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这时，殿外一阵轻微的喧哗，一位管事喜气洋洋地进来禀报：“皇上过来了！”
太后甚为欣悦，嘴上却笑着嗔怪：“这个孩子真不像话，到现在才来，看样子，哀家这把老骨头，今后就不能劳动他的‘玉趾’喽！”
她说得有趣，众嫔妃一扫刚才的萎靡笑得花枝乱颤。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北辰羿大步走了进来，他耳朵尖，已经听到了这句，连忙陪笑道：“母后真是冤枉儿臣了，今日杂事甚多，儿臣被两位御史牵绊住了，才让母后久候了，事一办完，儿臣连水也没喝一口，就立刻赶到长信宫来给您请安。”
“君国大事理应的，瞧你这可怜见的，算你有虔心！”太后转面朝了莫太妃，“妹妹生养得好儿子，此生便不枉了！”
莫太妃笑言：“皇上不就是太后的儿子么。”
太后吩咐摆膳，之间一盘盘珍馐佳肴源源而来，每个几案上都是杯盘玲珑，碗盏莹润。
太后瞧着北辰羿，见他并不动筷，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莞尔道：“皇帝不必拘礼，哀家知道你孝顺，却也不必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
北辰羿侧过身去，为她斟上一杯百花露——太后最爱这个，太后举杯一饮而尽，他又夹了些太后素日爱吃的，堆在她的盘碟之中。
太后谦让莫太妃，莫太妃指着一道五香鳜鱼，笑道：“人人皆说这鳜鱼味道美鲜，我总吃着不爽口。这道虾籽冬笋倒还对我口些，却又每每脆硬些，嚼不很烂。”
太后笑道：“这是哀家疏忽了，倒该叫厨子做些妹妹克化得动的才好。”又劝着皇帝多吃些。
太后只饮了三杯，她素来有心绞痛的毛病，众人也不敢劝酒。太后稍陪一会儿，便由宫婢搀扶着回了后殿休息。
“皇贵妃，太后请您过去一趟。”
几刻之后，陈姑姑亲自来请，言语更是恭敬。
后殿是太后起居所在，这里不像莫太妃宫中那样，满是佛龛和香烛，而是书卷和古物点缀其间，显得很是雅致。怪不得世家大族往往自傲，彼此品味真是天上地下。
太后斜倚在榻上，由两个妙龄宫女轻轻敲捶着，等到七七进来，她一挥手，两人鱼贯退出。
“姑奶奶！”七七快步上前，扑入太后张开的双臂。虽然她这才是第一次见到苏太后，与她并不是十分亲近，但是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以及独处深宫的寂寞，令任何一个苏家的人都会让她备生亲切，太后的身上隐隐有瑞脑香气，微苦的香味甘冽醇正，幽幽不绝如缕。
七七突然反应过来，连忙屈膝行礼：“妾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将她扶了起来，牵着她的手一起坐在榻上。两人并肩而坐，太后的手还是没有放开：“哀家从上阳行宫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仔细看看你。孩子，你瘦了不少。”泪光在她眼中闪烁。
“你这些日子受的委屈，哀家都听人说了。真是难为了你，薛锦瑟这个贱人，不知好歹，以为有了身孕就可以和你一较高下，变着法子谋害你，当初哀家真该……”太后目光犀利，一道流光转瞬即逝，七七不知道这是她杀心大起的缘故，忙劝道：“姑奶奶，没事，区区一个淑妃，我可以应付的。”
“姑奶奶，这次回宫，您老人家想要住多久呀？”七七只想明哲保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入太多。
“也就住上十来天吧。人老了，还是上阳行宫那边更适合哀家这个老太婆生活，而且那里离先帝也近，哀家除了你其实也没什么牵挂了。”太后说起自己的夫君，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恬静，连七七这个局外人都被感染到了，她心里暗想，他们当时一定是曾经爱过的吧。
“唉，不说这些了。”太后拍拍七七的手，忽然笑了起来，“你放心，有姑奶奶在一天，谁也夺不去皇后之位，就算天塌下来，还有姑奶奶和你爹撑着呢。”
太后继续说道：“不过，能不能抓住皇帝的心，可就得靠你自己了。在这深宫里头，即使有着皇后的尊荣，没有皇帝的宠爱，日子一样难熬啊……”
七七应了声是。
太后以画扇轻点她的额头，“你这孩子就是太单纯，又骄傲，这也未免太过了。须知皇帝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后宫佳丽三千有哪个不是对他千依百顺，挖空了心思讨好他，怎么顺着他的性子就怎么来，哄得他高兴了你自然也好过。哀家也不是要你去做那些旁门左道的事，只是你要记住你到宫里来是做娘娘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看你素日作为，真是要做圣人吗？”
七七答得滴水不漏：“孩儿也知道这个道理，以后不会让姑奶奶失望的。”
两人又聊了些琐事，七七这才辞了出去。
“主子，既然您那么担心皇贵妃，为什么不一了百了，处死薛淑妃呢？”太后身边的陈姑姑问道。
“死一个薛淑妃不足惜，只是今天除掉了薛淑妃，将来还会有张美人、李美人。何况哀家还不想把与皇上的关系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哀家要的是蕙儿自己能在六宫树立威信，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忌惮她，让皇上的心里有她的位置，这样她才能牢牢占住后位，哀家也不能千秋百岁地让她依靠，人只能靠自己。”太后轻轻摇晃着画扇，一脸悠然高华。
“那薛淑妃肚子里的龙种……”陈姑姑皱眉道。
“这宫里边盯着她那肚子的可不止我们……叫蕙儿沉住气，淑妃的好日子没多久了。”
这隐晦含糊地话语，中间隐藏的血腥，让陈姑姑一惊，她细细思量，仿佛是一道闪电划过脑海，顿时豁然开朗：“老奴去迎接各位娘娘的时候，闻到杨才人身上的熏香有种很特别的味道，很淡，不仔细闻是闻不出的，似乎不是常见的香料熏染……”
陈姑姑年轻时曾跟一个老嬷嬷在御花园内摆弄过花草，这位嬷嬷家中世代行医，对各种香花草药十分熟悉，她在老嬷嬷的指引下也学到了不少。
“是黄芫花……”太后微笑着对陈姑姑道：“皇帝这些妃子，一个个贤良淑德得了不得，又是大大的才女，连《本草》里的上古偏方都寻来了！”
“杨才人和薛淑妃不是很要好的姐妹吗？”陈姑姑不解道，“老奴听说，自从薛淑妃怀孕后，好几次主动让皇上去杨才人的延晖阁呢。”
太后冷笑道：“她以为用这种方式可以拉拢杨才人，成为她的左膀右臂，殊不知，女人最无法忍受的就是情敌的怜悯，这次她可是自作聪明了。”
真的要这样一辈子呆在皇宫里，和其他女人拼死拼活地争抢一个并不将她放在心上的男人吗？七七想着太后的话，心里烦闷，也不急着回宫，只信步沿着鹅卵石漫的小径缓步而行。
时已初秋，虽然空气隐隐有一丝萧瑟之意，但御花园中仍是一派花团锦簇，莺啼绿柳的热闹锦瑟，真是步步皆景，处处如画。
突然间，七七听到前面一座花树掩映的亭子里传来絮絮的说话声。透过窗格望进去，一束阳光穿过大开的窗户照在一张软榻上，薛锦瑟就斜卧在软榻上沐浴在温暖的秋日里。北辰羿坐在她身边，低头看着她隆起的腹部，七七虽不能看清他的脸，但不知为何还是可以想象出他眉眼间流露出的是暖意。
“为什么朕还没有摸到啊？”七七惊讶北辰羿的声音竟然透露出一种孩子般的娇憨，他的右手轻轻的放在薛锦瑟的校服上，头垂着，专注地看着她，七七只看见他脖颈间蜜色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淡金的光泽。
“刚才宝宝的确踢了妾一下，不过现在他大概要休息了吧。”薛锦瑟的声音静谧得连七七都能生出安心地感觉来。她的右手轻轻抚过北辰羿光洁的额头，替他撩开飘在那里的发丝。
“皇儿敢欺负你母妃。”北辰羿笑笑，“等你出来，看朕怎么打你的小屁股！”他将脸放低，凑近薛锦瑟的小腹，逗笑地说着。
听到此话，薛锦瑟轻叹了一口气，低头对着小腹像是自言自语道：“等你出来了，还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收拾你呢。”她眉头微蹙的样子颇有几分病西施的媚态。
“锦瑟！”北辰羿喝止了她，“朕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事发生在你和朕的皇儿身上。”他紧紧握住了薛锦瑟的手：“你就不要担心了，只要安心养好身子，替朕生个白白胖胖的皇子就行，朕不会亏待你们母子。”他的声音坚定不移，七七的泪水却夺眶而出。
七七回过头，悄悄地往另一边走去，安静得仿佛从来不曾来过这里一般。秋日阳光灿烂，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可不知为何七七的心里却阴霾地如同三九严寒。
所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大概说的就是七七现在的心态了。明明是那样一个不知道珍惜的男人，苏蕙却连死都将他深深放在心里，灵魂离去，身体却牢牢地记着。左拥右抱，种马一匹，除了皮囊生得比别人好点，七七实在没看出来北辰羿有哪一点值得苏蕙爱的。
七七用手背抹去泪水，匆匆地赶回宫中，昭阳殿的宫人见主子双眼红通通的回来，心中诧异，却没有谁敢追问一声。注：黄芫花为瑞香料植物，《本草纲目》记载有“催生去胎”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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