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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如萧立断言,秦钟在第二日下午醒来一下。但由于身体虚弱,醒来没多久又昏睡过去。
萧立看了看伤情,表示并无大碍,陈玉德才真正松了口气。
可是,他放心地太早了。秦钟的生命危险是解除了,但痛苦却刚刚开始。
痛,全身上下的伤口让他昏过去又痛醒,醒来又痛到晕过去。
陈玉德恨不得自己去受那个苦,急得团团转。不管宫里还是江湖上都有很多疗伤圣药,可是现在一时半刻找不到。
萧立熬了麻沸散,看着秦钟实在熬不住时就给他灌半碗。
“陈哥陈哥!”小林子急匆匆地冲进来,抱着捧着一个白色的纸包。“陈哥,好东西,三皇子赐给你们的福寿膏,足足有一斤呢!”
“哼!”陈玉德冷哼一声,根本就不理会小林子的话。
“陈哥,你也太不识好歹了。”小林子小心地将纸包放在桌上,取出一块放在鼻子下嗅着。“这么大一块,京里可要几百两金子呢。”
“你要就拿去吧。”陈玉德头也不回地说。
“真的?”小林子眼中冒出一股贪婪的光,高兴地嘴巴咧到耳根。不过,他很快又沮丧起来,八千岁的手段他听说过,要是他拿了这东西,八千岁恐怕不会饶过他。“陈哥,三皇子说了,福寿膏可以止痛,是他老人家专门给秦哥的。”
“拿过来!”陈玉德一把抓过来,“怎么用?”
“有什么好东西?”萧立一手托着药钵,正好进来,听见了他们的话。
“萧大夫。”陈玉德连忙将纸包塞进萧立手里,“这可以止痛,快看看怎么用。”
“哦?”萧立放下药钵,接过来一看,心里一突,立刻沾了一点尝了尝。
他痛苦地闭上眼,双手将纸包攥得咔沙作响。
深吸一口气,萧立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没错,可以止痛,不过不能用太多量,否则会上瘾。”
他匆匆开了药,将剩下的烟砖收了起来,勉强稳住步履,他走到前厅柜台后,捻起袖角,在砚台里兑了些温水化开浓墨,斟酌半晌,提笔写下一行字。
“大夫,抓药。”
午时一刻,准时有人上门拿药。普普通通的一个中年男人拿着一张止咳平喘的药方,上面的字都是萧立手书的简体字。萧立将纸条加在药包中,冲男人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暮色,斜阳。
北上的官道上,两骑轻骑忽然黑马超前,忽然白马超前。
“东来,还有五十里就到京城了,不如今晚在前面客栈休息一下。”司马超群赶上卓东来,温声说道。
司马超群这次旅途中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常常在客栈找水洗漱,换衣服。所以,现在,这位曾经的“天下第一”还是有很不错的外表的:白衣翩翩、头发整齐地高高束起、一袭黑色披风;□的白马也常常被客栈小二儿洗刷刷,油光水滑的,衬得这一人一骑倒是满拉风的。
相比较起来,卓东来的穿着就普通太多:他收起那件紫裘,穿着萧立买的棉布衣,外面裹着一件狼皮披风,几乎是从头灰到脚。
“嗯。”对于司马超群的称呼,卓东来已经无视了。能怎么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下哑药也试过了,总不能真的杀了这人。
何况,每次看到司马超群那种小心翼翼、畏畏缩缩的样子,他心中没有复仇的快意,反而有些许心酸。十几二十年的感情,哪能说一句忘了就忘了?他
毕竟,司马超群同他多年同甘共苦的经历和情分,难以抹杀。这几个月里,山水宽阔,他有时候也会检讨一下自己这么多年的行为,也许,司马超群对他的背叛,多少也有自己的错吧!
他打马前行,回头一望,招呼一声:“走吧。”
逆着夕阳,马上的男人面目晦明不清,矫健的身影被夕阳镀了一层边儿,犹如神明。
司马,此事一了,山长水远,愿你我再不相见。
月上中天,深冬的北方,天气干燥晴朗,夜里天朗气清,月光很明亮。
司马超群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近一个月里,他跟着卓东来跑遍了陕晋豫鲁三十九路绿林山寨和新升的武林人物。他发现,自己对这些地点、头领的了解远远不及东来。在卓东来同各路豪杰的头领你来我往时,司马超群常常会出神地看着他。
有些人一听得是紫气东来到了,二话不说,立刻表示了诚意。而大部分人,经过大镖局前几个月的动荡,原来支持卓东来的头领被司马超群清洗了,换上了当时支持他的人。而现在,司马超群苦笑。
那些人既然能够为了利益和他司马超群在一起,也就能为了利益舍弃他。
而每每他被这些出尔反尔的小人气的七窍生烟时,卓东来就会出手。
唇枪舌剑,卓东来辩才之高,这些江湖草莽无出其右,常常是三两个回合就被引入彀中,偶然有几个头领带着军师,那帮文人引经据典、摇头晃脑,自以为自己说的能为难得了卓东来,其实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卓东来遇到这些人时,常常衔着一抹冷笑,看这些小丑表演完了,无话可说了,才冷冷地一击必中,或是借着他们的话中漏洞,反将其军。
也有那被说得恼羞成怒的,一扬手,让手下包围了他们两个。卓东来更是不屑一顾,身影如鬼魅一般,穿过重重包围,擒贼先擒王。
司马超群想起多年前,好像也是卓东来去劝服这三十九路人马。三个多月都没在长安,那时候他太自大,以为这是件简单的事。因为那时候不论是大镖局还是他都正是气盛之时。
连败十二名高手,天下名扬,他以为只要将招揽的大旗一竖,那些人会自然的聚在他的麾下。
不是的,宁为鸡头无为凤尾,这些人中有好多硬骨头,或是迂腐不堪;又有很多贪婪好杀之人,不愿放弃黑道生意漂白自己。
几个月前脱离了大镖局的那些,几乎都是有些本事有些资本,而又不甘于走镖的小小赚头的寨子,他们几乎都重操旧业,表示不愿再和大镖局搅在一起。
他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实在是睡不着,司马超群穿了外袍,打开房门。
他的房间正对着客栈后院里的一株槐树。枝叶干枯掉落的槐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发出沙沙的声音。
月光下,一袭紫裘的男子一手扶着槐树,一手握着一小瓶酒,不时饮上几口。
“东来……”司马超群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撞击一下,扑通扑通跳得好厉害。同白日那个凌厉的紫气东来不同,月色下略带惆怅神色的男人,给人一种无可挑剔的美感。
他不禁呢喃出声,似唤似叹。
卓东来应声转身,敛了所有情绪,面无表情地说:“怎么还没睡。”
他的脸上虽然没有显出什么,但语气中还是带出了一点恼怒。
这个司马超群,好好的不在房里睡觉,跑出来打搅他干什么!
卓爷今天好不容易有点空闲,又睡不着,跑出来喝点小酒,望月思念一下某人,结果,就被这个煞风景的打断了。
傍晚两人投宿时,他一进院里,就看到这棵槐树,几个月前萧立带着他东奔西逃的场景历历在目,宛如昨日。
他记得,醒来后的第一餐是野菜腊肉粥,当时萧立捧着一碗绿呼呼的东西吃得正香,就是槐花麦饭。
那个笨蛋,以为他想吃,第二天巴巴地在路边摘了好几大捧,洗净了,在旷天野地里,不知道找哪儿弄的面粉和了,竟然还变出一个蒸锅蒸熟给他吃。一看到这棵树,那种清新的味道仿佛从齿颊间一丝丝地透出来,让他不小心露出了一个怀念的笑容。
司马超群心里一突,他能感到卓东来的笑绝对不是给他的,而是给那个赤脚大夫萧立。妒忌的怒火和委屈感直冲头顶,他涨红了脸,冲上去想要拉住卓东来,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为什么要舍弃自己?
卓东来对司马超群还是太放心了,这种情感上的惯性很难改掉,就好比现在,他在这人面前戒心太低,从回忆中尚未回过神,他就被司马超群一把钳住双臂,手中的酒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
卓东来看了看那个酒瓶,心头火起,那是萧立自己做的坯子,在村里的窑里烧出来的,瓶身上还有萧立一刀刀刻出来的浮雕。
“不知老总这是什么意思?”他抑着怒气,一字一字地说道。
“东来!为什么!我知道是我错了,但你不能不给我改的机会。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会好好补偿你的。”司马超群头脑发热,这会儿脑袋里根本没有“理智”这两个字。他只看到卓东来因为愠怒而微红的脸庞,明亮的眼眸,他想,这以前都是他的,他的!只要他当时肯伸出手接受,这些都是他的!
“东来……”
迷蒙着眼,他凑上去,亲吻卓东来的唇。
“啪!咚!”
卓东来怒了,一巴掌拍上去,直接拍飞了意图不轨的司马超群,毫无防备有头脑发昏的某人就这样飞出去和树干做了“亲密接触”。
“哼!司马超群,你给我看清了,我不是你的女人!”
“嘶……”司马超群捂着胸口扶着树干站起来,他惨然一笑:“东来,太迟了吗?是我的报应吗?如果十年前我没娶吴婉,如果当时我不是逃避,而是点破了你对我的心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低吼出声。
“住口!”
卓东来猛地被说破当年的感情,怒极反笑,倒是冷静下来。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眸中的风暴已经尽数收敛。他在这样的关头,本应该全神贯注,却不知怎么了传染上萧立那人的神游毛病,大脑思维不受控制的想起,他和萧立在一起时,好像从来没有收敛过自己的脾气和情绪。
当喜则喜,当怒则怒,有时候他都明白自己的喜怒无常,难为萧立从头到尾,没说过他一句重话,总是笑嘻嘻的,或是沉默。
这么一算,萧立对自己的情,好像比自己对他的要重呢。
他收回发散的思绪,眼睛直视着司马超群,一字一句的说:“司马,你我之间,曾经是好兄弟、好朋友,但也仅止于此。你好自为之,大镖局,从来就不是我的。”
他转身回房,步履轻盈,有如他的心情。
也许,当年坚持着最后的骄傲,没有说出自己的情意是那段岁月里做的最正确的事。
否则怎么样呢?司马超群不答应,无非自取其辱;答应了,且不说外界的一切阻力,他们自己又能走多远?
那不是爱情,更不是能相伴一生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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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两地相思的日子还得过几天,大家耐心等待着两人的相遇吧。</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