳走,急切之间急声问道:“赵成快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二少爷到底是怎么被人掳走的?那人去了哪个方向?”
“今日不知何故这城里城外都乱了起来......乱民涌进客栈之后,我们六人围成一处,勉力支撑着......后来突然就飞出一个一身黑衣的人来,一招夺过那匹马来......”赵成简短的把今晚的事情经过告知李明仁,接着说道:“那人原本是朝着这个方向跑走的,但是天黑人杂,小的也实在看不到他们拐弯没有,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跑到哪个方向去了。”
赵成说完一脸焦急的看着李明仁,盼着他能像出个办法来。李明仁听完赵成的话,举目四下望去,处处流民乱窜,火光滔天,哭爹喊娘之声更是不绝于耳。这样的环境里如何寻人,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难上数倍不止。但是想起刘寅现在的处境又是心急如焚。两人分开不过几日的光景,难道就要天人两隔?李明仁想起义弟的音容笑貌仿佛犹在眼前;当日结拜的情景还在脑海盘旋;“我李明仁今日愿与刘寅结为异性兄弟,就此对着初升朝阳,对着身后数万饥民立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有一日做出对不住兄弟之事,愿受千刀万剐之苦!”结拜时的誓言此刻阵阵回响在耳边,只把李明仁急的恨不能上天入地。
赵成前面一直拼命压制着自己的伤势,如今碰到李明仁后情绪一激动,说完事情经过后精神不自觉的稍微一放松,这原被压制住的内伤、外伤瞬间就铺天盖地的涌了上来。“哇......”赵成喷出一口鲜血,人再也撑不住,就要栽倒于马前。李明仁眼疾手快,立马越到赵成的马背之上,伸手把赵成抱在怀里。但是赵成胯下的这匹马原本就累的快要暴毙,如今不过强撑而已。突然一下子坐上来两个人,马儿再也支撑不住,“嘶嘶......”的长鸣一声后倒地而亡。亏得李明仁身手迅捷,在马儿倒地之前又抱着赵成跳回了自己的马上。
“李爷不要管小的了,快去救我二少爷!再耽搁下去就更找不到了!”赵成躺在李明仁的怀里,微弱的说完这句话后就晕死了过去。
李明仁看着眼前的这个忠仆,虎目含泪。此时的成安县已经不那么混乱了,乱民们的疯狂果真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但是那处处映天的浓烟大火、满地的血污残尸、还有阵阵不绝于耳的哀嚎之声,仿佛还在证明着刚才的情景多么可怕,人类在疯狂的时候竟是如此的是非不分、牲畜不如!李明仁右手猛地一抖马缰绳,左手揽紧了已经晕死过去的赵成,顺着赵成说的方向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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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后的成安县人都不敢回忆起这个可怕的夜晚,更没有人有胆量拿出这个夜晚的事情来评论一下。没有人知道到底这一个恐怖的夜晚给成安县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也没有人知道这天晚上到底死了多少人。
这个夜晚的事情成了将来所有成安县人一直不敢揭开,却又一直隐隐作痛的一道永远的伤疤!因为这样的事情甚至比屠城更可怕,屠城最少知道敌人是谁,后人应该恨谁,有朝一日还可以找其报仇。但是这个夜晚死去的人到底是谁杀的、房屋到底是谁毁的,却没有人能说的清了。也许当年杀死你亲人的凶手今日就生活在你的身边,每天跟你朝夕相处!也许那个凶手甚至现在就是你的亲人!更甚者,也许那个凶手就是你自己!常常自诩万物之灵的人类其实有太多需要自省的地方了......
李明仁当夜一手驾马,一手拦着赵成骑马围着成安县不知道转了多少遭,也没有找到刘寅的影子。尤府大门前的那条大街被李明仁来回走过了好几次,门口的那两只巍峨的大石头狮子始终昂然的怒视远方,未发一言......
将要到天明时分,东方的天际仿佛要露出一丝红迹,与地上的斑斑血红融为一体的时候,李明仁已经不知在成安县转了多少遍。眼看着怀里的赵成脸若金纸,气息越来越弱,却还是没有找到刘寅的影子。李明仁知道今晚肯定是找不回义弟了,听赵成叙述的事情经过,那个黑衣人对义弟也没有明显的恶意,如今只能盼着义弟他自求多福了。可怀里的人却是义弟的忠心随从,为了要救主子而落得现在的命悬一线,自己心中也是非常的敬重这个一心护主的忠仆。就算是打义弟那边论起,也要尽力救他性命。
当下李明仁在混乱不堪的成安县找到一家看起来规模较大的药铺之前,这家药铺早已被乱民折腾的不像样子,里面的人更是不知去向。李明仁进去在杂乱无章的药柜之中找到了几颗还算勉强能吊得住性命的人参。抱起赵成,骑上骏马,一路朝着山东的方向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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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境内有不少名山大川,像泰山、水泊梁山、黄河等等都是人们耳熟能详的。而话说‘:山东自古出响马’!又说:‘穷山恶水多刁民’!这山高水阔,民风自然就彪悍。由此一说起‘山东大汉’来人们的印象中立马就想到‘烙饼卷大葱’的豪迈;还有‘荆轲刺秦王’的悲壮......
其实山东更是人杰地灵的地方,自古出了甚多的名人异士,像孔子、孟子、墨子、孙武、孙膑、王羲之父子、戚继光、扁鹊等等这些历史名人都是人们所熟知的,另有更多的人在历史上声名不显,却有经天纬地之才淹没在了历史长河中。
山东泰安州大岚山峡谷
这里四周都是高山耸立,崇山峻岭巍峨的插入云层半空之中,峡谷内自上而下多是巨石林立,原本没有什么泥土。亿万年来,沧海桑田,天长日久之下大风自别处吹来的一些风沙,再加上大雨烈日山石的风化。在大峡谷的底部居然慢慢汇集成了一层薄土,有地了自然也就有了植被,有了植被就有了生物可以存活。峡谷内一个不起眼的避风之处,长着一片不知存活了多少年的巨大树木,在树荫的下面有一所三间茅舍依山而建。篱笆拦成的围墙,圈起一个不大的小院落,院内向阳的地方植了几株野菊,开的正盛。还有一片藤叶已显枯黄的蔬菜园。门口立着个也是由茅草搭成的小门楼。这个小院落安静的坐落在大峡谷内,幽静非常。让人甚至不忍发出一丝声音破坏这里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