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轩辕余君是为了婆罗河年年复发的水患南下的。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本来在朝的时候就与众工部大臣拟定出了一个治理水患的法子。可他终究还是不放心,决定亲自南下。
在盛京不过休息几日,他便与工部的一干大臣,登龙舟,经淮南府,岭南城,直至龙岭。而后几日几夜没有合眼,带着一群人视察龙岭的堤防,勘察龙岭的地势,讨论治水的最佳方案。
一路劳顿,轩辕余君的气色不太好,合上奏折,他缓缓的踱步到了甲板,却见有一个人捧着酒壶倒在地板上。他蹙了一下眉头,轻手轻脚的走过去,那些侍卫瞧见他正要行礼请安,皆被他抬手阻断。
他走到那人面前,蹲下,小心翼翼的去拿那人的酒葫芦。那人翻了一下身,眯起一双眼睛,瞧了轩辕余君半晌,才不慌不忙的打了一个大的酒嗝:“小君儿啊!”
轩辕余君见他醒来,也不再有所顾忌,抽走他的酒葫芦,说道:“喝酒对你身子不好。”
那人从轩辕余君手中抢回酒葫芦,宝贝的抱在怀中,嚷嚷道:“我现在除了喝酒,就没有人生乐趣了。”
轩辕余君蹙起眉头,半晌才叹气念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那人抬头眯着眼睛看轩辕余君,打着酒嗝道:“这么久了,小君儿还是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轩辕余君缓缓的摇头,站直了身子,双手扶着栏杆,目光幽幽的望着那滚滚长河,眼神终究还是泄露出了些许心事——无望的落寞。
那人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趴在轩辕余君的身侧,问道:“那你瞧着这江水想到了什么?”
轩辕余君顿了一下,才道:“从长安出发时,朕去圣殿听课,却走神的看着圣殿外的京河,熙熙攘攘的船只经过,好生繁华热闹。朕当时在想,那些船上的人整日里忙忙碌碌的,又是为了什么呢?就如朕这样的,整日里也是忙忙碌碌不得空闲,那又是为了什么呢?——朕这样询问了大神官,你猜他怎么回答?”
那人冷笑了一声,耸肩道:“他一定要对你说,那些人忙忙碌碌是为了权和利,而陛下忙忙碌碌只是因为一份责任。”
轩辕余君点头,笑道:“诺哥哥,你看,你现在也已经到达大神官的境界了。”
被轩辕余君唤作诺哥哥的人,姓赵名行诺。
当年先帝爷轩辕昱流落在民间的时候,正是赵家收养了他。只是赵家一门忠烈,皆与苍龙国同亡,独独留下了这个孩子,乃赵家最后的血脉。
轩辕昱感恩赵家,所以仍把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亲侄子一般照顾。而轩辕余君受了轩辕昱的影响,自然也就把赵行诺当成自己的亲堂哥一般的尊重。
赵行诺仰头喝了一口酒,苦笑道:“我哪里是达到了大神官的境界啊,我只是太了解他了。——在他的眼中,只有他的责任,他的道。”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赵行诺挑着眉头:“那下句呢?”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赵行诺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又道:“下句就应该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对吧,小君儿,你小时候劝我的那些话,我还记得呢?”
“没有下句了。”
“嗯?”
“朕是说,不可能有下一句了。”轩辕余君望着江水,平静的说着,“既然已经决定要放弃了,那又何必回头。——就如这艘船在江中行走,不管是顺行还是逆行,总归要始终向前,断不能忽然掉头回去的。”
赵行诺笑着摇头,仰头喝了一口酒,醉倒在轩辕余君的肩膀上,挥着手道:“你小子,还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等你懂了,就不会说的这般轻巧了。”
不懂什么是情,不懂什么是爱?
轩辕余君瞧着那始终快于自己行于江面的那身影,微微有一些恍神,似乎与才来盛京的时候有一些不同了,那影子看上去也不算太过于孤单,只要他愿意的话——那影子旁边就可以再多一个影子。
他微微勾起唇角,似乎已经可以看见那影子的模样了。
“想到了什么呢?小君儿!”
“想一些事情,似乎变得有趣了。”
“你这次到盛京不只是为了治水吧?”
“嗯,还有一些私事要解决。”
“是——因为穆凡那小子?”
轩辕余君眼底荡出一些柔和的光彩,轻轻的点头,又道:“诺哥哥应该知道,他是盛京城大名鼎鼎的隐太子吧?”
赵行诺上下摇晃着脑袋,懒洋洋的说道:“他可不是省油的灯。”
轩辕余君笑道:“那就多放些油,让他一直都燃烧着。”
赵行诺道:“你打算抓他?”
轩辕余君不置与否的点头,又叹息道:“朕还没有想好如何才能活捉了他,又不伤害到他。”
赵行诺忙道:“抓到他后呢?你打算如何处置?”
轩辕余君抿了抿嘴唇,半晌才道:“还没有想好,等抓到后再想吧。”他仰头看了看乌压压的天,续道,“朕在未央宫专门腾了一间屋子出来,为他备着的。——他给了朕一个诺言,朕只是想让他还上。”
赵行诺蹙眉道:“你当心抓蛇不成,反被蛇咬上一口。”
轩辕余君轻轻的摇头,浅笑道:“不晓得为什么,朕总觉得他不会伤害到朕,冥冥之中就像有什么东西牵绊着一样。——当然,若是最后他当真要对朕出手,朕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的。但是,在此之前,朕只想他实现他对朕的承诺。”
赵行诺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话都没有出口,拿着酒壶闷着声又灌了好几口酒下腹,只道自己的情事自己都没有搞明白,又怎能去管小君儿?况且小君儿做事一向分寸恰当,对于隐太子他未必动情,想来只是动心了。而动心的理由就像所有透明纯净的少年人一般,仅仅是一份执念,年少的承诺而引发的执念。
这般的小君儿倒是不像平日里不管在朝堂上还是朝堂下都不苟言笑,苛求完美的小皇帝,而只是一个至真至性的人。
所以,这般一想,这件事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赵行诺想的入神,却不想突然间船身大震,似是触到异物,左右摇晃起来。
“护驾,护驾。”腾龙等一干侍卫上前团团围住了轩辕余君,警惕的四处查看着。片刻后,未有异样。赵行诺趴在栏杆上,忽然就大喝道:“船下,船下有东西,快给捞起来。”
众人七手八脚的捞起船下那团黑色的事物。
轩辕余君抿着唇在船上看得仔细,到后面脸色都有些变白。那黑色的衣物他认得,是他亲手交到楚凡手中的,是他干爹留下的东西,可如今已经烂得不成模样,而待到侍卫们翻转过黑色事物的身子时
——果真,是楚凡那张惨白的脸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轩辕余君倒抽了一口气。
腾龙半蹲在楚凡的身前,指腹探着楚凡的颈子。片刻后,转身跪倒在轩辕余君的面前,平静镇定的说道:“陛下,他已经没气了!”
轩辕余君一个踉跄,差一点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