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进浴池里,扭伤了脚踝。
砚青眼中闪过一道促狭的光芒,一言未发,掩门而去,不一会,又打外面鱼贯进来四名侍女,这才将花蓉从水中救上来,侍奉着穿戴好了,扶着她出去,早有碎花帘布小轿恭候在外,众人如同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花蓉上了轿,待一切都安顿好了,吩咐轿夫将她抬了出去。
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责备为难的话,这一切发生得竟仿佛理所应当似的。
花蓉扭伤了脚,疼得脸色煞白,直到这时候方才想起来:那种本该连个鬼影都没有的地方,为何砚青会突然前往?自己在这种时候偷跑进去,已是神不知鬼不觉了,为什么他亦会和自己做出同样的事情来?
反过来说,砚青不是那种会被好奇心毒死的猫,无论他现如今的身份、地位及其自身的性格特质,都不可能令他做出这种荒唐事儿来。
更何况,事后他退出去,还专门安排了丫鬟小厮侍奉自己,瞧他那正大光明的架势,根本就不像是个在做贼的。
如此推算下来,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砚青,莫非你便是这座驿馆的主人?!
花蓉好歹也算是还未嫁娶的名门闺秀,借着被人看光了凝脂yu体的愤怒,毫无避讳地将这个问题同那无意间白捡了便宜的少年提出来。
“不是。”二人再见面之时,已是大半个时辰过后,砚青一副新才沐浴更衣出来的模样,身着一件居家式样秀仙鹤,滚雪浪裹边素白绸缎衣袍,一头丝缎般的乌丝松松束在脑后,却丝毫不显得散乱无章,既优雅恬静,又闲适逍遥。
他如今正站在自己客厅中央茶几旁边,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着花蓉的问话,一边仔细观察着她如今已肿起大片的脚踝。
花蓉怒不可遏,猛地一锤砸在客座扶手上:“看什么看,还没看够么你!”
砚青瞭了她一眼,眼中有微诧的惊讶,更有不屑与讥讽,闻言并没有立即接话,而是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左右侍女。
侍女们会意地屈膝福了一福,鱼贯而出。
待房门掩上,砚青才笑道:“我还没兴师问罪找你麻烦,你便已给我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啊。若细论起来,会出现在那种地方,事后即使被人说成‘勾引献身’似乎也不为之过呢……”
“你——!”花蓉霎时间羞得面红耳赤,正待发作,却怎知砚青突然躬下身来,一手扶背,一手搂膝,竟轻易将她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放开我!”花蓉大惊,更是羞愤难当,忙不迭奋力挣扎,一双小手对着砚青胸膛又是捶又是打,真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两口才好呢。
砚青将她抱进卧室,搁在床上,又与她枕头垫了靠背,方才简单解释道:“你的脚扭伤得太厉害,不及时治疗怕是要留下后遗症。”
“那,那也轮不到你纡尊降贵来做这些事儿吧!”花蓉红着脸,又羞又怒,争辩道:“交给驿馆里的大夫不就得了?啊,你别和我说莫不是这座驿馆里面没大夫吧!”
“有。”砚青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一边轻手轻脚拾起她受伤的右脚观察伤势,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不过恰巧进宫侍奉贵妃生产去了,现如今不在家。”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另一位年老体衰,不久前辞职回乡养老去了,来了个新手,太过年轻,我不放心。”
“哦,多大啊?”
“二十三、四吧。”
“那你呢?”
“……”砚青无奈地抬起头来,正色道:“六月八号满十九。”
“哦~”花蓉一副‘我了然’的神情,意味深长地望着他,心说:你嫌人家小,我还当你多‘老’呢!
砚青叹了口气,不得不进一步解释道:“女孩子yu体娇弱矜贵,尽量少叫男子触碰才好。”
花蓉未免好笑:“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啊!”话音未落,砚青手腕一使劲,‘咔’地一声,已替她将错位的骨节重新接好,续而似笑非笑地回答道:“怎么?横竖都被看光了,你还怕这点?”
花蓉一听,蓦地瞪大双睛,一张脸红得跟番茄似的,当即侧过身子一把抓起背后的垫枕,猛砸过去,痛骂道:“滚!”
砚青莫可奈何地伸手挡开。
砸了一只还不解气,花蓉又接二连三地抓起旁边几只一并砸了过去,最后没有枕头了,她左右张望了一回,又想去抓床头的书本,手指头还没来得及触及得到,便被那少年捉住她一双手腕,强摁在床上,忍着一腔怒火,漠然道:“你闹够了没有!”
花蓉顾不得答话,奋力挣扎了半天,愣是挣脱不了,才一脸委屈,不甘心地申辩道:“你太过分了!莫名其妙闯进来,白占了人家便宜不说,还这么凶!不是说那是驿馆馆主专用的浴池么?既然你死不承认自己便是驿馆主人,那你说,为何当时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捱不过内心抑郁,豆大的泪珠儿在眼眶中直打转,偏就不掉出来,却连声音都带着泫然欲泣的哭腔,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砚青见她这副模样,手臂上的劲儿稍微松了松,放缓了音调,柔声道:“因为他现在出远门未归,与我又是金兰至交,故而那座浴池便暂时由我使用……不然你以为为何会事先熏香,且兑好热水?”总不能是为你吧?
“……”花蓉无话可说,胸中一股子无名之火只能往肚子里咽,闭上眼,任凭两行清泪凄然滑落下来。
她素来聪灵敏慧,只不过偶尔疏忽,竟然铸成大错。
砚青抿了抿唇,见她不再挣扎胡闹,才小心翼翼地松了手。
才刚一松手,花蓉便霍然挣扎着坐起来,左手一把反拽住他的衣襟,右臂一扬,‘啪’地一声,清脆响亮地甩了他一记耳光!
砚青别过脸,忍不住闭了闭眼,半晌,复睁开,定定地望着花蓉,淡然道:“这样,你可解气了?”
“你……”花蓉右手紧紧握拳,微微颤抖着,望着眼前那少年一张素白俊逸的脸颊上迅速浮生出五道红印,怎么也再下不了手。
他原是会武功的人,她怎可能打得到他?她所作出的每个反应、动作,在他看来,都应该是可以轻易回避开来的吧?她纵然意图出其不意地出手打他,可如果他蓄意闪避,无论她反应多快,也根本不可能挨得着他半分衣角!
可即使这样,他仍然装出寻常人的模样,任凭她拽住自己的衣裳,任凭那一巴掌狠狠地甩在自己那张俊俏秀美的脸庞上,甚至象征性地装出被她打得别过脸去,不就是为了让她心里能好受点么?
这种事情,说不清谁对谁错,可既然发生了,那事后她会生气,需要发泄,也是很自然的。
他这么做,也算是对她的极致宠溺了吧?
花蓉心里清楚明白得很,便就因为太过清醒了,所以这巴掌高举起来,却怎么也甩不下去。
他这么做,本意是想安慰她,可谁知道更让她羞愤难当不说,现在还要加上一种‘愧疚’的感情,气得花蓉猛不丁松开拽住他衣襟的手,返身扑倒在床榻上,竟呜咽着哭了起来。
“你不要管我……我不要你管!”一边捶着被褥,一边悲悲切切地往外直淌眼泪,啜泣道:“你出去……你出去,我讨厌你,不要看我……”
砚青半坐在床沿,沉默片刻,并没有起身离开,反而躬下身子,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叹了口气,道:“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得下心来?”
花蓉隐约察觉到他这句话中有话,可当时哭得太投入,也没有理会。
哭着哭着,忽觉右脚脚踝上染上一抹冰凉柔软的东西,她正待挣扎,却又听那少年轻声道:“别动,上药呢。”
支撑起身子回头一看,果然见他一手捧着自己的玉足,一手持药膏轻缓地涂抹在红肿之处,又细细地揉搓着,直到膏药发散融入微热的肌肤表层,才松了手,又嘱咐她:“我去拿纱布,你别乱动。”说着,收拾好药膏,转身出去。
这么一来,花蓉反而没心思继续哭了。
她半侧过身子斜歪在他卧室的床榻上,从怀中摸出娟子,细细拭擦着脸庞上的泪痕,忍不住暗骂自己:这副模样,实在太丢人了。
砚青重新拿进来纱布的时候,花蓉已经拾起旁边被他丢回床上的一只枕头,垫背后,顺势靠坐在了床头。
一张漂亮柔美的小脸上仍残留着淡淡的泪痕,却已经止住了悲声,坐在那里,抚着心口,努力地为自己顺气。
“哭完了?”砚青在床沿坐下来,笑她。
花蓉狠狠瞪了他一眼,别扭地侧过脸去,假装充耳不闻。
她这副梨花带泪的俏模样,就好像矜贵娇美的洋娃娃似的,砚青不忍苛责,见她不搭理,便也不说话,只拾了她纤秀白皙的玉足,仔细地包扎。
一时间两人皆沉默不语,屋内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空气中竟然施施然浮生出一种暧昧未明的情愫。
并没有持续太长,砚青替她包扎好伤势,站起来,体恤道:“你脚不方便,就在这旁休息吧,我去旁边的客房。”
“哎,”花蓉见他这就要转身走人,忙不迭叫住,道:“我还有话想跟你说呢。”
砚青停下脚步,回过身来。
“……是关于小喜的。”花蓉长长舒了口气,又撇了撇嘴角,才咕哝道:“总不能让她一直呆在你这里吧?我打算拜托一个朋友将她送回九寨去。”
“嗯?我怕是不可能的了。”砚青垂首盯着自己的靴子瞧了瞧,而后抬起眼来,笑得意味深长:“我正打算着再过两天便将她送回监牢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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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弄不来这个VIP……居然不能选择分卷……无语了,只好在这里说明一下,这章(第五十章)和明天的(第五十一章)隶属于第二卷,从后天的第一章开始,才是第三卷……
因为我调不过去,只能让这2章呆在第三卷里面了~
晕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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