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发上,狼拿着手术刀雕刻着一大块巧克力,一只小狮子渐渐出现在他手里。
纪童双手不停的敲击着键盘,不时低声和万炙说几句,万炙点头,手中的圣经不时翻动几下。
梁子敏看着手中狼给他的资料,眉头一直皱着。
当看完最后一页,缓缓吐出一口气。
“没有想到。”梁子敏手指在那资料上划动了一下,熟悉的字体,带着一种张扬的感觉,“真难。”
“典狱长放到这里,现在归你了。”狼把手术刀擦干净放起来后,一口把狮子的脑袋给咬掉了。
虽然知道典狱长不会让墨墨死,可是狼心中依然不宁,像是空了一块一样。
他不是看不出墨墨对典狱长的特别,墨墨对于萧晟,是一种迷恋,就像是飞蛾总是迷恋着火一样。
说他喜欢萧晟,不如说是喜欢萧晟的温柔。
可是,典狱长。
墨墨对典狱长是带着怜的,很多爱情都是从可怜开始的。
狼其实是佩服典狱长的,一个生后在地狱的人都往上爬的勇气。
其实他也成功了。
典狱长失败只是失败在他的选择,他遇到的人。
对的时间遇见了错的人。
在典狱长最迷茫脆弱的时候遇见了萧晟。
对于萧晟,狼其实有些看不起的,因为连萧晟自己可能都分不清自己的温柔是真是假。
对于典狱长的感情是真是假。
与其说萧晟是因为报复完他所以才去死,还不如说是萧晟不得不死不能不死。
他怕自己的人生变成一场笑话。
他是为了报仇才进了这个监狱,因为为了报仇才和典狱长在一起。
说到底报仇是为了那个人。
可是,萧晟怕是发现了自己的感情,他爱上了典狱长。
那么他的报仇,他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爱上了被他当做工具的人。
所以萧晟不得不死,不得不在自己还能控制住感情的时候选择死亡。
所以,狼看不起萧晟。
一个连自己感情都控制不住的人,一个懦弱的选择死亡来成就自己人生的人。
萧晟自己永远不会知道,他爱的人到底是谁。
五年,一个人能有多少个五年。
五年又能改变多少事情,能让一个孩童长成少年,能让一段怜惜变成爱情。
典狱长怕是早就看出了这些,所以享受着萧晟温柔的同时,也把一切都留下了。
在将要爬出地狱的那一刻,绳索才断裂。
典狱长这一下摔的很疼。
疼到失去了继续向上爬的勇气。
怕是典狱长比萧晟自己还了解他,当萧晟感觉自己爱上典狱长那一刻,也就是死亡将要来临的时候。
就算如此,典狱长也想让萧晟明白。
典狱长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有勇气,明明是活得最苦最累的人,却比谁都要坚持。
死就死了吧。
但是,典狱长还是想永远一份情。
九爷不懂这些,他不想叶文祈活着,所以才让典狱长跟着叶文祈。
又怕叶文祈和典狱长分开走,就故意打伤了典狱长,让叶文祈不得不和典狱长一起走。
本来是为了以防万一派去典狱长,让叶文祈绝对没有活路,却恰恰成了一条活路。
典狱长早就想死了,自由对他来说,早已不再具有吸引力。
所以,他不会完成九爷的命令,反而会保护叶文祈一命,前提是叶文祈绝对不会自寻死路,扔下他不管。
叶文祈的秉性,狼不敢说了解十分,却也了解九分,他是不会抛弃典狱长不管的,所以,叶文祈没有什么危险。
有危险的是典狱长,因为他不想活了。
他的心愿已了,所以不愿意再活了。
“典狱长……已经死了吗?”梁子敏拿出打火机,直接把典狱长一笔一画写出来的资料烧着,看着它烧成灰烬。
“没有。”狼毫不犹豫地回答,典狱长现在没有死,因为他还没有把叶文祈送出来。
“知道了。”不再多说,梁子敏拿着帽子重新戴上,遮住了眼睛,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拎着空了的食盒,“知道了。”
三个字,他说的很轻。
此时正好德诺回来,打开了门,梁子敏朝他点了下头,就出去了。
“变了。”德诺看了梁子敏背影一眼,打了个哈欠说道。
“都会变。”万炙静静看着一切,看着梁子敏的变化,就像是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终于挣脱了最后一层束缚。
“会不会不好控制。”纪童嘟着唇,有些担忧,“会不会毁灭。”
“不会。”万炙肯定地回答,“因为他有牵挂。”
狼闭上眼睛,有牵挂,就是因为有牵挂,所以典狱长活得那么累。
就是因为有牵挂,他们才感觉到了温暖。
他的牵挂是墨墨,德诺的是苍圣疏,纪童的是自己,那么万炙的……狼看向万炙,万炙为的是什么。
万炙像是感觉到狼的视线,侧脸与狼对视,许久后勾唇,露出一个笑容,带着挑衅和几分炙热。
为了不再无聊。
当万炙觉得狼无法再驾驭自己的那一刻,就是万炙离开的时候。
万炙的牵挂是强者,他在寻找一个能驾驭自己的强者。
狼缓缓闭上了眼睛,万炙就像是乱世的隐者,寻找着可以辅佐的君王。
万炙更像是一把抵着后心的匕首,逼着主人前进,在无法前进的那一刻,就是匕首刺入后心的时候。
“纪童,九爷为何除了你外,再无亲生子女?”狼把最后一口巧克力咬碎咽下后,问道。
“因为他无能。”纪童咬着指甲,带着几分诡异地笑容说道,“他恨自己的血脉。”
狼点点头,知道这个就够了,对于九爷为何会恨自己的血脉,狼也没有再问。
可是狼不问不表示纪童不说,带着几分嘲讽的口气,像是在说一个八卦一样,“九爷也曾经爱过一个人哟。”
德诺睁开了眼睛,九爷是什么人他知道,那种机关算尽的人竟然爱过人。
“他爱的就是他亲生儿子。”纪童带着几分天真的口气,“这也是在我查到我是九爷儿子的时候,才想起来的。”
“我记得我妈妈曾经天天骂我亲爹,爱上儿子的变态,不得好死的畜牲。”纪童在说到妈妈两个字的时候,带着几分恨意,他无法确定他的母亲是不是爱他,如果不爱他,为什么会保护他,让他安全生下来。
可是若是爱他,为什么看着他被继父侵、犯折磨从不阻止。
“再联系到九爷儿女死亡的时间,就恰恰是我刚出生那年。”纪童皱着眉头,“第一个死的是九爷的大儿子,自从他大儿子死后,九爷就亲手把他其他几个儿女都杀了。”
“不过他大儿子怎么死的,我就查不到了。”纪童耸耸肩有些遗憾地说道,“那时候应该是我妈妈发现有了我,但是同时发现了九爷杀掉孩子的事情,就带着我逃了,嫁给我继父了。”
“再联系我妈妈那些咒骂,我猜,九爷爱的是他大儿子,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大儿子死了,所以他把其他的孩子都杀了,这也就是他现在没有亲生子女的原因。”纪童眨着眼睛看着狼,“狼,我难受。”
狼睁开眼,伸手摸了摸纪童的脑袋。
“狼……”每次提到继父,纪童都会难受,不是心理上的难受,而是一种身体上的。
因为纪童就是被他继父从小调、教大的。
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
一种可悲的习惯。
而纪童的继父也是被纪童亲手杀死的,在他妈妈病死的当天,纪童一刀一刀活活把他继父的肉给割了下来。
那一片片的肉,也被纪童慢慢吃掉。
那一年他十七岁。
就像是永远活在十七岁一样,不管年纪多大,那张脸都是他少年时期的样子,最美最娇艳的样子。
是药物造成的,十六七岁的少年,纤细的身材,精致的容貌,清雅的嗓音,是很多人最爱的样子。
他继父用纪童招待客人,怎么可能不让纪童保持在最完美的时候。
那场至今被誉为顶级享受的宴会,也成了他继父的催命符。
纪童就是在那场宴会中找到了那个人,他用他的技术他的智慧换了复仇的机会。
当那个人死在敌对人手中的时候,纪童自由了,同时迷茫了,他不知道他自己到底要干什么了。
最后进了这个监狱,遇见了狼。
“狼,你还没有忘记连破的哥哥吗?”纪童忽然开口问道。
“不会忘。”狼回答道。
“那你要保护连破吗?”纪童抓住狼的手,脸贴在狼的手心,低声问道。
“除了墨墨没有谁值得我保护。”连破是连破,连破的哥哥是连破的哥哥,他欠连破哥哥的,并不欠连破的,“纪童,我只要墨墨。”
“可是我也只要狼啊。”纪童低声说道。
“你只是需要我。”狼抽回手,单手掐着纪童的下巴,看着纪童的眼,“需要并不是只要,没了我,你还可以需要别人。”
“而我,只要墨墨,没了墨墨我也不会要任何人。”狼低下头,气息吹拂在纪童的脸上,“就像是你当初需要连破哥哥,当他死了你需要我一样,当我死了,你又会需要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