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曦雨对新上任的“读书郎”非常之满意。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声音悦耳、举止优雅,除了态度有些桀骜,偶尔讽刺两句之外,也算是不卑不亢、有礼有节。现在两个人基本能够和平相处,忽视掉之前的不愉快之后,也都能够欣赏彼此的优点。
林子晏对自己现在的副业也很满意。
雇主往往能给他意外的惊喜,凤曦雨好像天生有一种本事,能从茫茫书海中淘出失落的沧海遗珠。不过更让他期待的是偶尔会出现的,带有莫名其妙字词的文章或书籍,比如第一天的《桃花源记》。
嗯,两厢情愿,皆大欢喜。
——才没有那么完美呢!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醇厚清朗的声音回荡在室内,一首《生查子》念毕,倒有了几分委婉动人的意思。
“美则美矣,无情则无情啊。”曦雨一手撑着下巴,煞有介事地摇头感叹。林子晏的声音很好听,但是说实在其中没蕴涵多少感情……大概是和他没经历过这样的感情有关?可是无论什么文章、什么书籍被林子晏念出来,都是这个调调,是这样将就下去呢,还是给他来个特训?曦雨开始苦恼。(注:特训教材为琼瑶全集一套)
“你还挑三拣四?”林子晏嗤笑:“这样放荡的词曲,还妄谈‘情’字?”
放荡?曦雨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这样就算放荡的话,那《金瓶梅》之类的要算什么?“哪里放荡了?这首词真挚柔婉,情深意切,是难得的佳作好不好?”
“词采笔法倒是上乘,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之举,岂是良家女子所为?于风化立意上落了下乘!”
曦雨完全无力了,算了,反正她也不期望这些古早人能理解什么叫做“自由恋爱”,而且几千年来牢固扎根在人们心中的封建道德观念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在这个时代,连“关关雎鸠,在河之洲”都能被解释成“后妃之德”,就更别说如此露骨的《生查子》了。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正理,但细究起来,若能发乎情止乎礼,寻个情投意合的岂不美哉?”
林子晏听了也细细思索了一回:“也不错,只是此种情形毕竟难得,世人多轻薄,发乎情止乎礼,谈何容易?淫奔者多,全礼者少罢了。”
“叫你诵这首词不过是因为明儿元宵佳节,诵来应个景儿,结果又扯出这一大堆。”曦雨皱皱眉头,用一种研究新奇事物的眼光看林子晏:“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天生的不对盘,在任何一个话题上都有分歧。”
林子晏想了想,将手中书本反扣:“或许前世是仇人也说不定,孟婆汤喝得少了,将恩怨带到今生来。”
“……林公子。”
“凤小姐有何吩咐?”
“请不要用这种讽刺的口气说《品花录》里的词儿,鸡皮疙瘩很难扫的。”
“遵命。”
林公子嘴角扬起一抹微乎其微的弧度,心里得意非凡。
“哇!好热闹哦!”曦雨拉着曦宁的手,兴致勃勃地左顾右盼。现代的元宵虽然也是重大节日,但过节的气氛自然没有这里这么浓。此时京城的大街小巷上都灯火通明,正月十四、十五、十六三日,皇帝特许晚上没有宵禁,称之为“放夜”,宫中亦张彩灯,与民同乐。
曦展和茉莉小夫妻在前面拉着手亲亲热热地看灯,曦宁曦雨在后面跟着,凤府的正门出来就是朱雀大街,从朱雀大街转过两条小巷子,就是御街了。一到御街上,曦雨就呆住了:“何解冻之嘉月,值蓂荚之盛开。草含春而色动,云飞采以偕来。南油俱满,西漆争燃,苏征安息,蜡出龙川。斜晖交映,倒影澄鲜”,这活脱脱是《列灯赋》里面的景象啊!在御街和朱雀大道交叉的十字路口,万盏彩灯堆成了灯山,金碧相射,锦绣交辉。御街两边张挂着王公贵族进上宫中的彩灯,宫中过目之后,便命挂出来,给万民观赏。一路赏灯过去,快接近皇宫第一道外门扶阳门的时候,曦雨再次呆住了:一座巨大的纸扎灯楼,三层之高,通体绘着工笔彩画,玉炬璀璨,光芒万丈。
“哇!好漂亮!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灯哦。”曦雨感叹着,拉着曦宁跑上前细看。本来如此壮观的灯楼,楼前应是人山人海,但御街上元宵亦有期门卫守卫,虽是元宵佳节但气氛中仍带着一丝威严,普通百姓来看过就走,不在御街上多停留,在这里流连的大都是王公贵族、官宦眷属。靠近了细看,才知道灯楼上精描细绘的是嬴氏的老祖宗扶苏公子逃过秦二世的谋害遁入民间,将始皇正统延续下去的故事,曦雨看得津津有味——这么大型的工笔绘制连环画灯楼,还真是少见呢!
“这有什么稀罕的,年年都有呢,去年是天女散花,前年是大禹治水。今年怎么把这个老故事绘了上来?按例只有在新皇登基的那一年元宵才画这个的。”曦宁疑惑。
“是吗?”曦雨若有所思,再看看灯楼旁谈笑间眉目中隐隐可看出一丝不自在的官眷们,心中登时有所悟。
“咱们走吧,再去有杂耍热闹的街巷转转。”曦展和茉莉走过来,曦展神色沉稳,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好。”曦雨重新雀跃起来:“我还想去猜灯谜呢。”
几人离了御街,往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街道方向而去。茉莉偶然看到街边有卖炸元宵的,拉着曦宁过去买。
曦展和曦雨回头瞄一眼那巨大的灯楼,兄妹俩心照不宣。
宫中今日亦要上灯,帝王家的元宵灯火自然比民间要精致许多倍,盏盏彩灯间又点缀绢花、铃铛、珠串等饰品,而显眼处挂的彩灯,更是样式新奇、镶金嵌银,整座宫殿一时间琳琅焕彩、剔透通明。
皇室的元宵家宴在万寿宫举行,主位空着,申贵太妃坐在一侧,安亲王府淑太妃坐在主位另一侧。东首是端阳大长公主、荣亲王,西首是山阴大长公主、安亲王,下座陪着几名或身份较高、或较为得宠的宫嫔。
圣驾未到,宴席便不能开,端阳公主和荣亲王两人轻声闲聊,笑容柔和。西首安亲王和山阴公主也在聊家常,安亲王提到小世子嬴淳硕的种种趣事,逗得山阴公主咯咯直笑。申贵太妃听见山阴公主笑声,心里暗恨,皇帝登基亦有十多年,她使尽了手段也不能被封为太后,后宫中山阴公主和她极不对盘,处处和她作对……
“姐姐,姐姐!”
贵太妃猛然回过神来。
“姐姐可是身体不适?宣御医来瞧瞧?”淑太妃担忧地问道。众人听见淑太妃问话,不由都看向申贵太妃。
“哦,不必,无甚大事,劳妹妹挂心。”申贵太妃忙笑道。
山阴公主眼睛在申贵太妃身上扫过,又淡淡扫过中间的主位,嘲讽之色微现。
申贵太妃立刻觉得一股怒火冲上心头,太后的位子是她的大心病,如果今天她是皇太后的话,就能坐在万寿宫的主位上。而现在,她只能和淑太妃一样居侧。她正欲开口,外面传来了宫监的传报声:圣驾到。
众人一齐站起来行礼:“吾皇万岁。”
雍德帝跨进来,抬一抬手:“平身。”坐上主位:“渤海郡王上了本子,因病辞了今晚家宴,不必等了,开宴罢。”
“遵旨。”众人又重坐下,丝竹此时才慢响起来,宫娥斟酒,众人先敬了皇帝万寿,再敬了两位太妃万福。端阳大长公主辈分最高、年纪最大,是两位太妃的大姑子,也受了敬,连皇帝也陪了一杯。
宴席一开,宫女内侍们捧着玉碗金盘送上来,因皇帝先前有了圣旨:家宴菜要做得清爽,不可奢靡。一显皇室有德,二来也清一清肠胃,年节里大宴小宴不断,珍馐佳馔也都吃得嘴里发腻。
第一道菜是“炒什香”,特大的黄豆芽,形如如意,配了黄花、木耳、冬菇、冬笋等十样蔬切丝,取了“万事如意”的口彩,才作为第一道菜来压桌。皇帝尝了尝,点头不语,这便是满意了,侍膳的宫监方松了一口气。接着菜品流水一样的上来,蜂窝豆腐、竹节鸡盅、烧素鸡、姜芽口蘑丁炒虎爪笋、蟹黄扒芥兰……都是些别致菜肴,颇得调羹之妙。
忽然上来一道红烧鲍脯,雍德帝一皱眉头:“朕先前有旨,家宴不用这些山珍海味,是谁如此大胆?”
下面李才人急忙离座叩首:“启奏官家,臣妾家中有亲戚远游归来,送进了一篓鲍鱼,并一张菜谱方子。鲍鱼不易保鲜,兼之那方子难得,臣妾便想着趁今日做了,进给官家、太妃并诸王、公主们都尝一尝。”
雍德帝颜色稍霁:“你起来罢。”
“谢官家隆恩。”李才人起身归座,众人先看那道红烧鲍脯,只见晶莹凝脂色如琥珀,皇帝舀起一勺稍尝,鲍脯滑软鲜嫩,里面的鲍鱼圆心嫩似溶浆,竟如蜂窝豆腐一样。
“好。”皇帝称赞了一声,众人也纷纷说好。
端阳公主笑道:“这红烧鲍脯鲜滑浥润、柔溶欲化,是怎么个做法?倒让我学一学。”
李才人面有得意之色,赶紧趁热打铁:“启禀公主,倒是有些费事的。鲍鱼过大过小都不要,只要发足后小汤碗一般大小的。将簇新的羊毛手巾在鸡汁里煮透待凉,再用手巾将发好的鲍鱼分只包紧,放在文火上慢慢烤嫩,看汤汁收干时既可。”
“这也不算什么,比这费事千百倍的也吃过,不过鲍鱼难得,新鲜的又更难罢了。”端阳公主不以为意。
“既然合公主的意,那臣妾便嘱咐家人,每远游归来便给公主进些鲜鲍鱼,如何?”李才人急忙说。
“倒麻烦你。我也不好占你的便宜,回头先叫人给你家送钱过去罢。”
“臣妾可不敢收,公主是官家的姑母,是臣妾的长辈,孝敬是应当的。”李才人喜笑颜开,嘴里急忙应承。
“李姐姐前次还说我不知礼,未进宫便称呼‘官家’,怎么今天也不知礼起来?”申才人忽然插嘴。
李才人脸色一白,只有皇帝的正妻、中宫皇后才可以称端阳公主为“姑母”,才可以在家宴上以晚辈自居,她仗着皇帝宠爱、今晚又得了风头,才这样说话,想既拉近和端阳公主的关系,又无形中提升了自己的地位。本以为后宫中自己最得宠,和山阴公主的关系也算融洽,不会有人来弱自己的风头,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申蕊,生生削她的面子。
“申妹妹此言差矣,我不过是想着……”
“礼不可废,纵然李姐姐的鲍鱼得了公主欢心,也不该如此忘形。我虽然才进宫没几天,也知道天家规矩森严、不可轻触,若我言辞过分了,还请李姐姐包涵。”曦雨若在此,一定会感慨,宫廷真是一个吃人的怪物,本来稚气犹存、天真烂漫的申蕊,进宫才不过半月,眉目间便隐含了怨毒。
“哪里,妹妹言重了……”李才人强笑道。
“行了,这是皇室的家宴。”申贵太妃沉声:“李才人失言有错,蕊儿也有不当,此事不该你开口,即使官家、哀家都不说,难道位分最高的张昭仪不在这里吗?昭仪,你虽性子温婉,也该管管她们,没得扫了官家的兴致。”
一直沉默不语的张昭仪慌忙站起来,懦懦告罪。
皇帝“哼”了一声,全场皆静。
“张昭仪且先坐吧,这本来不关你事。”还是端阳公主打了圆场:“李才人口误,申才人不过说两句,大节下的,官家也别放在心上,她们服侍官家,没功劳也有苦劳了。”
气氛缓和过来,家宴继续。荣亲王、安亲王故意说起安王世子嬴淳硕的聪明可爱之处,嬴淳硕是“淳”字辈唯一的一个男丁,又和他父亲一样身体虚弱,更成了皇室捧在手心的宝玉明珠,一提起他,连雍德帝也有了几分笑意。觥筹交错,烛影摇红,殿堂中逐渐热烈起来,见主子们轻松地说笑,服侍的人们也放松了几分。
忽然“呯”地一声响,一边的仙鹤铜灯倒在地上,宫女跪落在地请罪。
“官家恕罪!官家恕罪!奴婢万死……”宫女跪伏在地,浑身颤抖,语气中带了泣音,不敢哭出来。
“怎么回事?你不要命了?”陈堰上前责问。
“奴婢走神儿了,官家恩典放奴婢们出宫看灯,奴婢当值不能去,想起她们说起的始祖灯楼,就恍惚了起来……奴婢万死……”宫女不停叩头。
陈堰大惊,正欲命人拖她出去,皇帝沉沉的声音已传来:“你说什么?始祖灯楼?”
确认今年从宫中运出去的灯楼上绘的是始祖扶苏后,雍德帝并未大怒。下令彻查,派遣内侍向负责的臣子和工匠们问话。内侍到达时大臣工匠们正乱成一团,明明在灯楼上绘制的图样是女娲造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始祖扶苏?内侍问过话便回禀到了御前,雍德帝也很平静地下旨,罚了大臣和工匠,但并不是重责。至于那座灯楼,则继续放在那里,该放多长时候就放多长时候。
一应事情处置完毕,已过了家宴的时辰,自然是不欢而散。
端阳公主和荣亲王、安亲王先出宫去,圣驾自然也回了紫宸宫,诏命张昭仪伴驾。李才人心中暗恨,申蕊仗着是申贵太妃的侄女,才进宫没多久便如此嚣张,今日若不是她,伴驾的就是自己了。她脸上却带着笑意,和宫嫔们行礼道别,回自己居处去了。
申蕊亦辞了出来,对着李才人远去的方向啐了一口,方也回秋风楼去。
“主子,咱们也回吧。”殿门阴影处走出橘儿扶着山阴大长公主。
“狗咬狗,一嘴毛。”山阴公主嗤笑,不屑地甩甩袖,想起今晚的事,又若有所思,橘儿侍奉着也往涵章宫去。
“快来看,这有耍猴儿的。”曦雨兴致高昂地拉着曦宁跑过去,似月和丹朱在后面紧紧跟着。
只见一大群人围在那里,耍猴人臂上抄着一只长尾小猴儿,那猴子蹲踞在主人的肩膊上,长尾卷起,顶上一撮儿白毛,眼睛溜圆,颇为精灵。耍猴人一敲铜锣,那只猴子就开始上蹿下跳,在主人身上辗转腾挪,接绒球、叼小旗、拿大顶、卷尾倒挂……花样繁多,灵活无比。围观人群中传出一阵阵喝彩声,曦宁和曦雨也不禁拍手叫好。
一套把式演完,耍猴人倒翻铜锣捧着来讨赏钱,丹朱和似月忙掏出几枚铜子儿扔进去,耍猴人肩上的小猴儿似模似样地作揖,又逗得大伙儿笑了一阵。
从人群里出来,曦雨透着薄薄的纱笠,看见曦宁脸上好不容易露出的笑意又没了,不禁拉拉她的手:“板着脸做甚么?既然是来看灯的,就该高兴些。还在担心程嬷嬷来的那事么?我不是给你排解过了,且放宽些。”
曦宁点点头说知道了,曦雨才放心,转头看看曦展和茉莉一对儿甜蜜小夫妻已经不知道去哪里浪漫了,嘴里埋怨:“真是的,说是陪着咱们来看灯,照应着怕出事,谁知道一出来,两个人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们也是头一次一起过元宵节,自然要两个人好好玩一玩的。”曦宁微笑。
“怪不得呢,‘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是在元宵夜,今夜倒是咱们妨碍他们俩了。”曦雨笑嘻嘻,想是哥哥嫂嫂今夜想二人天地一番,又不好意思直说,所以才说陪她们俩出来玩。
丹朱提了两盏莲花灯过来:“二姑娘、三姑娘,这灯做得不错,虽没家里的华贵精致,但有几分野趣。”
两人接过,一人一盏提在手里。又走过一条街,只见前面满眼的火树银花、熙熙攘攘,曦雨定睛一看:“哎呀,这条街是猜灯谜的,我去猜几个。”快乐地挤进去,似月忙跟了过去。
一条并不宽敞的长长民居街道上,路两边摆满了灯谜小摊子,摊主们笑容满面招呼着客人:每个人猜一次要三十个铜板,连着猜中十个是什么奖,猜中二十个又是什么奖,每十个灯谜为一级,非常好玩儿。
“三十个铜板呀,好贵。”曦雨皱皱小鼻子。
“一年就这一次,也说不上贵了。”被这热闹佳节的气氛感染,今晚似月的脸上也微泛了笑意。
“我可是猜谜高手,似月,咱们找个奖品合意的摊子,可不能让这三十文白花了。”曦雨握拳,主仆两人往前走,忽然看见一个胡子纯白的老人摆的灯谜摊儿,奖品里有桃花扇面儿、竹根笔筒儿、篾丝编的蝈蝈、珠子串的蜻蜓。
“这家好,这家好,似月,给我钱啦。”曦雨忙从似月的荷包里数出三十个铜钱:“老丈,那个珠子串蜻蜓要猜中多少个?”
“老丈,那个竹根笔筒儿要猜中多少个?”
两只手一起递到摊主面前,两个人对望,不约而同地挑眉:“是你!”
“巧了,公子和姑娘看中的奖品,都是猜中二十个才得的。”老丈摊主笑眯眯地收下六十枚铜钱。
“比试一番,如何?”曦雨巧笑倩兮。
“正有此意。”林子晏亦颔首,眉宇间隐隐的厉色缓和下来。
“小老儿大胆,插一句嘴,两位不妨互猜,姑娘猜这个笔筒儿,公子猜这个蜻蜓,都猜中了自然好,若是哪位猜不中,就再给老朽三十个铜板,将对方要的东西买下来,如何?”
这摊主果然是人老成精,好会打算盘啊。曦雨略一思索,点点头:“成!我是没有异议的,林公子呢?”
“就这么着吧。”林子晏也同意了。
“那咱们就开始吧?两位是轮流,还是?”
“先轮流就好,若是平手,就再换别的。”曦雨料林子晏也不会太差,抢先说道。
林子晏也点头。
“好咧,那可就开始啦!”老丈抬手将摊子上挂的一排花灯拨一拨,捋捋胡子,笑呵呵。
第一个花灯上的谜面儿是“辞母”,打一零嘴儿。
曦雨歪头想了两秒:“梨膏糖!”
“对咯,姑娘好敏捷!”老摊主称赞一声。
第二个花灯谜面是“三尺剑”,打一风雅之物。
林子晏想也未想:“一张琴。”
“公子也不差。”
第三个是“口角”,打一成语。
“一知半解。”
第四个是“你一半,我一半”,打一字。
“伐。”
……
每人二十个,一共四十个猜过去,两人竟都没有丝毫绊住,那摊主老丈拿过珠子蜻蜓和竹根笔筒递给两人,脸上的皱纹笑得跟菊花一样。
“这老丈可真怪,我们赢走了他的东西,他还笑得这么高兴。”曦雨小声嘀咕。
“姑娘,三十文,可以买三个这样的蜻蜓。”似月低声说道。
“未分出胜负,再来比过如何?”林子晏挑衅,曦雨敏锐地觉得,此人今晚不对劲,黑曜石一样的眼瞳里隐隐可见冷厉和怒气,出于对雇员的负责,曦雨点点头。
老摊主一听两人还要比,脸上的菊花开得更盛了:“再猜还是一人三十文。”
奸商!曦雨心里犯嘀咕,林子晏倒是毫不吝啬,又甩出一把铜钱。
这次是抢答,谁猜出的多谁就胜,摊主再根据两人猜出谜的多少给奖品,似月负责计数。老摊主取下前一排灯谜,再换上一排。曦雨定睛一看,这一排的花灯比上一排都精致了一些,想是更难的了。
谜面“拜师”,打一句五言诗。
“白首一先生。”
“遗矢”,打一成语。
“前所未有”。
……
巧得很,将这一排花灯猜完,两人仍是平手。老摊主笑嘻嘻地拿出一盏灯给曦雨,一把绘好的五彩麒麟扇子给林子晏:“这是奖品。”
曦雨提起那盏灯一看,只见用淡黄的木头做框架,微黄的纸糊灯面,还没有她提的那盏莲花灯精致呢,但传出一阵清香,倒也别致。转手交给似月拿着。
“再来!”林子晏又扔出三十枚铜钱。
“还来?”曦雨睁大了眼,林子晏今晚吃错药了?算了,就当是员工福利,她舍命陪君子了。
老摊主再换上一排新灯,这次就连林子晏也惊讶了:这排新灯琼聚珠编,如玉炬金英,光灿莹然。上面绘着工笔仕女、写意山水,谜条儿不是贴在灯上,而是用红绦系在下面。
这老头绝对有问题。两人对看一眼,神情中有丝丝戒备,但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好的做法,猜灯谜先。
这次的灯谜难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居蔡”,打《诗经》中的一句。
曦雨想了想:“鸳鸯在梁。”
“信”字,打一句七言诗。
林子晏亦思索了一晌儿:“说与旁人浑不解。”
正欲往下猜,诡异老摊主却伸手止住:“公子和姑娘既然能猜出这两个谜,剩下的就不必再猜了。老朽出一谜,两位谁猜出了,便是谁赢,老朽将这摊子上最好的奖品拱手送上。”
“请讲。”曦雨巴不得早点结束,林子晏看不出想法,但也点了头。
“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狸猫狗仿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打一字。”老摊主仍旧笑眯眯捋胡子。
天助我也!曦雨脱口而出一个“猜”字,这在现代可是个名谜啊。
老摊主欲将奖品给她,却被林子晏拦住:“且慢!”
林子晏皱着眉头想了一晌,方缓缓说:“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南西北模糊,虽是短品,却是妙文。”
强人!曦雨目瞪口呆,无话可说,任老丈将那个装奖品的狭长盒子给了林子晏。
“行啦,公子和姑娘这笔生意一做,老朽也该收摊回家了,两位走好。”摊主出言送客,曦雨和林子晏深深看他一眼,方拿着奖品汇入了猜谜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