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疯癫女人

目录:请君入瓮| 作者:木易青鸟| 类别:都市言情

    (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穆隐之回了长安,直奔快活林,躲在绿袖的闺房中喝酒喝酒还是喝酒,浑浑噩噩,也不晓得是过了几日。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他心口有伤,难以愈合,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会疼的彻心彻骨,酒喝的越多,人反而越清醒,疼痛却未减半分。

    绿袖知晓穆隐之心中之痛,也不好多说,只得由着他买酒消愁。

    日复一日就这样过去,这一日,穆隐之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忽然就询问起绿袖关于外面的事情。绿袖合拢了雕花棂窗,又把穆隐之拉至里屋,才敢轻轻说道:“轩辕皇帝和大皇子都在找殿下,不过一个是下了旨派出京中暗卫秘寻到殿下并且保护殿下的安危,一个是夺了殿下的大权直接下了格杀令让众兄弟如遇殿下格杀勿论。”

    人情世故古尤今,谁是英雄是白身。一生肝胆向人尽,相识不如不相识。人心自古如此,世态自古炎凉。只是让穆隐之哭笑不得的是,曾经的兄弟变成了敌人,而曾经的敌人如今却反转身份,却让他瞧不清其中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想到这点,穆隐之鼻头有一点酸,强压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手握成拳头放至唇下,咳嗽了好几声,哑着声音问绿袖:“那你又为何不提我的项上人头去随了穆智?”

    “殿下,绿袖曾经发过誓,要永远效忠殿下。”绿袖拉着穆隐之到了梳妆台前,执一把木梳轻轻的梳理着穆隐之凌乱的发鬓,柔声续道,“绿袖虽为女子,却也懂得一诺千金之理,况且当年殿下待绿袖有恩,绿袖永生难忘,又怎能忘恩负义做一个恩将仇报的人呢?”

    “我何时有恩于你?”

    绿袖脸上一红,说道:“三年前,我因家中变故流落街头,若不是太子殿下出手相助,又怎会有绿袖今日的风光?”

    这般一提,穆隐之才隐隐约约想起三年前的事情。

    那日是刚选定腾龙到轩辕余君身边卧底,事情交待清楚后,未易容招摇的在盛京城到处闲逛。天黑,灯都亮了起来,才想起是元宵节,身边来来往往的都是一家子老老少少,衬得自己冷冷清清倍外的凄凉。一路走走停停,路过摊子,玩下胭脂水粉项链银镯,买了一些,准备带去千金笑给杏花嬷嬷发给那几个丫头。

    原本打算是一路走到底的,却不想还是回到了一个摊前,指着摊上挂着的纸鸢道:“我要这个。”

    小贩道:“公子有眼光,这盛京城就数我的纸鸢做的最好了。”

    穆隐之扔了一锭银子给小贩,不愿多话,扯了纸鸢就要走。变故随之而来,忽然多了一个不明生物扑到他的怀中,抓破了他的纸鸢,而他正要发怒,低头时却瞧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水盈盈的一双眼睛瞧着自己,声声哀求道:“公子,救救奴家,救救奴家。”不意外的,女子的身后跟着一堆凶神恶煞的汉子。

    接下来的事情,就像所有话本小说一样,穆隐之怜香惜玉英雄救美。而毕竟又是现实,没有成全出一段郎才女貌金玉良缘的佳话,倒是穆隐之直接把人带到了千金笑交给了杏花嬷嬷。

    待到绿袖成为了千金笑的头牌时,穆隐之才重新关注起这个女子,但那件往事却已经随风。如果不是今日绿袖提起,他确实再也忆不起来了。

    穆隐之抬手握了握绿袖的柔荑,柔声道:“难为你记这么久。”

    绿袖没有抽回手,只是凝着穆隐之,水眸中有着难以掩饰的爱慕之意。穆隐之久混迹于风月场,怎会看不明白绿袖的眼神。但若是换做半年前,他必定是诺了绿袖这个心愿,但此时不比往日,尝尽人间极致美好之后对其余姿色又如何能动心动情?

    穆隐之松开绿袖的手,起身推开了雕花棂窗,入目的是高耸入云的皇家楼阁。他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宛如透过了这重重楼宇瞧见了轩辕余君在御书房前批阅奏折的消瘦身影。鼻子又一酸,从来没有过的委屈又涌上了心头。

    忽然就想起儿时曾幼稚的问过父皇:“为什么会对那个轩辕黄帝如此执迷?”父皇摸了摸他的头,笑如春风拂面,轻声说道:“因为那是爱。”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刻,阳光从宫殿的屋檐上斜斜洒下,衬着父皇那张俊美绝尘温润如玉的容颜,叹的是有限岁月,幸的是无限的繁华。而那句“因为是爱”也刻在了穆隐之的心上,如同一个魔咒,最终拖着他也爱上了一个轩辕家的皇帝。

    所以,以往果断果决的隐太子,如今却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杀轩辕余君是万万不会的,但是要自己去摧毁这么多年辛苦建立的基业去讨好轩辕余君,那也是不会的。

    世间全无两全法,不负楼兰不负卿。

    穆隐之抬手揉了揉眼角,把要夺眶的泪珠儿给揉了回去,叮嘱绿袖要小心莫要暴露身份,换了布衣戴了斗笠,自个儿离开。

    绿袖想询问他的去处,可是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静静的看着穆隐之的背影越行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的时候,她才垂眸咬唇,回阁楼取出一只玉箫,悠悠的吹了一曲《长相思》。

    曲毕时,一只苍鹰晃晃悠悠的落在了窗前。

    绿袖微微一笑,取了生肉喂鹰,鹰啄食的时候,她便从鹰爪上取下了一个竹筒,取出一张白绢,上有小楷,书道:“上其无隐,隐其无罪,慎之。”绿袖照着字样读了一遍,心有所悟,淡然一笑,便取来火折子点燃了白绢。

    这个时候,北方的雨比不上盛京的绵长,还透着一股子冷气,冻到人的骨头里,疼的厉害。

    原本穆隐之可以运功驱寒,可这会儿他怪脾气上来了,就爱淋着雨到处乱跑,不去皇宫,也不回盛京,一路向西,一口气跑到了琼州,穿街过巷,停在了一个富人家的宅子前。平地一声雷,惊蛰始,震醒越冬的虫。穆隐之犹豫了很久上前去轻叩门环,等了好一阵子,才见一花甲老人出来应门。

    穆隐之压了压帽檐,让人瞧不清他眸子的颜色才拱手道:“老人家,我路过此地,想借宿一宿。”

    老人警惕的打量着穆隐之,摆手道:“城里有客栈,小哥可去那处投宿。”

    穆隐之道:“我乃一介书生,在途中不幸遇见山贼,散尽身外之物,方保存一条贱命,又如何有银去投宿客栈。”

    老人还是摆手道:“这里留不得人的,留不得人的。”

    穆隐之还欲说服老人,忽而听见宅子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仔细辩听,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老人脸色一变,推了穆隐之一下,推不动他反而掌心处沾惹了被穆隐之的衣衫的湿气。老人终是良善之人,颤巍巍的从袖子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到穆隐之的手中,说道:“实不相瞒,这宅子里住了一个疯女。老夫也是为了小哥的安全着想,所以才不让小哥住进来的。”

    穆隐之疑惑道:“是这里的女主人?”老人犹豫了一下,长叹一口气才点了点头。穆隐之趁热打铁,追问道,“那是为何缘由发疯成这般?”见老人又开始戒备起来,穆隐之忙又说道,“老先生,在下的父亲是一名云游四海的大夫,而在下从小耳濡目染也略懂一些医理。今日受老先生恩惠,无以为报,请老先生允许我为您家女主人尽一份绵薄之力。”

    原本以为是万无一失之计,却未曾料到老人果断的拒绝,甚至翻了脸面下了逐客令。

    穆隐之站在雨中回首那朱红大门,更觉得这个宅子古怪,便起了一定要探个究竟的决心。穆隐之是绝对的行动派,一旦他下定决心要去做的事情,就是青华神来了也没有办法阻止他,但又不同与别的莽夫,他在每一次计划前都要精心的计算,以保证万无一失。所以,他把自己淋成个落汤鸡,绕着这个宅子跑了一圈又一圈,把这个宅子的规格大小乃至于狗洞都摸得个一清二楚。当然,他未必要钻狗洞进去,只是调查清楚以防万一。

    是夜,月黑风高,正是偷盗抢劫的最佳时间。

    穆隐之大约是为了显示自己武功高超,也大约是为了显示自己和别人与众不同,总之一般人都穿夜行衣去干这等摸进人家宅子里的事情,而他偏偏就穿一袭月白长衫,落入宅子的时候还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仿若是来观光而不是来探秘的。

    宅子颇大,若不是有隐隐约约的凄婉歌声传来,怕是穆隐之要摸索上好一会儿才会找到那女人居住的水榭,那处水榭颇大,只是孤零零的架在湖中,湖边停有几艘小船。穆隐之跳上一艘船,摇动船桨驶向水榭。

    这水榭有七八间屋子,统成一体,宽阔明亮。有风过庭的时候,便轻拂着水晶珠帘叮咚作响。

    唱歌的女子就在珠帘后,怀中似乎抱着一个婴儿,轻轻的唱着一首小调:“月来来,星来来,阿妈喂你哟;星来来,月来来,爹爹陪你哟。月来来,星来来,阿妈疼你哟,星来来,月来来,爹爹想你哟……”

    这个调子让穆隐之楞在了原地,红了眼眶。

    当年,他每晚都要父皇抱入怀中轻唱这首调子才肯入睡。

    后来长大了一些,隐隐知道父皇还挂记着一个叫轩辕余君的孩子的时候,他很是嫉妒,忿忿的跑到父皇面前去问他有没有抱过那个孩子入睡?父皇笑得很温柔,把他抱入怀中问他是不是吃醋了。他很诚实的点头,自然也得到了父皇很诚实的回答:“君儿也是父皇的儿子,父皇如同爱你一样爱他。”

    他嘟着小嘴,一脸不平的说道:“他姓轩辕,怎么可能是父皇的儿子?”

    父皇没有回答他,只是无奈的微笑,刮了刮他的鼻子,说道:“有些事是不能让凡儿知道的,凡儿只需要明白如果有一天见到了轩辕余君,就应该待他像亲生哥哥一样。如果有一天父皇不在了,长兄便如父,这个道理凡儿明白吗?”

    他摇晃着小脑袋,显然是一点也没有听进去,只是搂着父皇的脖子,撒娇道:“那父皇睡觉前给他唱过歌没有?”

    父皇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宠溺道:“你这个孩子啊——那是父皇专门为你做的曲子,还没有来得及给君儿唱呢。”

    他嘟起小嘴,嚷嚷道:“父皇,你不要给他唱,只给我一个人唱这个曲子好不好,好不好?”边说边撒娇的吊着父亲的脖子乱晃,父亲也不恼,只是弯着眉角温柔的说,“好,父皇向你保证这首曲子只属于我们两个人。”

    所以,乍然听见这首小调被别人唱了出来,让他真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心中百转千回,暗自寻思这个女人和父皇到底有什么关系?踌躇间,他已经慢慢的踱步到了女人的面前,而这时才看清女人怀中抱着的哪里是婴儿,明明就是一团棉花。

    女人缓缓的抬头看他。

    穆隐之微微有一些失望。这是一个老妇人,形容枯槁,面色惨白,神情溃散,并且他不认识。可是,老妇人看见他时却忽然两眼放光,利索的站了起来,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胳膊。穆隐之挣了一下,只用了三分之力,没有挣开老妇人的手腕。

    老妇人激动道:“云,你终于回来了。”

    穆隐之又一次的傻掉,因为他的父皇字逸云,而只有这个世界上只有父皇最亲密的人才能唤他“云”,例如那个轩辕昱。

    老妇人松开了穆隐之的胳膊,以手代梳弄着自己的发鬓,羞红了脸嗫嚅道:“你都不说你要来,瞧我都没有好好的打扮。”又把自己怀中的棉花塞给穆隐之,开心道,“你瞧,这是我和你的孩子,他长的多好,一点也不比凡儿差。”

    穆隐之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枕头,眯了眯眼睛,冷漠道:“你说,这个是你和父……我的孩子?”

    老妇人点头,戒备的朝四周看了看,又靠近了穆隐之几分才低声说道:“你都不知道,轩辕昱他故意把你和我分开,就是为了杀掉我们的孩子。——可是,我拼死拼活都要保护下来。——云,因为这个才是你真正的儿子啊,其他的都是妖怪,都是妖怪,都是妖怪。”

    穆隐之脸色一沉,怒道:“胡说八道,穆凡怎么可能是妖怪?”

    老妇人似乎有些怕穆隐之,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云,我晓得即便重新投胎十次,仍然不能占据你心中的位置。可是,你也不能再对轩辕昱执迷不悟了,他根本就是一个妖怪,他会害死你的,他会害死你的。”

    穆隐之暗道:此妇人虽疯,但此言却不假。那轩辕昱说不准就是一只千年狐妖,难怪跟绯夕走得那么近,把父皇迷得七荤八素,最后把命搭上了还心甘情愿,却不想那妖怪活的好好的,甚至容貌都不老,真替父皇不值。

    天空忽然炸开一道闷雷,劈断了湖边的一棵树,让穆隐之吓了一跳,打了一个激灵。

    老妇人又一次抓住穆隐之的胳膊,苦口婆心道:“云,我并不是想霸占你,但是我求你了,我是为了你好,求你不要和轩辕昱在一起了,你会被他害死的。”

    穆隐之眯了眯眼睛,随即扬起一抹笑:“你看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老妇人仰头仔细端详穆隐之,忽然神色大变,抓狂道:“你不是云,你是轩辕昱那个疯子,那个疯子。”她后退了几步,捂着自己的肚子,哀求道,“求求你,饶过我的孩子吧,他毕竟是云的骨肉,你若爱云,又怎么会容不下他的孩子呢?”但瞬间她又变了一个嘴脸,指着穆隐之的鼻子,尖叫道,“我晓得了,我终于晓得了,为什么你一定要杀我的孩子。因为你根本就是一只妖怪,因为你有见不得人的秘密,因为你……你……”妇人的声音又软了几分,而后忽然扑通一声给穆隐之跪了下来,哭泣道,“看在大家都是母亲的份上,求求你饶过我的孩子吧。”

    穆隐之被这个疯女人弄得是头昏脑胀,但也隐隐晓得这个疯女人必定是知道轩辕昱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他心中有小算盘,只要能套出轩辕昱的这个秘密,就有筹码再去和轩辕余君较量一次……

    他蹲了下来,笑得更加的温柔,轻声问道:“你说你知道我什么秘密呢?”老妇人咬着下唇,拼命的摇头。穆隐之循循善诱道:“放心,你说出来,我不会杀你的。”老妇人还是摇头,甚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穆隐之蹙眉,继续柔声道:“我甚至可以让云回到你的身边来。”

    老妇人拿开手,快速的说道:“你骗人。”又赶紧的用手捂住嘴巴,戒备的看着穆隐之。

    穆隐之眸子一眯,忽然伸手掐住了枕头,怒道:“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就立刻掐死你的孩子。”

    老妇人果然急了,慌张道:“不要掐,不要掐,我说就是了!”

    穆隐之挑眉道:“那还不快说!”

    老妇人一阵哆嗦,冲穆隐之勾了勾手指。穆隐之倾身向前。只听得老妇人在其耳边轻声道:“我都知道了,你是一个妖怪,你是一个会生孩子的男妖怪。那轩辕余君是你和云生的儿子,穆凡也是你和云生的儿子,他们根本就是亲生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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