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徐青绫轻挑起眉,扫了满脸汗津津的琉璃一眼,朝珊瑚抬了抬下巴,“帮她端把杌子,顺便让人打些水,让她梳洗一下。”
珊瑚应诺,唤了春夏秋冬进来服侍徐青绫,又让小丫鬟去打了水,端了杌子,这才返身回到徐青绫身旁,挨着琉璃坐了。
此时,正听见琉璃道,“……在府衙外,遇到了薛长贵,奴婢起先还不知道那人就是薛长贵”
就是徐青绫也是在薛掌柜死了的那日,第一次见到薛长贵。之前只是与薛掌柜接触,若是早让她见了,她未必会将铺子租给薛掌柜。
自然,那日去了青衣阁的琉璃更是不得见。
“他比奴婢去的早,正好跟那些守门的官差在周旋,推推搡搡之间,似是那些官差不让他进。随后,他向那些官差递了些物事,而那些官爷却是不买账,直接将银两扔回到了他身上,并大声斥责道,‘薛长贵,你莫要再胡搅蛮缠了,师爷是不会见你的。’奴婢这才知晓那人便是薛长贵。”
看来这师爷就是薛长贵倚仗的人不过,为何那师爷会不见薛长贵呢?这中间到底是出了何事?
琉璃望了眼自家小姐,复又开口道,“奴婢后来打听了那师爷与薛长贵的关系,薛长贵的小姨子是那位师爷近日里宠爱的小妾。”
原来是相隔甚远的姻亲关系,想来,薛长贵为这事也下足了血本。否则,堂堂一个师爷怎会为了自家小妾的姐夫劳心劳力呢?只不过,中间必然发生了些事情,否则,原先说好的,怎会突然变卦呢?
“那被银两砸在脑袋上的薛长贵一时怒起,恨恨道,说那师爷不守信,收了银两不办事。他递的状子,到现在还没着落,之类的话。而那官差必然是受了人嘱咐,反驳道,‘师爷何时收你银两了,你不要含血喷人,污蔑师爷的清誉。’说着便要上前揍人。”
说至此处,琉璃顿了顿,“其中一位想来没少收薛长贵好处的官爷忙两边劝说,才将两人调停,陪着薛长贵下了台阶,小声说着话,正好与奴婢擦肩而过。”
边说着,边疑惑地望了一眼自家小姐,“奴婢听到那官差道,‘薛兄弟,你莫再告状了,那铺子的主子来头可不低,府尹大人已将此事压了下去。你若是再执意下去,下次可不是将你赶出府衙就了事了’”
“可是,小姐,之前,我们并未打听此事,也并未知会府尹大人,怎么好端端地,府尹大人就给压了下去呢?”琉璃疑惑地问道,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虽然说事情是解决了,但是总是让人觉得不踏实。
徐青绫沉吟片刻,还是未回答琉璃的问话,只是让她下去歇了,将其他人也遣了下去,只她一人坐在炕上,沉思。
据她所知,现今顺天府尹还依旧是三年前她见的那位,并未调职亦或是升迁。那次,她与钱大人及兵部尚书府的左大管家来顺天府衙办理过户手续,也只是匆匆见了礼。
她并没有自大到,仅仅有一面之缘的府尹大人会对她印象深刻,继而,在此次,薛长贵投递诉状时,会将此事压了下来。
况且,那收了薛长贵好处的官爷也说过,说的是她来头不低,可是,她在外的只是买了北城府邸的商贾之家,连当初蒙混韩逸与陆明轩的借口——江南徐家的族人,礼部尚书的族亲,都未曾用过。
何以会让人觉得来头不低?思来想去,唯一可以猜测到的便是,有人在暗中帮了她,而且那人的来头不低。
明面上知晓她这事的,只有四人,韩逸、唐苏、华霁月,还有就是曲岩兮。爷爷如今还未回来,自然不能算在里头。暗里的,她就无法估算了。
唐苏只是青衣阁的掌柜,自然权利不会太大,而华霁月是刚认得不久,自然不会费尽心力,为她与府尹大人周旋。
那剩下的便只是韩逸与曲岩兮了,韩逸的身份她清楚,足以让府尹大人压下此事,而曲岩兮的……
猛然间发现,她对曲岩兮并不了解,可以说是一无所知,除了他是爷爷的徒弟
她当初也问过爷爷,他为何会拜他为师?她只记得爷爷说,“曲岩兮偶然见我那院中有许多珍贵药材,以为你爷爷医术高明,所以才阴错阳差下,拜了爷爷为师。后来,知道爷爷只是略懂医术,倒也没想着要解除师徒关系。不过,他的医术倒是极好的”
“爷爷,那您知道他是什么人吗?”那时的她恳切地问道,急于知晓。
佟掌柜摇摇头,叹气道,“爷爷也不知他是何人,也曾让探子查过,但是并未探查出来。爷爷觉得他无害人之心,便也将他留在了身边。”
最终,曲岩兮的身份还是成迷,无人知晓,她也并未向他本人问询,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今日,压下状子之事又让她想起了此事,不过,她还是,苦无头绪,这人她并不了解。忆起她初见先祖秦风之时,他似是早一步见了先祖,站在他的身旁,当时她还纳闷,深更半夜,他来是何故?
当然,现今她也无从得知。
徐青绫不想再在这人身上多做纠结,忙转了念,也不想寻思,究竟是谁在暗中相帮于她。只是唤了丫鬟们传膳。
用罢晚膳后,稍作歇息,便早早让丫鬟们服侍了梳洗,便躺在了床上。
许是真的累了,许是只因刚刚用过晚膳,徐青绫躺在床榻之上,不到一炷香的光景,便睡实诚了。
翌日,是滴滴答答的雨声,把她从睡梦中唤醒的。
窗外,春雨绵绵,淅淅沥沥地下着,时断时续。
徐青绫有些懒怠起床,这样的时候,最适合的是窝在床头,捧一本书籍,泡一壶香茗,合着窗外的雨声,最是惬意不过。
只不过,徐青绫并未享受到这一刻的静谧,便有丫鬟来报,管事王栋正在东次间候着,有要事禀报。
遂,徐青绫在丫鬟的服侍下,匆匆梳洗了,换了身家常便服,就去了东次间。
一眼便瞧见了被雨打湿了衣衫的王栋,不敢端坐于椅上,见徐青绫过来,似解脱般,站了起来,向她行了一礼,“小的请小姐安”
徐青绫使了个眼色给夏桑,随后才坐在了首位,随即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对王栋道,“坐吧”
王栋有些不安地坐了,小心地不让打湿的衣摆衬到椅子上。待王栋安坐了,夏桑也拿了一条崭新的手巾过来,递到王栋手中。
“先擦擦脸吧”徐青绫曼声道,用杯盖轻轻磕碰着杯盏,将茶盏中的茶水稍稍吹凉,才在口中抿了一口。
“是”王栋接过夏桑递过来的手巾,粗略地擦拭了满是雨水的脸庞,又略略地将衣衫稍作擦拭,才将手巾递给夏桑,恳挚地道,“谢谢,夏桑姑娘。”
夏桑嫣然一笑,接过手巾,递给小丫鬟,便来到了徐青绫身旁站立,而王栋这才安坐了。
“是有何事要禀报与我?”徐青绫见王栋恢复了常态,这才问道。
王栋垂眸,恭敬地回道,“回小姐的话,探子来报,已经有王大爷的行踪了小的,想着小姐必然心焦,便未通过珊瑚姑娘,直接报与小姐知晓。”
“是吗?”徐青绫有些激动,手脚发颤,忙将手中的茶盏搁置在几案之上,不可置信地求证道。
“是”
得到王栋极为肯定的回答,徐青绫总算是心安了,不过面上仍是难掩喜色,声调倒是极为平静地道,“王大爷,现今如何了?可是安全?没出什么差池吧?”
听着徐青绫的连番询问,王栋倒也并不慌乱,沉稳道,“王大爷身上的伤好了泰半,只是消瘦了不少,现今,正在探子们的护送下,赶往我国境内。”
徐青绫目露赞赏之色,他已不再是当年被人陷害,与孙妈妈蛮横争执,手足无措的王栋了。而对于王大爷的如何受伤,徐青绫并未问及。王大爷无缘无故失踪,必然是被人掳走的,她不作他想,自然,受伤也是难免的。
只是问道,“那便好可有查到掳走王大爷的是何人?”
王栋摇摇头,黯然道,“据探子们来报,只说是被土匪掳走的。但是有几人却说,他们看着不是普通的土匪。问题似乎出在他们手中的兵器上,看着不像是普通强盗。”
“嗯”徐青绫沉吟片刻,方道,“等他们护送王大爷回来了,到时再说不过,永清巷那间铺子的租户如何了?”
王大爷的事情是稳妥了,就是还有些其他琐碎的事情需要解决,也得等王大爷回来之后,方能处理。徐青绫可没忘了,还有一件极其心烦的事,正等着她处理了呢
府尹大人将状子压了下来,她可不认为薛家人会轻易罢休,至少薛长贵一家就是决然不会如此善了。她转念想着,还不如直接对簿公堂来得干脆一些,也好甚过他们的胡搅蛮缠。
这好心人到底是帮得倒忙还是解了徐青绫之忧?无人知晓,且看后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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