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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嘛,这架势,摆的分明就是场‘鸿门宴’哪!
花蓉收住脚步,毅然回首,双目森冷如凌厉的电光一般直射而去,对方冷哼一声,竟然毫不畏惧地挑起双眉,瞠目与其对视。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现场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冥冥中似乎有四道激烈的电流在空气里彼此摩擦碰撞,在一阵电闪雷鸣般‘噼噼啪啪’的交接中,火光四溢。
旁边众人见状,一个个无不噤若寒蝉,四周陡然间安静了下来,耳畔只剩下内院中风卷残叶乱舞萧瑟之声,分外惊心动魄。那气氛一时间就仿佛弓上弦,刀出鞘,只让人感觉到寒光森冷,杀气腾腾!
花蓉看得明白,此人约莫二十三、四的年纪,头束青玉冠,别以琉璃玳瑁固定,身着浅紫色滚暗纹衣袍,纹饰精美细腻,可见其身份不俗。
再细看,只见他容颜俊雅,气度从容,眉似远山之黛,唇若三月桃花,漆黑的眼眸迎光略微透出淡淡的茶色,分外清澈透明,那里面似蕴含着空旷高远的光芒,又似隐含着一抹孤傲冷冽。
方才一边填饱肚子,一边只顾着照顾兰儿,并没注意旁人,如今与其对视,方才觉他神清色爽,竟隐含着一股英气逼人、不怒而威的气质,若不是她强自镇定,笃定本尊容颜温润秀美、气韵谦和婉转足以担当大体,只怕早被他逼得自惭形秽地垂下头来。
只是生得再好,一朝与之为敌,也不得不全力厮杀!
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负责主持场面的宇公子,只见其面带微笑,手持酒盏,正垂首小酌浅饮,居然假装视而不见。
心底登时涌起一股无名怒火!
……好好好,我花蓉今天算是上了贼船了,也罢,既来之则安之,横竖不过一顿口诛笔伐,我自身正不怕影子斜,何惧之有?
“阁下此言差矣。”花蓉深吸口气。凛然道:“那神婆以龙神之名。长年累月对九寨百姓欺诈勒索。此后又更是假借求雨之名。百般搜刮民财。但凡无力支付者。便夺子杀之。谓之‘祭祀’。
花容所为。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况且当时她若不死。那兰儿与另一名稚子便又要无辜丧命刀下。花容以为。与其如此。倒不如杀一儆百、斩草除根!”
神婆往日所作所为。她这些日子经过翻查府邸中账簿记录。又询问手下侍仆。多少了解了个大概。既然明知在座众人如此憎恶此人。她若是再装疯卖傻为其歌功颂德。只怕更是自寻死路。
倒不如摆明立场。断然就与其划清界限。坦然面对各方质疑。更显明智。
更何况此人一开始就用了‘迫害’二字。估计早已将花蓉当夜诡计识破。她深知言辞上模棱两可地逃避。除了最终使自己陷入进退两难之外。绝对别无任何好处。
她如此光明磊落。到让对方刮目相看。那青年沉吟片刻。颔首笑道:“你倒是坦白啊。就不怕我们兴师问罪么?”
“俗话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花蓉叹息口气,正色道:“至少当时那么做,既能救下两名无辜稚子,又能为民除害,故在下并不为当日所作所为而后悔,公子若硬要兴师问罪,花蓉无话可说。”她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只是有一句,花容不得不问:公子当时身在何处?在座诸位又身在何处?”
众人不明其意,无不好奇地集体扭头向她行注目礼。
倒是那名青年男子听她这么一说,把其中隐含之意猜了个大半,微微动了动嘴角,含笑不语。
花蓉当然也没指望过谁能接过她的话头,稍微停顿片刻,便解释道:“诸位明明背地里憎恶神婆,当面却敢怒不敢言,当时明明在场,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在下虽不才,至少肯在关键时刻以性命相拼,为两名无辜孩子求得一条生路,即使冒着事后被兴师问罪的罪名,亦在所不惜。
可是诸位呢?你们又做了什么?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如果在下因此受到责罚,那么,你们这些对神婆怨忿在心,却始终不敢站出来说句话的人,又算什么?杀了我,你们又能证明什么!”
她不服啊,就是不服!
当时分明她不这么做,那死的除了两名孩童,指不定还得搭上自家小命。可是,为什么面对邪恶,她非要低头屈服呢?为什么不可以反抗?
只因她反抗了,只因她被人拆穿诡计,所以就必须以死赔罪?
偏偏治她罪的,还是那些比她更打心底憎恶神婆的人。
——多么残酷!
就连兰儿在一旁听了,也止不住皱起小脸,忧心忡忡地伸手拽住她的衣襟,摇来晃去,稚气满满地道:“不要,你不要死,兰儿不要花哥哥死~”她说着,又如一只草木皆兵的小猫一般,张开双臂,用自己小小的身子拦在花蓉身前,面对在场众人,苦苦哀求道:“兰儿求求你们了,不要欺负花哥哥,好不好?”
花蓉心中虽然被愤懑填满,听了兰儿的话,总算流淌出一股暖流。她暗叹口气,伸手抚了抚兰儿发际,很是感慨。
众人见状,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由得陷入一阵沉默。
“好,你总算是承认了。”那青年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单听她一席话就能动摇意志立场。他下意识地看了宇公子一眼,见对方轻轻点了点头,便又转向花蓉,漫不经心地拉了把椅子坐下来,翘起二郎腿,双手交握闲置在大腿上,微笑着,怡然自得地问道:“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识破你那诡计的么?”
花蓉皱了皱眉,习惯性地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下颚,她想了想,分析道:“作弊的方法,神婆门下众多弟子门生总会有人知道,”是的,至少负责布局设计的人肯定是会知道的……想到这里,她登时又觉悟到更深一层:“更何况在下借刀杀人除掉神婆,就等于间接断了他们的财路前程,这些人会怨恨在下,并从中作梗,也是十分正常的……只是,我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公道自在人心。”
她不信他们这么一个个又不疯又不傻的,就真的不能分辨是非,只不过是不愿为她说句公道话而已。
难道她今天就真的要含冤丧命于此?
正这时候,旁边一直作壁上观的宇公子总算放下酒盏,抬手‘啪啪’拍了两下,沉声道:“带上来。”
一切似乎早已经事先准备妥当,侍从出去,须臾间便押进三名五花大绑的女子,年纪大约都在二十七、八左右,她们一个个形容憔悴,浑身上下鞭痕交错,血迹斑斑,显然之前都受过私刑。
在座众人似乎也不十分明白宇公子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三人被侍从押解着,在花蓉身后伏跪在地,与她离得近了,登时一股腐臭血腥之气迎面扑来。
“这是……”花蓉深深颦眉,急忙拉着兰儿往旁边让出几步,
“此三人乃是神婆生前三大弟子,往日跟着她们师父欺诈行骗、为非作歹,迫害过无数黎民百姓,神婆死后,她们又百般状告公子如何顺水推舟、借刀杀人,又是如何的恶贯满盈,”那青年说起这档子事儿,跟闲话家常似的,不疾不徐,听起来仿佛和风拂面,却又让人止不住暗自惊心:“可巧在下临时代任寨中巡捕督察一职,接手处理这件事的同时,顺带挖掘出三人多年来为虎作伥的证据,这才连本带利将她们下狱问罪。至于这件事么……”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一下,歪过脑袋飞快地瞭了花蓉一眼,见她深深抿唇,脸颊的线条不由自主地绷紧,他笑道:“公子不必害怕,其实审判结果早已揭晓。
花蓉微微一愣,反问道:“什么意思?”
青年只是笑着,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宇公子一眼,并不答话。
宇公子倒也颇识时务,也不再拐弯抹角卖关子,直截了当解释道:“这种事情,本该身为长子的我亲自处理,可惜当时在下外出办事未归。当日家父接手此事之时,便早已深谙其中内情,却并未对公子多加责备,反而将神婆所有家产权势倾情相赠,我想,这已经足以说明他对待此事的态度了。”
花蓉瞪大双睛,听得更是二章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这到底在说什么哦?什么‘家父以神婆权势倾情相赠’,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当时将我接去面谈,并最后一锤定音将其家产权势移交给我的,是九寨中至高无上的族长大人,现在怎么又成了他家父了?
……
不是吧!没有吧!这家伙——竟然是九寨族长长子,将来会继承并凌驾于九寨所有人之上的下一任族长大人?!
花蓉觉得很刺激。
可更让她刺激的还在后头。
宇公子一席话说完,根本就不听被告原告任何解释,跳过审讯过程(当然也有可能这一过程他在幕后早已做过了),直接问她:“作为受害者,你想如何处置她们?”
“呃……”事件翻案太快,以至于她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花蓉回头看了看被打得遍体鳞伤的三人,觉得她们已经足够凄惨,不忍再雪上加霜,她想了想,犹豫道:“按我们家乡的习俗,这种情况通常要被判刑坐牢,期间参与生产劳动弥补过失……”罪名是‘助纣为虐’、‘贪赃枉法’、‘中饱私囊’、‘散布谣言’、‘参与绑架并杀害幼童’,等。
这多重罪名审判下来,估计也够她们三个坐上好几十年的牢了。
她看见宇公子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脸咨询身旁那暂居巡捕督察一职的俊逸青年具体该如何处置?
旁边众人深以为然,情不自禁地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只见其低眉顺目,神色温和地半垂下眼睑,却陡然从那形状姣好的薄唇中吐出九个吓死人不赔命的字:“妖言惑众,当火刑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