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在外张望了一番,待瞄到了一个人影,便匆匆回身,一把推开徐青绫屋子的门,急切道,“小姐,老爷今日又来了还是在园子外,没有进来”
自从小姐与老爷争执后的第二日,老爷一早便来探望小姐了,却被小姐寻了个由头挡在了外头。那日,老爷一直等到日落,方才回的听风院。接下来几日,均是如此
琉璃焦急地望着徐青绫,等着她的吩咐。小姐之前曾说过,她这是在吊着老爷,让他知晓她这个女儿的珍贵,不是那么易得的,叫他以后莫轻怠了她去。小姐虽是这么说,但是是人都会厌烦。她怕久了,老爷就会厌倦,万一恼怒后,又不让小姐回府,这该如何是好?
徐青绫面色恬淡,眼神专注,双手使得针线一上一下,来回穿梭在帕子中,淡淡道,“让他等着吧”
绣针自上而下地穿透帕子,针头一偏,恰好扎在了手指上。一阵钻心的疼后,徐青绫缓缓拿出隐在帕子下的手指,指尖已渗出了血珠。圆润如玉的血珠,在莹白的指尖上细微地晃动着。
“小姐,您怎么这么不小心”琉璃慌忙掏出帕子,轻轻擦拭着血珠,心疼道,“小姐,还疼吗?”
徐青绫摇摇头,翻过绣帕。帕子的边角上已沾上了鲜血,红亮如梅。又将帕子正过来,幽黑的墨竹在风中迎立。无声叹息,她绣的是墨竹啊看来这帕子是毁了,不能再用了。不过,这几年来她的刺绣手艺一直不见长,倒是弄坏了也不见心疼。只不过是她闲暇时用来打发时间罢了。
此次,一切从简,也没带书过来,只能是绣绣花,四处走走来打发时间罢了。而这几日,徐正宏一直在外“蹲守”着,她也不方便外出,所以,百无聊赖之际,才会拿起这帕子来,绣绣那墨竹。
几年前所得的那绣着墨竹的钱囊,至今都没还给那皇家人,仍旧被琉璃收在一处。
徐青绫随手将帕子搁置一旁,站起身来,走至窗边,向外张望,徐正宏仍在园子的门外来回踱步,近日来越发气定神闲了,丝毫没了头一日的焦躁不安。
琉璃随着徐青绫来到了窗边,顺着自家小姐的视线,透过窗棂,向外张望,只能看见园子内一片荒芜。
“小姐,今日让不让老爷进来?”琉璃转了视线,不再看向窗外,而是望着看得专注的自家小姐,出声问道。
徐青绫挪动了脚步,返身回到了床榻,“不用”态度坚决,说着,便脱了绣鞋,歪在床榻之上,合眼道,“我先眯一会儿,用午膳前再唤醒我。”
琉璃无奈地点点头,“是,小姐。”应完,便推门离去,轻声关上房门后,就去了小厨房,烹上壶茶水。一盏茶后,拎上茶壶与茶水出了园子。
“老爷”琉璃唤着来回踱步的徐正宏。
徐正宏转过身来,望着向他曲膝行礼的琉璃,焦急而又欣喜地问道,“是绫姐儿让我进去了吗?”
琉璃摇摇头,徐正宏旋即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老爷,已是晚春,此间日头大,您喝点茶水,润润。”说着将茶壶拎到徐正宏眼前,倒了杯茶水,端给他。
徐正宏接过,吹凉了后,饮尽茶水,问道,“绫姐儿在做什么?”这茶水确实是稍稍缓解了他嗓子的干痒。
琉璃将茶壶放在一旁阴凉处,福了福身子道,“回老爷的话,小姐,今日有些困乏,刚醒不久,便又在床上歇着了。小姐她不知道今日您来了。”她得为小姐说说好话,小姐是因为不知道,才不唤老爷进去的。
徐正宏苦笑,心中清明,只道了一句,“那你进去服侍小姐吧”将茶盏递给琉璃,“将这也带进去吧”
“是,老爷”琉璃曲膝行礼,带着茶盏茶壶回了小厨房。
午时三刻,徐青绫总算是醒了。醒后一阵茫然,坐直身子,问一旁的琉璃,“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感觉自己似乎睡了一天一夜般,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快未时了”琉璃靠近床榻,为徐青绫在后背垫上个大迎枕,能舒适一些。
那就还是今日,不过,这时辰有些晚了,午膳该是早就送来了“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唤我?”徐青绫淡然地问道,掀开被子,一脚垂地就想起身。
琉璃忙搭把手,扶徐青绫起身,“奴婢看小姐睡得香甜,就没有唤醒您午膳,奴婢已经从大厨房中取来,现在就温在小厨房中。小姐,奴婢这就去取来”待她稳住身子,琉璃便要往外走。
“先别慌着去取,我不饿”徐青绫阻止了她往外的步伐,“下次午觉,半个时辰便唤醒我吧”睡多了,不舒坦。
待琉璃应诺后,她便走至窗边望去,此时,正当中午,日头正烈,而徐正宏犹在园外徘徊,暗叹一句,他可真有恒心随后,就在方凳上坐了下来,对琉璃吩咐道,“去将午膳取来吧顺道给他送些水去。”
琉璃欢喜地应了,迈着欢快的步伐出了房门。先是将午膳端至屋中,随后,便拎着茶壶出去了。
“老爷,小姐一醒,便让奴婢给您送些水来。”琉璃手脚麻利地倒上一杯茶水递给徐正宏,“您用过午膳了吗?赵树有给您送过来吗?”
徐正宏接过,并没有喝,只是问道,“绫姐儿让我进去了吗?”看着琉璃的面有难色,便知晓了结果,叹气道,“我该知足了,如今,绫姐儿晓得给我送来一杯水,我就该是知足了。谁让我早早就让她没了娘亲,又对她漠不关心,害她吃了不少苦头。”声音越来越小,似在自言自语。
琉璃放下茶壶便回屋了,将那些话与徐青绫说了,希望小姐能软了心,让老爷进园子。
而徐青绫听后,不为所动,只是依旧扒拉着米饭,偶尔就口菜,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了,没有什么胃口。她只是稍稍用了些,便停箸不动了。
“你也在屋子里吃吧”淡淡地对琉璃道,离座起身,拿起了上午绣了一半染了血污的帕子,细细地看着,看看能不能修复。
一下午的光景,徐青绫都在绣着帕子。她已经想出了法子,既然血珠如梅,那就绣朵梅花吧只不过,如今徐青绫绣得不是一朵梅花,而是一簇梅花与梅枝。
在即将绣完之际,琉璃推门进来了,“小姐,老爷离开了”
徐青绫抬头,“哦,已经日落了吗?”
“小姐,稍后,奴婢就掌灯。”琉璃点头道,随后又劝道,“您莫再绣了,都绣了一天了伤眼睛。”
徐青绫也没有了再绣的意思,将帕子递给琉璃,“收了吧你也无须点灯,晚膳也不用去取了,随我去听风院走一趟。”时候也该是差不多了
“是,小姐”琉璃应了,帮徐青绫收拾停妥,便尾随在她身后,去了听风院。
两人入了院门,还未进了正房,便听见王姨娘心疼地道,“老爷,这都几日了您还这样天天去绯园,在日头下晒着,身子哪能受得住还不让我们在一旁伺候。五小姐也太不懂事了,也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家父亲。”
埋怨声声,随后,提议道,“婢妾觉得明日您还是别去了,好好歇歇,后日就该回府”说着,拿过丫鬟手上的湿帕子,轻轻地为徐正宏擦拭着,温柔如水。
徐正宏轻轻拉下王姨娘的手,握在手中,轻笑着道,“皇上与礼部那头也容不得我再告假了,能去的也就明日一天了,你就别在我耳边唠叨了绫姐儿心中是疾苦的,你也别再埋怨她。”声音一顿,“是我对不起她们母女俩”说至此处,抬眼深深地看了王姨娘一眼。
王姨娘见徐正宏望来,有些莫名的紧张,结巴道,“老,老爷,不过,就得辛苦老爷了”转身轻吁口气,将帕子递给一旁的丫鬟。
“老爷,婢妾为您备上晚膳,您用一些。”王姨娘侧过身来,已是恢复了神色,平静地问道。
徐正宏点点头,“备上吧”
王姨娘福了福身子,正准备退出去备膳,就在此时,徐青绫迈步上前,进了屋子,大声道,“啧啧啧,真真是一福好景象情深意浓、关心切切若是我今日不来,岂不是错过了这一幕。”
徐青绫进了屋子,就挑了一把椅子坐了,瞬间转成冷硬的语气,“不过,你们可想过我那在地下的可怜的姨娘?啊?”说罢,紧盯着王姨娘看,方才的那几息,她怎会忘了两人的神情呢。当徐正宏说到他对不起白姨娘与徐青绫之时,她王姨娘为何会如此紧张?
而王姨娘在徐青绫看过来时,忙避开眼去,少顷,便挂起温柔的笑容,贤惠道,“老爷,五小姐,您俩先聊着。五小姐必定还没用过晚膳吧,婢妾这就去准备饭食。”向两人福了福身子,便想退出去。
“不用了”徐青绫抬手,身子转向徐正宏,“我是来告诉我的父亲大人的,我决定与你们一道回府去,毕竟……毕竟那才是我的家,不是吗?”
(晚上还有一更,时间大概就是老时间。因为妍冰现在在亲戚家,等回家了才能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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