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来啊来啊，开了开了！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盛京长乐赌坊，一如既往的热闹。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众人围聚在赌桌前，叫嚣着，喊闹着，抢着下注。
“赶紧下啊——买大买小，买定离手。”
喊话的****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抡着胳膊把那翠绿翠绿的竹筒子在空中使劲摇晃着，骨碌骨碌的骰子声牵扯着在场每一个赌徒的心。
“啪——”竹筒往桌子上用力一扣，大局已定。
****大汉满脸的络腮胡里藏着笑意，看向面前蜷着的一个灰衣小子，呛声骂道：“小兔崽子，你可瞧好了，再输一把，爷几个就卖你到千金笑去当相公！”
话音未落，老老小小的赌鬼都哄堂大笑。其中有些只是等着看好戏，却也不乏个别拿猥琐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扬言定会去千金笑捧场的。
被唤作小兔崽子的少年抬起头，黑黢黢的小脸上单一双大眼睛明亮亮的，看着****回骂道：“你他爹的瘪三，狗娘养的，老子输了赢了关你个屁事。”
****不怒反笑，乐道：“看呐，小兔崽子急了要咬人！”
周围再次哄堂大笑。
少年朝地上唾了一口，骂道：“去你奶奶个嘴！”
****冲少年喝道：“滚犊子！”
拍一拍赌案，不耐地说：“还押不押？”
少年掏出身上所有的碎银子，发狠道：“你他娘的吵啥吵，爷自然是要押的！”
****吆喝着：“要押就赶紧的，押好离手。”
少年瞪了****一眼：“狗娘养的多嘴。”手上却没有空闲，犹豫着是该押大还是押小，琢磨了半晌，这才缓缓的伸手，把银子小心放置在了“大”上。
众人见状，赶紧撤走自己的银子，全部堆积在“小”的那方。
少年一看，随即怒道：“呸！都跟爷对着干，是不？”
有人好心忍不住开口劝道：“楚凡，不是不跟你，是你今天手没洗，太臭。”
楚凡闻言，大眼瞪着那人，唾道：“你他娘的还没有漱口呢，嘴巴臭死了！”
说完，又拿着银子搁置在了“小”的那方，好像非要赌一口气。
谁知众人当真如同躲避瘟疫那般，也跟着赶紧把银两换地儿。楚凡这下可算憋红了脸，一把将自己那可怜不多的银子推到“大”的那边，众赌徒却早早准备好换到了押“小”的地界儿，一来二去，如此反复，纵是楚凡也有些气馁。
****大汉不耐再等，厉声喝道：“一帮狗腿子！可想清白了，到底押哪方？”
这些个常日混迹在赌坊的，多半都是些苦哈哈，也不敢回嘴，只眼巴巴地盯着楚凡那双手，想看出个门道来。
楚凡冲着众人挥挥拳头，瘪嘴不屑道：“老子就买大！等着瞧，一群白眼狼，看老子怎么赢光你们的腰包！”说完，又朝着****唾一口，“你丫的若不开大，老子弄死你个出老千的王八羔子！”
“你这嘴烂的小兔崽子。”****大汉正拾掇押注的银两，未待细算，楚凡便火急火燎地催：“嘴烂关你祖宗的事，给老子开——”
——开，****手一掀。
“六六六——大！”
楚凡这下可算是扬眉吐气，呼哧呼哧的扒开众人，急着去抱那如山高的银堆，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直教刚刚输了局的赌鬼们忍不住拎起长凳往他脑瓜上招呼。
又不得不唉声叹气，怒己不争，谁叫这一把偏偏没有跟着楚凡？这下可好，荷包输个精光，又见赌坊外面早已是夕阳西下，万家灯火初上，想着回家少不得挨老婆一顿臭骂，便也都作鸟兽散了。
不消多时，方才还热闹得堪比庙会赶集的长乐赌坊便冷冷清清。
诺大的厅堂里只剩少年楚凡和****大汉二人。
关了店门，****一边敛着赌桌上的银钱，一边道：“小兔崽子，老规矩。”
楚凡侧身坐在赌桌沿儿上，手里拿个小金锭子抛着玩，“这回你可赚的不少啊，老邢。”
盛京第一的长乐赌坊，****刑三爷，也算半个道上混的头脸人物，却被个灰衣小不点“老邢老邢”地喊着，倒也不见真动了怒。
刑三爷理好了银子，抛一袋子给楚凡：“小兔崽子，你一会儿别是要去千金笑拔头筹吧？”
楚凡接过钱袋掂一掂，呲牙道：“老子乐意，要你管！”
刑三爷瞧四周看了看，见门窗紧闭着，怕是半个蛾子也飞不进来，这才缓缓踱步到了楚凡身边，大手掌按在楚凡瘦弱的肩上，神秘兮兮道：“爷我这回告诉你个新乐子？”
楚凡挑起一边眉头，双眼微眯，痞笑着：“这盛京城里还有楚大爷我不知道的乐子？”
刑三爷道：“当真就是新的乐子！小兔崽子，要不要听听？保证你有兴趣……”
楚凡翘着兰花指，挑了挑耳朵道：“那你就说说看，小爷也就勉为其难的听听。”
刑三爷扬一扬手，楚凡便知会的向前倾了倾。只听他故作神秘的说道：“准确消息，那位爷要来咱盛京。”刑三爷边说，边指指上面，其意自是不言而喻。
楚凡坐正了身子，不以为然道：“他？他来盛京干什么。”
刑三爷想了想，说：“梅雨季节将至，我估摸着也就只有这档子事儿算是头等重要的了。”
“有鬼的乐子！”楚凡拍着桌子，似乎很是不满意刑三爷的回答，叫嚣道：“到底啥事儿？”
——“婆罗河。”
婆罗河，从西向东，流经熙京——盛京——龙岭——奇岩，最后由奇岩港口归入大海。发源于楼兰东部，河流形状呈凹形，水深旱季大约1.8米，潮季大约下游地区常在潮季决堤引发洪水。
轩辕余君此行，正是为河工而来。
冥冥细雨纷飞，天地间苍茫一片。婆罗河上冒雨而航，乘风破浪的，是十六只三层楼高的小船，而小船后紧跟着一艘足有七层楼高的豪华大船，雕梁画栋，气势非凡。船桅上插着高阳国皇室标志的旗帜，正随风猎猎作响。
而此刻，大船最高层的甲板上孑然站着一人，江风吹起他的素袍，似要羽化成仙一般。他右手负于身后，左手撑着船栏，面色严峻，一双紫色重瞳深不可测，倒映出滚滚江水的翠碧，更显幽深。
急速行驶的船不断覆过水面上自己的倒影，而那倒影，却又总是先行于船头，模模糊糊地茕立在那儿。
似乎从开始到最后，都只有这影子，遥隔一江烟水，与自己相对。
“皇上……其实该多笑笑的。”
记得临行前，他去凤仪宫与皇后作别时，她这样没头没脑地说过一句。
他也忘记箫姝儿究竟进宫几年了，似乎自己对这个名义上的皇后从未真正的上心过。凤仪宫中庭的玉兰早已凋敝，衬着整个院子，连同住在里面的人，都显得过分凄清。
他只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脸颊，“难道朕不常笑吗？”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的笑。”箫姝儿见了个皇后的礼，又为他递上一包长安风味的各色糕点，“陛下早去早回，臣妾不知该准备些什么，想必已是应有尽有……只是觉得，人走远了，总会想念些家乡的味道。”
……
“皇上！”不知何时身后出现的一群侍卫，悉数跪着。
轩辕余君没有回头，淡淡的说道：“都起来吧。”
高阳国左丞相连筱从后面走上前来，撑一把四十八骨紫竹伞，倾斜过身子挡在轩辕余君的身侧。
轩辕余君依旧没有动，仿若是尊雕像一般笔直的立于船头，斜风细雨打在他白瓷似的面颊上，极近处方可见那细小茸毛上沾着的水汽。
“连筱。”轩辕余君看着江面，半晌，忽然就唤了一声。
连筱赶忙在一旁答应着：“臣在。”
轩辕余君接着问道：“你年轻时曾在盛京城为官，对吧？”
连筱答道：“回陛下，先帝爷当初是在这盛京开创了高阳国的霸业，而臣一直追随着先帝爷，不敢怠慢。”
“那你可知——”轩辕余君说到这里顿了顿，似是极不情愿，才缓缓开口道：“这盛京城里什么地方好玩？”
连筱楞了楞，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何故平素不苟言笑的少年天子竟会有此一问？整理片刻后才道：“千金笑是个不错的地方。”
“千金笑？”轩辕余君大感玩味，“这名字倒是有趣，是个什么地方？”
连筱犹豫着该如何应答，心下也知必是瞒不过自己这位长了七巧玲珑心的主子，便道：“是男人们花钱买乐子的地方。”
“哦？”轩辕余君紫瞳眯了眯，斜睇连筱半晌后，才淡淡的问道：“你确定？”
连筱诚惶诚恐：“臣不敢欺瞒皇上。”
轩辕余君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只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话，目光平静的转向婆罗河面，再次把一个背影留给众人，嘴角缓缓地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