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引起了刚下鹰马的夜魅注意,关切的眼神瞬间滑溜了过来,可她也知道,依令狐绝的境界、体质,想要生病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可还是细心地跑去不远处的小溪旁,从储物戒指里取出盛水的器具,准备烧开了让公子驱散初春入夜草原带来的丝丝凉意,对她来说,能给予内心短暂快乐和满足的也只有这些琐事了。
令狐绝帮着把修斯和图苏二人搀扶到背风处坐下,俩人已经醒了,显得有些虚弱、疲乏。强振精神和令狐绝聊了几句后,就盘腿静修疗伤。他们的伤势不轻,虽然行动基本无碍,可要全力动手,估计起码要俩三天后。
凯诺和西罗捡了些枯枝落叶,燃起了篝火,虽然在夜色中点火是大忌,可凭令狐绝这些人的实力,这点顾忌也算不了什么。
雷一个人静静地盘腿坐在小溪旁,如老僧入定般,没有一点声息。可如果细心看的话,可以看见他的手指在极有韵律和规则的做着律动。这种轻微地律动落在走过来洗手的凯诺眼中,脸色变得凝重,同为弓箭手,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律动其实是各种出箭的手式,而且这时施展的手势不是刻意的,而是一种无意识类似于本能的反应,可以想象要养成这样的习惯和反应,要经过多少艰难的淬炼和多少琐碎的操试。
令狐绝走了过来,立于凯诺身旁,目光顺着凯诺垂下的视线,落在雷的身上。低沉地道:“他很强。”
凯诺点点头。目光的焦点依旧聚在雷的身上。若有所思地回答道:“老大,他是我见过的最强弓箭手。”
令狐绝微微一笑,目视远方,迎着风,双手扶发往后一梳,用一种异常深邃却又坚定的语气道:“我相信,有一天你会超过他。”
凯诺淡淡一笑,没有接腔。可目光内却隐现一抹炽热的光芒。这抹光芒虽倏现又隐,却予人一股深沉的自信。
背后有轻咳声传来。凯诺会意,知趣的退下,帮曼丝去烧烤一些携带的风腊野味。这些风腊野味虽然是熟的,但就火烤一下,味道会好一些。
雪祖走近了,朝回过头的令狐绝瞄了一眼,移向另外一侧,令狐绝跟了上去,走出十丈。雪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曼丝后,沉声道:“这丫头不简单。恐怕是传说中的器武士?”
令狐绝有些纳闷,这几天从雪祖口中出来的很多词汇他都不是很明白。
雪祖蹙眉解释道:“器武士,是传说中一种独辟蹊径的修炼方式。武者把自身献祭给强大的魔武----。”
“什么?”令狐绝没等雪祖说完,就立刻脸色大变惊叫道。献祭这个词他可不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牺牲自己而获得强大力量的方式,此刻还在他心里还留着伤痕,同样的痛苦他更不愿意发生在曼丝身上。
看令狐绝的神情,就知道他误会了,雪祖摆手道:“别急,听本皇说完,器武士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这种献祭虽然同样是已灵魂为契约,但只有在武者死后,灵魂才会成为器灵。”
令狐绝有些心定,但还是有些余悸地道:“雪祖,那你的意思是说曼丝只要不死,就没事?”
沉吟了片刻,雪祖沉声道:“也不能这样说,武士的灵魂在契约完成的时候,已经受魔武所操控,平时没什么事,但遇到什么特殊变故,那就说不好了。所以这器武士也被称为器奴。”
令狐绝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和曼丝的心神联系会断了,原因可能就在如此,脸色一寒,立刻转身。仿似知道他要做什么,雪祖一把拉住,低声道:“来不及了,方才一战,本皇看出她已经完成契约,本皇之所以告诉你,就是提醒你,以后如果出现什么异变,也要沉着应对。而且,你现在最好也不要去问她,这种器灵契约的完成,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本皇看她气息不稳,估计是完成没多久,还需要时间来平复和调整心情。”
听雪祖这么一说,令狐绝冷静了下来,凝注着曼丝忙碌的身影,心中是一片凄楚。他知道,曼丝的脱险绝不像她自己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其中一定发生了一些变故,让她和黑暗圣剑完成了所谓的器灵契约。目光变得更落寞和凄苦了,他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问?曼丝也不会把真相告诉他,没有一句怨言,报喜不报忧,这是曼丝跟随他以来给他最深刻的感受,也是最让他觉得亏欠和不舍的地方。
“你知道她身上的魔武是什么吗?好像很强大。”雪祖提出了自己真正感兴趣的问题,能在契约完成后,让器奴直接晋升王者的契约魔武不多,绝大多数都是传说中有名的魔器。
令狐绝强忍着心中那股因歉疚而升起的伤感,强颜道:“是已故巴洛斯元帅的佩剑,名为黑暗圣剑。”
“黑暗圣剑。”雪祖嘴里咕哝着,眉心微蹙,在她的记忆库里,找不到这个名字。可她并不奇怪,强大的器武士为了掩盖自己的魔武真身,往往会另取名字,所以就算是同一把魔武,落在不同的器奴手中,基本都会有不同的名字。
见雪祖蹙眉深思,令狐绝尽管情绪低落,可还是把黑暗圣剑的样貌、款式详细的描述了一遍,可这番描述对雪祖的帮助不大,毕竟,以前令狐绝看到过的并不是这把魔武的真身。
雪祖也没有深究,到了她这个境界,眼宽心明,知道这个大陆上有太多的事物恐怕就是找遍典籍也未见到能窥视一二。又低声嘱咐了几句,耳畔已传来西罗的喊声:“老大、雪祖,来喝口热的。”
令狐绝刚想举步,灵台内意念微晃。心弦也随之一动。倏尔停下脚步道:“雪祖。你先过去,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雪祖心领神会的微微颌首,径自前去。令狐绝目光微敛,在灵台内浮起一抹意念:“思思,你醒了?”在他骑上鹰马的一刹,体内的思思又陷入了昏睡,不过这次昏睡不同于上次,是思思灵识掌控躯体的一个过程。所以他并不担心。
清晰的意念传来,但只是微嗯的一声,仿似有种欲言又止的意味。
令狐绝夜路走多了,变得格外敏感,这一下,又紧张起来,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仿似沉吟了片刻,思思的意念浮起:“不是,阿绝哥哥,我很好。我刚探视了一下,已经是高阶魔爵了。”
在灵台内。令狐绝如释重负的长吐口气,满含余悸地道:“那就好——。”
“可是?”思思变得扭捏起来,犹豫中带着一丝丝的羞涩和悸动。
“怎么了?”令狐绝的心又变得七上八下起来,全然没有往日的冷静和睿智。
那意念里的羞涩意味更浓了,极度的忐忑中,思思的意念也如同游丝般变的飘忽起来,低如蚊语:“阿绝哥哥,我可能长大了。”
令狐绝的反应是前所未有的迟钝,一下子竟没有领会过来,喃喃道:“长大了?”
无限娇羞的,思思樱咛了一声。可这声樱咛,传入令狐绝的灵台,仿似就是九天落下的惊雷,“轰”的在灵海内炸开了,有一股醍醐灌顶般的清明直入灵台,他脱口而出道:“你是说,你变成和夜魅一样了。”
“嗯。”思思的意念已是弱不可闻,清晰可辨的是包含在意念里的情绪,那是一种极度的颤悦,一股由衷的娇柔。
同样,令狐绝也颤惊了,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仿似灵台在顷刻间化为虚无,神智在转瞬间坠入冥冥。有一种虚浮而不真实的感受。几近空茫中,他喃喃道:“长大了,思思长大了。”
思思的感触是敏锐的,在这宛如失魂落魄般的呼声中,她感受到一股浓浓的、炽热的情意,这让她喜悦,也让她大胆,轻声道:“阿绝哥哥,我长大了,可我好怕,怕你不喜欢我长大的样子。”
这句好怕,这句怕你不喜欢,让令狐绝瞬间清醒过来,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澎湃激荡中,几乎是在灵台内嘶吼:“不,思思,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最爱,最爱的思思。”
灵台在回响,余音不绝,仿似激荡着男儿豪迈的情怀,仿似述说着天地挚爱的誓言,弥散着一股就算天地无眼,岁月无情,也必持子之手,傲啸苍穹的真挚和坚定。
这一番真情流露把思思感动了,上次灵台内的拯救,她是无意识所为,根本没有聆听到令狐绝的心声。可在这瞬间,她明白了,清楚了,相比躯体上的成长,她觉得自己现在才是真正的长大了。语声如泣,丝丝含情:“真的吗?阿绝哥哥,这是真的吗?”
激烈的冲动过后,是深沉的颤默。片刻后,在灵台内,令狐绝的意念声音宛如深夜寒寺的钟声,有一股透澈明净的意蕴:“思思,这番生死离别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我要用生命去守护的唯一爱人。”
话音刚落,灵台内升起一道白光,一个窈窕的背影隐现,并缓缓转过身来。内视的目光在倏然映入那张脸庞时,令狐绝的目光仿似被一道强烈的亮光摄住了一般挪不开一线一丝。这是一个美的像天使,像仙子一样的女子,浓黑的头发瀑布般自然垂泻双肩,那双似曾相识的水汪汪眼眸,风情隐透的上挑着,如白玉雕琢而成的挺直鼻子下,配有一张微红而小巧的嘴巴,微翘的唇角,隐现俩个深深的酒窝,身段窈窕婀娜极了,皮肤白皙如羊脂玉,毫无一点儿瑕疵,仿似天下间所有的钟秀全部汇集在她身上,那份美艳,那股静雅,那缕飘逸,恐怕世上最顶级的画师,也难描绘一二。
尤其是在现在,那双含泪的美丽眼眸,带着波光里折隐的深情和欣悦,默默地注视着,那情韵,令人抖颤。
“思思。”令狐绝颤喊着,一时之间,整个灵台混沌沌的,空荡荡的,像拥塞了太多的东西,又宛如是一片空白。
那美丽到极致的女子全身猛烈的一抖索,长长的呻吟一声,在一股凄迷的令人痛心的神韵中,朱唇半启,喃喃地道:“阿绝哥哥。”
这熟悉的声音,给予令狐绝一种火热的,强烈的震撼,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真的吗?这个女子真的是思思吗?
白光颤晃,美丽的身影像一抹流云冉冉飘散,渺渺忽忽中,思思疲乏中略带歉意的声音传来:“阿绝哥哥,可能是我灵识离开的太久了,要完全掌控躯体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再睡会。”
令狐绝刚想回答,可灵台内已是一片沉寂,可就是这种沉寂,让他的唇角流漾起一抹从未有过的灿烂笑意,他倏尔睁开眼,那目光蕴含的强烈光芒几乎令人不敢正视,不敢面对。连身上的气质也产生了些许的变化,如果说以前令狐绝身上的强硬气质还有那么一丝稚嫩,那么他现在身上的那份傲气,那份自信已经浑然天成,无懈可击。连带着他体内的赤子晶心也迸射出万丈毫光,七彩溢霞,和先前的变异不同,这次光霞流灿的时间很长,它仿似遇到了什么瓶颈,在绚丽中挣扎。
可令狐绝并没有刻意去追求什么,他清楚,这是爱情的力量,爱情或许是让女人变弱,但绝对是让男人变强。
心中是无限满足的,带着那么一股意犹未尽的笑意,他朝雪祖等人走去,可刚举步,一声高亢的狼啸已隐隐传来。这啸声悠长了凄厉,似在嚎哭,紧接着狼群的嗅叫号吼声响成一片,也如潮水似的紧跟而起,形成一片惊怖震骇的乐章。
围着篝火而坐的众人也被惊动了,纷纷站起身来,带着一抹复杂的神色朝声响传来的方向望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