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临将手指扭成麻花,期期艾艾问道:“这儿,真是北村?”那一脸神色,竟是喜忧参半。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宋墨只觉得心软软微疼。
这男人怕是近乡情怯吧。
她轻言,“生女在西村,生儿在北村,这话倒是不错。”她说的是岱城的俚语,西属金,显贵;北属水,性柔。还有童谣是这般唱的:嫁儿当嫁西村女,娶夫当娶北村郎。岱城当地说到西村的女人有出息,必有人在后面顺一句西村的儿郎多贤惠。
她这是变相在称赞初临。
初临一怔,红霞渐布玉颊,慢慢垂下头,雪颈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错过了宋墨眼底的那抹惊艳。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只需一低头或是浅浅一笑,就生出许多的风情来。那些别人仿不来的,只属于他自己的风情。
明明,非绝色。
宋墨将视线挪到初临左手边的绣墩上,细瞧那些精致的雕花,纷杂的心渐渐平复,她道:“你明日收拾收拾,回家小住几天。”知他脸皮薄,听不得她赞他,故意让他羞得忘了忐忑,不想自己却着了他的道。他那种无心之举往往最要人命。
初临闻言猛然抬首,乍惊乍喜色初露,见宋墨脸上微泛苦色,又添了惶恐。宋墨看得分明,忖了忖,牵起自嘲一笑,待看到初临欲离座,抹去那一笑,起身走到他面前,使了三分力将他按回座上。
“且听我说。”宋墨收回搁在初临肩上的手,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撩起他耳边几缕轻丝,微凉的指间碰到红粉的耳垂,因做得轻悄,初临眼神又凝定于她脸,倒也没发现她手上的小动作。
宋墨眼底幽深渐变明朗,“过几日,我便迎你进门,可好?”
初临惊不得行,双眼圆瞪,嘴来回张闭,愣是说不出一字。宋墨看得有趣,伸手抬高他的下巴,另一手扣住初临的后脑勺,尔后以额贴额,笑意从她喉里溢出,“初临,可好?”见他仍是呆怔怔无法反应,抿抿唇,轻轻摩挲他的额头,熟悉的馨香钻入心肺,忍不住又轻笑两声,“初临,可好?”又拿鼻子去碰他的鼻子,再问一遍可好。
那副自得不已的模样,像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其实不过是如孩儿般的作弄而已。
刘巩观之,神色越发莫测,在弥修的提醒下,悄然离去。
出了二门,绕过花园的月洞门,刘巩顺手撷芳,把玩两下,又扔进草丛里。弥修笑呵呵道:“主子盼今日可有好些年头了,现下得偿所愿,可要赏老道几杯好茶才是。”指的是刘巩盼宋墨走出以前的情障。
“就怕又是个祸害。”刘巩用手帕仔细拭去指间的花汁,漫不经心地说道。
“墨王很高兴呢。”
费心转移注意力,见他误解让他回家小住的意思,主动上前解释,临了改主意兜圈作弄他,神色还那般快活……
还是那个内敛谨慎,遇事总要凝思默虑一番才会有所动作的宋墨么?
刘巩伫步远眺,目光不何落在何处,“但愿不是另一个容樱。”
“主子多虑了,墨王亦言北村郎值娶。”明明是失明者,偏学人家来个极目远眺。
弥修背在身后的右手捻指成莲,拇指在中指指腹上转了几转,突然呵笑出声,引刘巩侧目不已。弥修也不理,自顾笑着往前走,道袍生风,鼓得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谁会成为另一个容樱并不重要,圣上怕的是墨王再次用情过深。而在她看来,这是挡不了的。就连墨王自个都有所觉悟不是么,那一苦笑,便是她明了舒家公子对她而言,已有多重,而其后的亲昵,不正是彻底想通了的举指么。
不爱,君转身,若爱,倾尽情。宋家人一惯如此,即使明知情深不寿,或那份爱染有剧毒,亦不惧不悔。她记挂一生的宋轻寒是如此,更名为风尚雅的那位也如此,深居墨王府的宋老太君是如此,执意改姓为宋的墨王更如此。
有时,由不得你不信所谓的宿命。
初临很是为难。
一边是他们大庆国的天,一边是他头顶上的天,争执的事又与他有关,帮谁不帮谁,可愁死他了。
“这刘舒氏可比宋舒氏好听多了,初临你说是不是?”
初临偷偷斜了面无表情的宋墨一眼,悄悄个往她那处移。说实在的,自捅破那层身份后,他一见刘巩拉下脸和声和气说话,心里便毛毛的,不得劲得很。圣上呐,你该是高高在上才是。
“我名为宋墨,自没有娶夫用刘家姓下聘的理。”
是的,他家恩主大人跟圣上争了一整个时辰,为的就是说服对方用哪个姓到他家下聘娶亲。
“你难道死后都不认祖归宗?”
不知是否错觉,初临觉得刘巩似在咬牙发恨。
“我姓宋。”
他家恩主大人却是连调都没变一个。
“若用宋姓,他死后可进不了皇陵!”
“百年之后,他自是随我享宋家烟火。”
刘巩气结,让他选。初临眨眨眼,冠哪个妻姓他都无所谓,只要冠他家恩主的姓便好,在哪享烟火都不重要,他生是她的人,死亦是她家的鬼魂。
“比猪还笨!”
看着刘巩拂袖而去,被她不留情面怒骂的初临惊叹,原来高高在上那一位,骂起人来,也跟他们平头百姓用一样的词儿。宋墨见他那般神色,便问他又在瞎想什么,初临如实告来,她啼笑皆非。
初临讪讪然,含糊说道:“小时听老人们讲皇宫里的贵人,都说那是仙家一般的人物,说的吃的用的,都与我们不同。”又嘟喃道:“当年信得很,哪知老人们说得也不全然是。”
宋墨便让他说有哪些“不全然是”,俩人说了一通,见天色不早方更衣歇下。
昏昏沉沉欲睡之际,初临猛然翻身,“恩主,初临回家小住,那您怎么办?”
宋墨掀开眼皮,懒懒看他一眼,复又闭上。
初临急了,“上人说我们要夜夜同寝才行,您让我回家小住,那夜里……,夜是……”他没好意思说下去。
初听他可回家,他是又喜又惊,喜的是离家多年,能在有生之年回家探望老母幼妹,惊的是宋墨让他回家,可是烦了他恼了他欲赶他走,又见宋墨神色有异,心里便突地一跳,以为所料成真。强捺着镇定听她解释,不想又被接下来的话炸得神志全失。
或者该说,喜得神志全失。她定下日子欲迎他进门,与他亲昵,还唤了他好多声初临。恩主第一次当面唤他名字呢……
让他先归家,后上门求亲,三媒六聘,高抬大轿迎他进门,正如她的承诺一般,正正经经,风风光光迎娶他,往后旁人就是知他出身再低,看在正夫正室迎亲礼的份上,谁都不能随便拿他说嘴。
正室迎亲礼娶过门正夫,不是一般侍夫侍郎可比的,踩低这般娶来的正夫,那便是扫了那一家女人的脸,契丹倒也罢,在他们大庆,那可是大事,打破头告到衙门也是有理的。唔,虽说他觉得他家恩主往那一站,把脸一沉,不用打破头,对方就软下脚了……
可她的这份心,让他觉得上苍一下子将全天下的福气都塞给了他。他何德何能,让她如此……
先是忙着欣喜,接着忙感谢漫神诸佛,后是收拾物什,至一半刘巩便上门“商讨”姓氏问题,他直到现下才想起最为重要的一个问题——回家小住的日子,他要如何同恩主同睡一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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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上次战斗力不足,挑战三更失败,泪崩,面条何时才能成为超级强力面……
握拳,这周挑战日更,一日断更便出门雨落不歇==|||
PS:下一章初临回家啦,宋墨上门求亲啦,离洞房花烛夜又进一步啦~~~~~~~</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