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喝点水。”伊丽莎白抱起昏迷中的月喵喵,艰难地喂她喝水,大部分水都顺着她的唇角溢出来,打湿了她的衣襟。
伊丽莎白低骂一声,该死的,这个家伙,会不会死啊……
冰冷的心里,莫名地闪出一阵惊慌。
是一种害怕失去的恐惧。
“妈妈……妈妈……我好冷……”昏迷中的月喵喵,难受地皱着眉头,低低地喃喃自语。
因为发烧她白皙的肌肤变得涨红,白里透红,像个瓷娃娃一般,上面还溢满薄薄的细汗,还有她头发,此时全都铺展而开,像海藻一般,衬得这张小脸越发精致,但是也惨白得可怕。
她从来没想过月喵喵也有如此脆弱孩子气的一面,无助地喊着妈妈,悲伤而痛苦,把她冰冷坚强的另一面,全都展现出来了。
就像迷路的孩子,在寻找走出森林的路,就像没有爱的孩子,在乞求爱……
无意识的,展露在伊丽莎白面前。
伊丽莎白的眉头也跟着皱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她,就想起了自己。
因为她,也是一个人孤独太久,没有任何爱。
就算是她父亲,爱她也只是一种伪装,只因为他杀了她的母亲。所以需要一个女儿的存在,来告诉世人,他还会爱。
她就像一个摆设,证明他温莎公爵是个人的工具。
而她伊丽莎白,流着的,也是亚历山大家族的血,高傲,尊贵,不可一世。她不是任人摆布的玩偶。
她的父亲看错了她。
艰难地喂了月喵喵水,不一会儿,伊丽莎白又拿来了药片,碾碎溶进水里,继续给月喵喵灌下去。
一切弄完之后,身材瘦小的伊丽莎白,汗水已经浸湿了全身。
坐在一旁休息了一会儿,看着月喵喵依然禁皱的眉头,苍白的唇,通红的脸,伊丽莎白无奈地站起来,找了一个盆,装满水,拿了毛巾,慢慢来到月喵喵床边,用毛巾沾了冷水,一点一点地替她擦去额头上,脸上的汗水,用湿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替她降温。
“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会好的。亲爱的。”伊丽莎白俯身在她的耳边低吟一声。她替她抚开因为汗水而变得湿漉漉的头发。
月喵喵无意识地皱眉呻吟一声,没有丝毫反应。
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坠入了什么可怕的梦境中,身体时不时地颤抖,面露恐怖。
伊丽莎白心疼地看了她一眼,便轻轻地躺上床,睡在她的旁边,轻轻地搂住她。
闭上眼,她喃喃自语:“别怕,有我在。我在这呢。”
梦境中的月喵喵,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噩梦。
曾经一直纠缠着她的那些可怕梦境,一点一点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梦境中她还小,坐在一张车里,她的身边还有爸爸妈妈,她笑得非常灿烂,一直和爸妈唠叨个不停,而她的爸爸妈妈,也温柔地和她笑着,她的脑子里,一心期待着这一次全家旅行,多么快乐,多么欢喜,甚至还想着,回去怎么和箫哥哥分享。可是,很快,一切幸福的场景都消失了。在过一个急弯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车子突然开始打滑,不听话地朝悬崖边疾驰而去,小月喵喵惊恐的目光里,印着爸爸妈妈苍白的脸色,她看到妈妈在惊呼,爸爸在拼命踩刹车,可是刹车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灵了。车像不受控制的火箭,迅速飞离路面,月喵喵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一向温柔似水的母亲,第一次变得力气惊人,把月喵喵一把推出了车子,月喵喵只记得一阵阵疼痛袭来,全身都痛,她被砸在硬邦邦的地面上,滚了一圈又一圈,疼痛让她失去了知觉。她只记得最后妈妈的笑,还有那句好好活着……
黑暗袭来,她睡着了,坠入了梦境中的黑色迷梦,非常沉重,重到她怎么都无法醒来,就算醒来,也不再是原来的她。因为,她忘记了一切。她只记得醒来时的外公,然后离开了原来的家,开始了新的生活。忘记了那场车祸,忘记了爸爸妈妈是怎么死的。其实,这么多年,一切都是在自欺欺人吧。忘记那些本该记得的场景,只是不愿意承认,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
梦境开始转变,慢慢的,一张冷血无情的俊脸浮现出来,是南宫爵,他冷冷地看着月喵喵,面无表情道:“月喵喵,我从来没爱过你。你是……仇人的女儿,不要的女儿。”
温莎公爵永远儒雅高贵的脸接着出现,他拿着一杯红酒,淡淡地看了月喵喵一眼,不屑道:“我,从来没有过伊丽莎白之外的女儿。你……不过是个我没解决的错误。”
月喵喵,在这个世界上,你不过是个错误。
错误。
这个声音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过。淡而无痕,除了心中已经刻下伤痕的月喵喵,没有人能发现。
她的嘴角,开始微微扬起,带着自嘲的弧度,骇人的苦笑。
不过这静静的夜里,没有人看到。唯一可能看到的伊丽莎白,已经依偎在月喵喵的肩上,默默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喵喵整个人开始急促地呼吸起来,又快又急又痛苦。一个深喘,黑暗中的月喵喵,突然嚯的一下睁开了水濛濛,但是清亮的双眸。
黑暗中,这双黑瞳亮得惊人。
她的脸依然通红,全身依然热得可怕,唇,依然干裂如一块缺水的旱地。
可是,此刻她泛红的眼很亮,她沉重的脑袋很清晰。
和伊丽莎白一样,月喵喵的血液,也遗传了母亲的优雅坚强,父亲的寡情高贵,还有相同的一样,那便是聪明。
她已经不是为了南宫爵的话而沉默伤心欲绝,痛不欲生的月喵喵了,也不是因为温莎公爵这个亲生父亲对自己冷血无情,甚至不承认她的存在而悲伤沮丧的月喵喵了。
她听到了很多东西,她也看到了很多东西。
全身依然在发烫,月喵喵从躺了不知道多久的床上悄悄爬起来,没有惊醒伊丽莎白,依然穿着之前的睡袍,赤着双脚,慢慢走到落地窗前,今夜真是不一般的美呢。
月喵喵抱着双臂,抬起头,眯着泛红的眼,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切,那绚烂无比的烟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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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是英国女王的生辰,整个伦敦的天空,都被彻夜绽放的美丽烟花所覆盖,所有的黑暗,也被那五彩缤纷的光芒所燃亮,一朵一朵的花,就仿佛近在咫尺般盛开,如此真实,又如此梦幻。月喵喵望着,望着,竟不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分分秒秒,在她发呆的刹那间流走。
她的眼睛,因为发烧醒来而格外水润清亮,而红滟滟的唇,微微张开,这一刻的月喵喵,不知道自己如何诱人。过了太久太久,仿佛整个女王宴会都安静了下来,月喵喵也从这久久的恍惚中清醒过来。她回过神,又转身来到床边,看着沉睡的伊丽莎白,眼中闪过一抹柔情和安慰,可是很快,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
月喵喵踉踉跄跄地走到花园里,她转过身,环视了周围一圈,四周都是金碧辉煌的宫殿,却没有一处属于她。
月喵喵笑了,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明媚,银铃般的笑声,像一根箭,刹那间撕开这无尽黑暗的晨曦,随着笑声的提高,缝隙也越来越大,光芒也越来越亮,缓缓将黎明的曙光,带给这片天地。
真的很寂寞呢。
月喵喵张开双手,眯着双眼,望着落在指尖的光芒,轻声叹息,原来以为自己得到了久违的温暖,却不想,原来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又什么都没有了。
南宫爵,你可知道,有那么一刻,我以为在你的怀里,便只有天荒地老了……
你可知道,我爱过你。
清晨的露水,都沾染在草地的丝丝绿叶上。
当整个宫殿的人悠悠醒来,几个仆人打着哈欠,带着扫帚开始清理宫殿面前宽阔的庭院。
而卡洛管家,也正在一棵大树下,表情镇定,身姿优雅地准备着泡好的花茶,和往日一样,泡好茶,理理桌角,还有桌子上花瓶里插着的鲜花,整理好一切,他满足一笑,转身准备去喊清晨才醉醺醺回来的公爵起床喝醒酒茶,吃点糕点,休息一下。
正往回走着,不远处,一个拿着扫帚的仆人慌慌张张地朝这边跑过来,惊惶地喊道:“管家,管家大人。出,出事了。”
卡洛皱皱雪白的浓眉,有些不满一个美好的早晨被打扰,依然面不变色地优雅疏冷道:“出什么事了?”
仆人慌慌张张地站定,指着后面,结结巴巴道:“那,那里有个人晕倒了。”
“什么?”
卡洛的双眉都皱成川字型了。
卡洛作为这座宫殿的管家,已经几十年了。这里每一个角落,每一块土地,对于老管家来说,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他对汉普顿宫一举一动的了解,可以说全部在掌控之中,这也养成了他淡定如水,胸有成竹的性子,偶尔的混乱和不淡定,会让这个笃定一切的老人,心生厌恶。
一言不发的,卡洛管家已经绷着脸朝仆人所来的方面走去了。
卡洛管家很高很瘦,大约一米九,这在欧洲很普通,所以不到几步,他就已经来到花圃间的庭院里了。
远远的,他便看到一团小小的白影,像一只可爱的小白兔。走近了,才发现,不是想象中的小白兔之类的东西,而是一个人,还是看上去很面熟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