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尔……”冷晓小声的叫她,被她一言不发弄得心跳加速,自己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从见到裴尔那一眼开始,她的脸色就很苍白。
“先开车离开这,拐个弯再回来。”一上车,裴尔就这样说。
冷晓不明所以,还以为她开玩笑,可她颤抖的音调似乎不是开玩笑,依她所言,转了个弯又回来停在树荫下,接着,就看到慕杨虚弱不堪的被扶着上了救护车。
今晚是怎么了,先是赵晴和刘凯大打出手,闹分手,而后裴尔又亲眼见慕杨上医院,却一动不动?冷晓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什么,可是,慕杨病的不轻,他那么强势的人,就那样毫无戒备的直直的往后倒,冷晓着实吃惊了一把,担心的挑着眉提议,“我们去医院吧,看看怎么回事?”
“回桃花源。”裴尔眼神晦暗,一字一字的开口。
8栋的小屋子里,赵晴和刘宇吵架而哭的红肿的眼睛里此刻满是担心的看着靠在床头一言不发的裴尔,冷晓也坐在床边看着她,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了,裴尔什么话也不说,只盯着桌子上的手机,眼睛里无波无痕,平静的让陪她的两个人觉得背脊都发寒。
冷晓像是猜谜样的把事情理解个大概,并且告诉了赵晴。大约是慕杨有事瞒了裴尔,这件事似乎很严重,严重到慕杨宁可病倒也不告诉她,而裴尔却不知何种原因知道了真相,在双方都未摊牌前,恰好赶上赵晴这事,裴尔选择了将计就计,去而反复,将慕杨逮个正着。
赵晴和冷晓心下疑惑,却也不追根问底,静静的陪着她。
寂静的屋子里,手机突兀的响起。
裴尔的眼睛里出现一丝亮光,一个小时过去了,慕杨终于打来了电话。
“喂?”
“到了吗?”慕杨的声音听不出好坏,低沉的带着磁性。
“我早到了。你为什么才打电话给我,不像平时的你啊?”她的嘴角扯出笑,眼眶却瞬间红了。
亲眼所见他倒下去,像机器人哗哗的倒下去,没有预兆,支离破碎,距离现在已经一个半小时了,如果她没猜错,他应该才清醒,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打电话吧。
她等待着,等待着他用什么样的理由继续欺骗她。
“……有点事,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们三个正在聊天,赵晴现在好多了,明天我就不回去了,要陪她出去散散心,两三天都不会回来。”瞧,谎言都是这么容易信手拈来的,裴尔笑着回答,眼神里显得很悲怆。
“去哪?”慕杨的声音一紧。
“去南河古镇,总之,陪她散散心吧。”我不在,更方便你养伤。
“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么?”裴尔的声音差点拖出哭腔,只不过用笑很快的遮掩过去。
“你晚上好好睡觉,我就放心了,还有,每天打个电话给我,让我知道你的情况。”两三天,像是要分离很久的,那么不放心的语气。慕杨总是很关心她是否失眠,父亲未死的时候,在桃花源,她是经常失眠到天亮的。他回来后,说的最多的话的好像就是,乖乖睡觉,不要挑食…..
而他自己呢?
睡觉的时候裴尔总是会看到他微微皱眉的样子,像是噩梦缠身。胃也越来越不好,以前只是敏感不适应,现在却是沾点酒就疼。
这四年,你做了什么,变化这么大,以至于受了伤都要瞒着我?
挂完电话,裴尔脸上的笑全部消失,眼眶红了一片,冷晓和赵晴从没见过这么冷酷又绝望的裴尔。
“我没事,我要好好整理事情的前因后果。赵晴,你和刘凯要好好的,我陪不了你了,今晚,我要冷静思考一下。”
赵晴和冷晓走出房间,小屋里,就只剩床头微弱的灯陪着她。
裴尔的心一直在抖。
慕杨骗她骗的好惨。
衣服上的血迹,垃圾桶里的止血药,还有被狼狈的扶出来昏倒的场面,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受了重伤,他居然还在她面前装的那么若无其事,陪她吃西餐,打的回家,脸色苍白让人疑惑却告诉她是因为胃疼……
慕杨啊慕杨……你怎么让她这么迷惑呢?
四年前,那么相爱,牵着手走在一起的时候让她那么的相信,这双手将会牵自己一辈子的……怎么也不会料到会突然的,毫无预兆的分手,而分手的理由又是如此的脆弱。
慕家举家搬离仅仅是因为在酒厂差点丧命吗?爷爷军人出身,不可能这么不经事的。
这四年里又发生了什么,让他回心转意的要求复合,态度坚决而不容置疑呢?
今天的伤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瞒着她?
所有的问号都按时间先后顺序组成一连串的画面,疑惑像是心底的一条小蛇,啃食她的心脏。裴尔不会找任何人解疑答惑,因为从邵林辉扶他出来的那刻,她坚信,身边所有的人都欺骗了她,何止慕杨一个呢!
她上网查慕承的资料,想知道他四年里发生了什么,这是最直接的方式。屏幕里的显示无非公司重组,股价的更动和一个又一个投标案例的成功,都是事业性新闻,对她而言没有任何价值。
慕子华,慕承前总裁,很低调,消息很少。而慕杨的低调比他父亲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查慕尚云,无信息,由于相关法律不公开。
爷爷的地位的确有这样“待遇”。如今的社会,一个普普通通的官二代都能这样,何况军人出身的慕老爷子呢。
裴尔一无所获,中国是查不了的。
QQ上卢菲菲的头像亮着。
她敲了过去。“帮我一个忙,查查慕承管理层私人资料。”
卢菲菲是她初中的女友,一直联系至今,高中就去了美国。见到裴尔找她,很高兴的。
“哦,好的。”
卢菲菲很久都没有回应,灯亮起,居然发来一连串的省略号。
卢菲菲:……
尔尔:?
接着发来一张血图。
车祸现场,玻璃碎裂,血肉模糊,似曾相识的场景,裴尔浑身一麻,仔细的看了一遍,顿时通体冰冷。
照片底下一排繁体字:慕承总裁慕子华与妻车祸齐身亡。
裴尔捂住嘴,屏幕忽闪忽闪,滴滴声几乎撕裂耳膜。
“慕杨爸妈四年前就死了??四年前就死了??!!!!!!!”卢菲菲疯狂的刷屏。
原来,搬家是为了回去办丧礼……爷爷从没说过离开的原因。
慕杨也没说过,不仅如此,到今天,也没说过他们死了。
“下个月我们先回南市,然后,飞北京见爷爷,还有我父母……”
见什么?
见墓碑么?
卢菲菲又陆陆续续发来一些东西。
“夫妻死亡,疑被暗杀,其子也被下了高额悬赏令去其命,全家卷入黑社会报复之中,追根灭底。”
2月23号下午,慕子华夫妇身亡;
2月23号晚间,慕杨在酒厂差点丧命。
2月24号凌晨三点,他们分手。
2月24号清晨,慕家举家搬离。
中间四年空白,再次出现时,裴尔听到真实的枪声。
接着,今晚的重伤。
……裴尔迷惑的全部解开了。
“他瞒我这么久,这么久……”
冷晓和赵琴站在门外一直没离开,看着她哭哭笑笑的捂着胸口瘫倒在床上,屏幕反复的亮光里,她眼睛里反射着比那更慑人的晶亮。
是泪水。
“尔尔。”她们推门而入。
裴尔从没在她们面前哭过,现在她哽咽。
“他要带我见父母,没想到只能见墓碑!我以为爸爸自杀死了,我至少还可以喊慕叔一声爸爸,我至少是有爸爸可喊的,没想到他比爸爸走的更早,更惨,我没有爸爸可喊了!”
“怎么了么,尔尔。”赵琴也哭,从没见她这么伤心欲绝。
“瞒我这么久,这么久……”
医院的夜晚,就是所谓的空和虚集中潜藏的地方。
慕杨实际上很累,却睡不好,眉头紧皱,伤口疼。
这样熟悉的疼痛难忍就如多少个失去父母的夜晚一样,睡不着,明明知道杀死他们的人长得什么样子,却无能无力,他拼命的强大自己,直到可以掐死对方并且静静蛰伏着等待时机,却又碰到裴尔,那个他以为过的很好,至少会很正常的女孩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孤独一人,于是,疼痛又持续。
张医师走进来,例行检查。
“这两天会比较难熬,不过,我相信你没问题。”他的口气有点调侃的味道,能若无其事的吃西餐,这点痛算点什么。
“这两天抓紧治疗,趁她没回来前。”
“真该替你高兴,她朋友今晚出事,又要陪对方出去玩三天,刚好让你养伤,三天后,你在她面前装正常人,我还是相信你是可以的。”
真的这么巧吗,空出三天时间给他养伤?
慕杨心神不宁,那女人一不在他眼底,他就烦躁,心闷闷的跳。
出了机场,沙尘拂面,隔着墨色的镜片看北京,灰蒙蒙的。
第一次来的南方人着实受不了。
大衣被风吹得扬起了衣角,乱无章法的舞动,沙尘是很讨厌的东西,混合着风吹在脸颊生疼。
出租车司机等客间隙里,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坐上来。
“小姐第一次来北京吧,看你的样子就是南方人,没经受过天气,今天不巧了,沙尘还挺大。你去哪儿?”
“八宝山墓园。”
八宝山太大,空气和外面比起来,这里太清新。好的地方都给无呼吸的人了,活着的人却沙尘漫步。
裴尔去管理处问了位置,一步一步的看着牌子寻找。走过一片满布墓碑的开阔处,上了高波处,松柏林立,庄严肃穆。
终于找到了。
慕子华,何冉的墓前。
裴尔献上花。
“爸爸……”她小声的叫了声,“妈……这么多年第一次来看你,叫你们一声爸妈好吗?”
“爸爸,妈,我是尔尔。”跪下去,一声一声的说着,“你们不认我都不行了,慕杨这辈子只会和我结婚的,你们放心,我爱他,会照顾好他,任何人也不能伤害他。”
北京的冬天,干燥的皮肤都裂开了,裴尔胸口被什么东西卡住似地,呼吸困难。
“任何人也不能伤害他……”她喃喃的,只重复这一句。
裴尔煲好汤后,约若流在咖啡馆见面,在她对面坐下的那刻起,若流眼睛就眯了起来,心下了然,纸包不住火。
裴尔只冷冷的盯着他手上的伤,脸色铁青。“那晚枪杀的对象是慕杨。”
若流眼波转了转,弹了烟灰,“是。”
“你们感情真的不错,帮他隐瞒我,说的不好听就是联合欺骗。”
若流眉毛凝着,“丫头。”
“不要叫我丫头。”裴尔冷冷的看着他,“从慕杨来季城的那晚你就知道我和他的纠葛,绕三转四的暗示了我好几回,我没有察觉,你不甘寂寞的总是提醒我,当我起疑的时候又只手遮天的绕过去,这样耍我好玩吗?”
如流听完她的话,苦笑一声,也不为自己辩解,只说,“如果不是你发现了,会瞒到徐国良的事情全部结束。他的仇恨,你知道也没有好处,只会让他的仇报不了,还能成为对方掐死慕杨的棋子。你去了北京,已经看到了,慕子华和何冉已经躺在那里了。对手不是普通人,你承担不来的。”
“若流,不要再说了,否则,这杯咖啡将会给你洗个脸。”裴尔咬着牙,下巴都在抖,“我只问你,到底有多可怕?慕杨会被杀死吗?法律管不了了吗?!”
“法律?”若流冷笑。“如果我想要一个人死,会轻而易举,只要你想做,没有什么人杀不死,这场追逐里只有生和死,没有法律。”
“我明白了。”裴尔不住的点点头,拿着汤盒猛地的起身,转身的瞬间,撞到桌角,咖啡洒了一桌,她没有任何反应的往前走,匆忙又崩溃。
店外车流不息,干燥的天气竟也像北京似地,像套上一层膜,呼吸不了。
裴尔像是所有的快镜头里唯一的慢动作,六神无主的晃荡在人影匆匆的斑马线上,她随着人群往对面走,暖和的冬日阳光,熙攘的人声,如此热闹的场景都驱赶不了她体内的冰寒。
他就是为了不连累她才离开的吗,根本不是不爱了?所以,才会在四年后得知她出车祸心痛难当不顾危险而留下来?连若流也说,就算她知道这些又怎么样呢,有人要杀他,裴尔代替不了。
电梯一层一层的往上爬,红字的数字点点的跳动。
裴尔眼前突然一黑,血腥扑鼻。
“啊!!”她尖叫起来,暗黑的视线里一辆蓝色机器向自己撞来,她不愿被撞飞,抱着身体迎上去,即使敌不过它,不堪一击,也不要被动,在它杀自己前,先以身反击……砰!
“小姐,你没事吧?!”同乘电梯的小护士被裴尔迎头撞电梯门得举动吓得不轻,她焦急的蹲在地上呼喊已经倒在地上的裴尔。
电梯停在17层,电梯口迅速围了一些人过来。
“小姐,小姐,你醒醒!”
裴尔躺在那里心跳急急的像缺氧,脸色惨白,额头被撞的红印特别显眼,周围人窃窃私语,她渐渐清醒,慢慢的在小护士的搀扶下起身。
站起来的刹那,天旋地转,一股酸涩夺眶而出。“慕杨……”
“滚!”慕杨对走上来的钟澜几乎咆哮,双目通红。
钟澜是亲自来查徐国良的案子的,笔录做到一半,慕杨接了个电话,接着,就发生现在的这一幕,慕杨情绪很激动,拔了针管换衣服,任何人也拦不住。扯下病服的时候,腰腹间缠绕一圈的白色绷带,显示此刻他还是个病人。
若流告诉他,裴尔知道了。
只一句,他的心跌入谷底。
这件事太大了,除非她不在身边,否则怎么会不起疑呢?她一个人跑去北京,要不是若流打电话来,他怎么也不会相信。
慕杨几乎痛彻心扉。
谁能理解,隐藏多年的秘密被曝光后,他有的恐慌?
本来就在猜等事情结束,亲自告知她后,她会是什么反应,可是不管怎么样,他都在,她的恨和怕他都能接收;现在,她一声不吭的亲自去了北京,径自绕过他,知道了一切,没人能瞒住她这里面的血腥,生和死了,她会怕成什么样子?!
慕杨换好衣服,被张医生按着肩膀推到椅子上,可能激动太久,体力不行,慕杨轻而易举的被他按住。
“你先冷静,这么冲动对伤口不好。”
“放开……”慕杨失去理智,平日的运筹帷幄全部丧失,眼睛里血丝满布,破碎不堪,他挣扎着要起身,钟澜也来制止。
“你今天的药还没换,这么出去,伤口崩坏后果严重。”
“先给他换!”
“放开!”
混乱之际,门突然被推开,毫无预警。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不是很久没脸皮厚的打滚求花花了?
前几章,更的算是比较勤,结果,三个,四个花,~~~~(>_<)~~~~
泄气,其实,你们惩罚我也是对的......~~~~(>_<)~~~~
刚刚热伤风了一场,烧得糊里糊涂的.....好吧,我就是在装可怜求花....~~~~(>_<)~~~~
下面一章啊~~~你们看着办啊~~~~~( ⊙ o ⊙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