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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之约将至,大漠潼城威严高耸的城墙之上,那迎风而立的男子眺望着远方。暮夜月明,当再度迎来红日,他等待之人,挂念之人,此生所爱之人,便该归来。
“将军。”
齐萧踏上城楼,看着齐澜的背影,久久才唤出一句。
心底有些为难,刚才接到的消息绝对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只怕将军听到后,会冲动行事。
自己尚且在想是否将如实相告,然而若是不说,恐怕后果更为严重。
毕竟,他们之中,也唯有将军能有解决的心力。
齐澜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他知道,如果没特别的事,齐萧绝不会来找自己。看来自己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说吧。漠北那边怎么样。”
齐萧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握紧,继而沉声道:“陆大人传来消息,他已在回东霖的路上。”
他默默注意着齐澜的反应,见他不为所动,才又补上一句:“南竹未曾随行。”
“齐萧。”
齐澜没有半分犹豫,他微微侧头,让齐萧看见月光下男人冰冷的双眸。
“你说,用赫连墨的人头做礼物,翔可会喜欢?”
齐萧一愣,继而惊恐的睁大双眼。
“将军!这万万不可。”
且不说南竹还被扣漠北宫中做人质,若将军真这么做了。那四国战乱定会因此而起。东霖如今根基稳固,没有必要兴起战事。更何况,将军向来仁义为大,该想到挑起战争的后果。无非是民不聊生,苍生受苦。
唇角微勾,齐澜转身走近齐萧,在他的错楞下拍了怕他的肩。
“别担心,我相信竹儿一定会回来。”
“将军……”
将军越是这样,齐萧越是担心。只怕他一时想不开,真的做出冲动之举。
齐澜突然看向远处,接着又收回视线。冲齐萧安抚地笑了笑,“关城主离城的这段日子,我不会离开潼城半步。”
这算是给齐萧的答案,也是他给南竹的承诺。
他会替他守着关家,守着这大漠潼关。
“走,下去吧。”
齐萧抿着唇看着齐澜背影,心里的忧心不减反增。
这半月来发生了许多事。先是回东霖引起朝中骚动,也因此揪出了潜伏多时的前朝太子余党。在此过程中,将军下狱受训,被人假公济私。身负重伤,差点命丧天牢。
皇上为此震怒,不顾丞相大人劝阻,将那些余党一网打尽,不留情面。也为此,大家才再次看清了齐将军与皇上的关系——从未斩断过的情义。
之后,将军不顾伤势,借兵前来潼城。皇上非但不阻止,还下拨五万大军随行。而今,除了将军旧部,原隶属将军麾下的齐家军外,尚有足够的兵力将潼城护得滴水不漏。
只是为此,将军也放弃了很多。
他本该还清了皇帝的债,如今又再次欠了情。
他亲口毁了三年之约,许下了永誓效忠的承诺。
已经分不清是真是假,也顾不得其间的用意。只道这场闹剧中,最终得利的,依旧是东霖那深藏不露的皇帝。
数日前,他们来到潼城,见到了关家主事,关越凌。
将军与他惺惺相惜,知道他爱人下落不明,遂主动提议派人搜寻。然而关家家主却只恳请代为照看百姓,而自己独自一人离开了潼城。
他不说,然他们却都知道。关越凌的离开只为一人,那名唤作阿腾的关姓男子。
几日来,将军不曾歇息,日夜护着这片潼城之地。齐萧知道做这些是为了谁,所以他只能默默跟随,替将军排忧解难,分担劳苦。
然而他未曾料到,即将苦尽甘来,度过这半月之别。怎奈漠北再次传来变卦,漠北赫连皇家,扣留了关家副主。
现下,将军说会等,那就一定会等到明日日落。然而,若那时南竹未曾出现,那……
齐萧不得不伤神。事实上,他心底已隐隐明白后果。只怕这次,将军真的会做出疯狂的举动。
日升日落。
一日光景转眼便过。在城楼上站立了一整日默默看着远处的齐澜,终于有了动作。
转身看着身旁紧绷着身体的齐萧与齐峰,干涩开裂的双唇吐出冰冷的两字:“整军。”
坚定不移,不容抗拒。
潼城驻守五万大军,留下半数兵力。其余两万五千人,跟随齐澜往漠北而去。
区区两万五千人,如何能有所作为。便是漠北边关驻守的兵力,也足足翻了三倍有余。然而,齐澜是何人?东霖战神,他的喝令,无人后悔。只愿相信,交付生命,一生追随。
彻夜赶路,两日之后,漠北边关近在眼前。
不顾风尘,齐澜策马向前,立于城关之下。看着城墙上数不清的弓箭相向,心中不免冷笑:看来,赫连老东西也是早有准备。
“齐将军,此番带人前来是何意?”
突兀的声音自城楼上响起,竟是该在皇城漠北太子。
但见他笑容依旧,未有丝毫惊慌。似是早就运筹帷幄,料到齐澜会来。
“把人还给我。”
齐澜直道来意,双目冷然的看着漠北太子。
“人?什么人?我漠北有欠齐家什么人吗?本殿倒是不知啊。”
“把人还给我!”
齐澜依旧重复这句,只是语气更显冰冷慎人,怒意盎然。
漠北太子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唇边露笑,却笑不达眼底。
“齐将军,你这等咄咄逼人之事是为何?本殿也说了。我漠北没有你齐家什么人。还是将军故意为之,想挑起两国战端?”
“赫连琼玉!”手中的蟠龙枪骤然斜举,直直指向城楼上的男子:“把人还给我!”
赫连琼玉挑眉,丝毫不为所动。举步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那城楼边缘。
身侧有将领想要阻止,却在他警告的一瞥中作罢。
抬手握拳,掩着双唇咳了咳嗓子,眼底带着玩味的神色。
“齐将军,本殿说了,漠北未曾有将军想要的人。几日前东霖才与漠北缔结互好,怎奈几日后将军便带兵前来,咄咄相逼。又是为何?”说到此处,和赫连琼玉很满意的看着齐澜脸色一变,悠然继续道:“还是说,东霖王想借此机会比试一番,好叫我漠北失了颜面,得了教训?扬了尔等东霖国威?”
齐澜脸色铁青,此话听得再熟悉不过。不就是当日自己在漠北王的晚宴上,自己不给赫连墨半分颜面的话吗?
很好,而今这赫连琼玉,当真是赫连墨的好儿子。竟然在此处一字不差的还给了自己,当真是好!
“啊,还有。将军一再强调还你的人,本殿也一再重复未曾在我漠北。若是将军一再强加,本殿也莫可奈何。我漠北欣赏将军是真,但想要强加于我等的罪名,我漠北也是——不、屑、的。”
看着齐澜阴沉的脸色,若非碍于形势,他还真想放生大笑。
只是,玩笑开归开,开大了可就不好玩了。这齐澜毕竟是东霖大将,虎须摸摸就好,拔了可不好。
身侧,一人轻轻拉了拉赫连琼玉的衣袖。赫连侧头,见到来者面色一柔,露出万千柔情。
“怎么,等不及了?”
“你也该闹够了。”
来者一身青衣,身背一杆银枪,面带白色面具,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眸。
他走到赫连琼玉身侧,转而看向城楼下策马而立的男子,面具下的薄唇勾起一抹浅笑。
“东霖战神,若想知道你要的人在何处,不妨与我比试一场,约法三章。”
齐澜眯起眼看着青衣面子男子,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然而理智游走在溃散边缘,强忍的怒气急于找到发泄的渠道。
重哼一声,朗声回应:“说。”
“你我代两军比试,了解此事。若你赢,自当让你知道那人下落。若你输了,那便立刻退兵,从此不再以此事为借口,来漠北滋事。”
男子的声音清越,不高不低,淡而沉稳,不见焦躁。
看来,亦是有备而来。
齐澜心底冷笑,这不知又是漠北的什么诡计。
但不管是什么诡计,如今的齐澜也只有答应。毕竟,若真要动手开战,绝对是最下下的策略。
“好,我答应。”
“将军!”身后的齐萧与齐峰慌忙阻止,却被齐澜抬手拦下。
“我心意已定。”
“将军果然是爽快人。”青衣男子虽然带着面具,然而声音里却透着笑意。
倏而他转身冲着赫连琼玉拱手一揖,“殿下,我去了。”
相隔甚远,但齐澜还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听清了。心中虽则奇怪男子对赫连琼玉的似臣非臣的态度,然下一刻,不容他多想。男子已凭着超绝的轻功飞身而下。
一骑红火突然冲微敞的城门中飞跃而出,男子飘然落下,青衣飒飒,转眼稳稳落坐骑上。
青衣红马,银枪素甲。
烈日轻风下,扬起一头未束墨发。
像极了那个举世无双之人,像极了那个神州大陆上的一代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