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穆席云走出房门的身影,迟风不知想着什么,在水里站了好一会儿才迈出去。
屈尊降贵的照顾他心中清楚,有意无意间的疏离他也看得通透。只是他依旧闹不明白,穆席云究竟有何好烦心的。
想要沈逸卿而不得手,那不关他的事,以前同是没有得手的,也不见这般阴晴不定过。为他肚子里的孩子,那就更没有理由,原本也没以为会是个心慈手软的,大不了就是把他和肚里东西的性命一起搭上,怎又至于纠结如此。
擦干身上零星挂着的水珠,迟风晃晃脑袋不再去想,回了里屋。
随意着件里衣躺到榻上,连被子也懒得盖,大概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多少有点乏力,整个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叩、叩、叩——”
稍有急促的几响敲门声。
若非真有急事,便是敲门的本身就是个浮躁之人。迟风慢慢睁开眼,带着几分懒散望向房门方向。敲门的究竟是何人,刚才在人乍一进小院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知道了。
“迟侍卫,我进来了啊。”顾颐平还是不拿自己当外人,把门推开一道缝,偏着身子钻了进来,怕见人似的站在外间没往里走。
迟风瞧向见不着人影的门口,没有回声。要说他还在这屋里干什么,当然就是等顾颐平进来。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需要还是不需要,穆席云既然说了要去叫顾颐平,他就只能在这屋里等顾颐平过来。
只是这仅一道院墙之隔的顾颐平,似乎也来得太快了些,快得他都要睡着了。
顾颐平终究还是顾颐平,学不来深沉那套,稍等片刻不见人搭理他,便又抻着脖子把脑袋凑到里屋门口:“你看这时候也不早了,要不咱俩也出去找个地方吃饭罢。”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倒是让迟风足够意外。原来,穆席云并没有去叫人。只不过是因忘了还是别的什么愿意,就没人知道了。
“咳——”顾颐平干咳一声,提醒下走神的这屋里还有个活人在。
迟风果然回神,有些奇怪地打量顾颐平几眼,似是没想到既然不是穆席云吩咐,这人为何还要过来找不自在一样。
“走罢。”从旁边扯过外衫披到身上,迟风下地去推开门。
此时屋外已经全黑,不过也还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两人一路无言逛到满是人流的街上,气氛才稍稍缓和,不显得那么尴尬。
于顾颐平,迟风是一直知道有这么个人,却鲜少有机会接触。而顾颐平对迟风,就更加无从了解,甚至以前连知道有这么个人都不知。今日会去叫人一起吃饭,纯粹只是发善心。一个比他还孔武有力的男人,自没什么好叫人发善心的,可这男人怀上孩子了不是?偏偏,先前还让他看见穆席云不管不问地叫着沈逸卿一起去什么什么楼吃饭了。
顾颐平来回转着脖子打量街道两旁的酒楼,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到底要进哪家。若非衣着打扮还算光鲜,倒真要让人以为是刚进城的乡下人。
迟风则是根本不饿,所以便由着他到处转悠。
用司徒成的话说,顾颐平要是有十个心眼,九个都长在吃上。两人继续走着,顾颐平忽然不知闻到了什么,反复吸几次鼻子,转身串到相邻的另一条街上,抬手一指,问迟风:“你看这家怎样?”
迟风本没有在意,不过是些吃食,且又在个他不饿的时候,但抬头间无意一瞥,立刻叫他停下脚步:“换一家。”
许真是家名气不小的酒楼,招牌上“赴约楼”三字大得实在有够刺眼。
顾颐平一只脚已经迈进门槛,心急眼红地正要和同时进门的几个食客去抢剩下不多的几张控桌,听着迟风把话一说,立马不乐意地回了头:“啊?为什么啊?”
这一问,声音不算小,直引得近前几桌吃饭的人抬头。迟风把眉一皱,不着痕迹地往酒楼门内横扫一眼,确定没有看见穆席云与沈逸卿,才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来得及顺下去,楼上就传来个叫人更为头疼的声音。
“迟公子?”
比起人进人出的赴约楼门口,二楼显然要清雅许多,足足清雅到让沈逸卿有饭不吃,要伸着脖子往楼下看。迟风在心里如是想着,不得已抬头看向二楼。
“沈公子。”
“上来一坐如何?”丝毫不觉自己做法有何不妥,沈逸卿面上带笑相邀。这几日他一直与顾颐平住在同一个院子,对顾颐平的声音早已熟悉非常,刚才乍听楼下满怀不满的一问,就被引去了注意。而上次账本之事,也算他欠了人情,事后麻烦不断,一直还未找到机会言谢。
一坐?难道他能坐完就走?迟风面上不动,余光看了眼穆席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按理说,是该拒绝的,至少从之前穆席云的态度上看,上去碍事绝对讨不得好处,可要是抹了沈逸卿的面子,那人恐怕同样有理由不悦。总之,横竖倒楣的都是他。
二楼沈逸卿所坐的对面,穆席云正端着酒杯往嘴边送,像是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抿一口酒,又把细白瓷的酒杯放回了桌上。
其实刚才在顾颐平出声之前,穆席云就已经看见楼下的人了,不过前一刻还有心情等着瞧那人如何向顾颐平解释,这一刻却又开始莫名地心烦起来。
“迟公子不愿给在下这个面子?”兴许是觉得楼下之人仰着脖子往上看的样子远比平日温和有趣,沈逸卿半开着玩笑问道。
楼上的敢拿玩笑话问,楼下的可不敢拿玩笑话答。迟风深知此问一出便失了拒绝的机会,只得在心里暗念一句出门不利,客气恭谨地回话:“自然是不会。”
沈逸卿笑笑,算是占了便宜,于是也不再多说,只等着楼下得两人上来。
一旁的顾颐平咋咋舌,已然没了刚才的高兴劲,这才明白了迟风刚刚为何不肯进这火坑。
二楼比起楼下,的确要讲究一些,即使这个时间也还空了三两张桌子,不似楼下人声嘈杂乱耳。不过,迟风还是觉得待在一楼更让人舒服一点:“庄主,沈公子。”
穆席云依旧是视若无睹的表情,接话的只有沈逸卿一人:“一起坐罢,正好刚刚才开始上菜。”
迟风默默打量着沈逸卿,几乎要开始以为这人是故意在穆席云面前装傻。主仆不可同桌的道理,岂会有人不懂。
如是换做往常,穆席云早就已经发话,莫说是沈逸卿开口要求的,就算沈逸卿还没开口的,他都会先知先觉地给布置妥当。可今日也不知怎的,偏偏就是不想开这口,既然沈逸卿能当作忘了他二人间的主从身份,他就顺便看看身旁之人是不是也敢把自己的身份给忘了。
“多谢沈公子好意。”迟风微一颔首,语气态度皆没给穆席云留下找茬的话柄:“沈公子与庄主慢用,我去一旁站着就好。”说完朝穆席云稍稍躬了身,转头对顾颐平使个眼色,两人一起走去个不会碍事又不至失了身分的地方。
沈逸卿看着转身离开的两人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当做无事发生,重新把注意转回穆席云身上。
照理说穆席云这回该是满意不恼了,可事事又怎能尽如人意。猛地一连串瓷器破碎声灌入耳中,穆席云拾箸的手一顿,极不情愿地转过头去。
有人约是为了不碍他的眼,特地挑了个要他转头才能看见的地方,只是大概没有算计好,挡了小二的路,以致现下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总归不是个呆傻的,即便不知因何分心而没有在最初就躲开。穆席云如是想着,不露表情地看着站着的人灵活侧身躲开东倒西洒的盘盘碗碗,不自禁地挑了挑眉。
谁知有人偏要在尽数躲开前就往他这边瞧上两眼,许是心虚,许是别的,目光在相撞时蓦然一怔,愣愣被最后倒下去的瓷壶溅了一身酒香。
“哎呦!我说二位爷,您站这儿是要干什么啊?要么您坐下,我给您二位上菜,要么您二位干脆就去楼下站着得了。”这般又砸又洒,自然是要小二自己掏钱赔,于是也就没有好口气,特别是对着两个只看光景不吃饭的。
噼里啪啦一串话,顿时叫迟风从与穆席云的对视里收回视线,只是一时还没有回神,平白给了小二埋怨机会。
“喂!怎么说话呢你!”顾颐平显然没有发现穆席云已经看向这边,压着声音冲小二瞪眼回去。
迟风眼疾手快,一手按住顾颐平肩膀让人别再往前凑,一手摸出块碎银塞进小二手中。一来一回间,再自然不过,仅只有些斤两的,才能看出小二在两人手掌接触的一瞬僵硬了一下,之后便闭上了还要开口的嘴。
“那……客官您……我先下去了。”小二脸色有点苍白,惶惶把地上的碎瓷片往木盘上一敛,急忙下到一楼去。
迟风低声一震嗓子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未敢装作没有发现穆席云的目光。
瞧着那副明明不情愿又不敢言的模样,穆席云不禁在心底哼了声,倒是并未因此再在心底添什么恼怒。无声朝临旁的空桌抬抬下巴,示意两人过去坐着,别再横在中间挡路。
四年的暗卫生活,这点默契还是有的,迟风心领神会,侧头对顾颐平低语一句,不声不响地走向穆席云所指的桌子。
“小玐,快过来坐!”就在两人马上便可以坐下时,一个长着张灵秀鹅蛋脸,微挑桃花目的女子抢先一步,把最后一张临窗的八仙桌占了去。
突然出现的女子,显然不在迟风意料之中。极少有的,迟风脸上挂上一丝慌乱,皱眉的动作还不及成形,便被道熟悉却又毫无温度可言的视线笼罩在了凝滞的空气里。
作者有话要说:小受受们,渣攻回来的有点晚了。
渣攻从最悲剧的一次打击里站起来了,所以就回来了。
就像死了一次一样,然后又重生了,有很多事都发生了改变。
赌一根黄瓜,如果以后还挖坑的话,坑的风格也会变。。
=皿=太一言难尽,所以就不说了。只能说。人和生活都是个很……的东西。
有些事,有些人一辈子可能都不用去经历,一次一次,就像开了作弊器一样。
渣攻真的有点羡慕嫉妒恨。。
嗯,希望看文姑娘们的作弊器都开了。
PS:停更太久,给姑娘们省点事,提醒下末尾穆同学眼刀杀人的原因,就不要再去翻前面的看了。
这个女人得声音和她嘴里的称呼,在船舱那章穆同学听到过。
当时船上的情况是灭口,这个女人被杀手苍同学发现了,没有理由不死。现在健康地冒出来,穆席云就反应过来这里绝对有问题。
只要一男一女武功没BH到能逃走,问题就出在小苍苍或者和小苍苍有JQ的小风风身上。然后当时船舱里小苍苍没因为女人得声音有什么反应,所以不像认识这一男一女。这样也就没有因为交情放过他们的可能了。于是小风风就成了隐瞒他神奇小秘密的重点怀疑对象。
眼刀,杀之!
感谢国师=皿=在最悲剧的那几天开导了我好几次,谢谢。
也谢谢还在坑里陪着我姑娘们,熊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