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一声应叹,那探马不敢耽搁,急忙跨上战马,对着身旁的扈从喊道:“快追!”
几匹战马刚刚跑过,王沈才反应过来,盯着关羽,脸色发青的问道:“那官差刚才说什么?”
“陛下亲临河东!”关羽这才明了,为什么整个下午,皇甫岑都像是丢了魂一般,虽然人在护堤,可是却显得心事憧憧,原来是当今天子亲临河东,他这个太守却不能回城面圣,这对他人来说没有什么,可是皇甫岑不同,在他心中,关羽知道,百姓大过天子。
“陛下……竟然……是……陛下!”王沈恍惚明白,心惊胆颤,还有些许激动的瞧着关羽,问道:“真是陛下啊,那官差方才明明说是圣旨。”
“嘘。”关羽凤目微瞪,冲着眼前的王沈低声的说道:“伯达先生慎言。”
“哦。哦。哦。”王沈连忙点头回应,从方才的震惊中走出来,瞧着关羽问道:“大人是不是早知道这事情了,为了咱们河东的水患,他竟然没有去见天子。他知不知道,这样他的官职肯能会丢啊!”
“应该就是这样。”关羽回应。
“那可是欺君罔上的罪名啊!”王沈忧虑的说道:“大人不要命了!”
闻此,关羽神情肃穆,目光盯向皇甫岑远走的方向,堂堂九尺男儿,双目有些湿润的说道:“他就是不要自己的性命,也要帮咱们河东人像龙王爷讨回咱们的命!”
……
皇甫岑没有理会身旁的戏志才能否吃得消,手中的马鞭不停的击打胯下战马,眼下闻喜县护堤刚刚修复,这绛县就出现了这么大的状况,这里头一定是绛邑城那个绛县县令做的好事。当时皇甫岑以为他一个小县令能做出什么大错?他敢受贿,却决然不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擅自耽误护堤工程。没想到,自己小瞧绛县县令了。
“大人,大人,不行了。”戏志才叫苦连天,回身瞧着皇甫岑道:“大人你看,这些河工连干两天两夜,身子骨已然疲惫不堪,眼下两人一匹马,马速怎么能追得上大人。”
“追不追得上,也要追!”皇甫岑策马扬鞭,厉声吼道:“诸位,咱们在闻喜县护堤这么干为什么,不就是保住涑水河,保住河东,眼下绛县出事了,咱们怎么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然后在最快的工期内,把河堤修复好。”
“可。”就连那身手很好的孩子也觉得有些强人所难,甩甩手,为难的说道:“大人,我们命不要可以,可我们到了绛县,要是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我们干嘛!河堤要救,更需要有力气的人来救。”
皇甫岑也觉得这孩子说的有道理,点头道:“那大家都歇息一下,吃些干粮,咱们要在天亮前赶到绛县,如果绛县出事,咱们就功亏一篑!”
众人刚刚下马,便从后头急忙追赶上几匹快马。
“志才,你去看看,他们是谁?”皇甫岑放下手中的干粮,盯着远处而来的快马。
戏志才小跑至近前,开口问道:“谁?”
“前头歇息的可是河东太守,皇甫岑,皇甫大人?”没有回答戏志才的话,领头的探马,看向围坐在众人中间的皇甫岑,问道。
皇甫岑起身,回道:“我是。”
“大人,可下子追上你了。”那探马喜极道:“大人,快快接旨。”
“接旨?”众河工不明的看向来人。
皇甫岑和戏志才心中却猛然怦动,两人互视一眼,最后跪倒在地。
“河东太守皇甫岑听旨,——速回——!”那探马显然也被这圣旨中短暂的内容弄的有些不适,瞧了瞧跪倒在地的皇甫岑,唯恐内容太短,皇甫岑没有听清,微微提醒道:“皇甫大人,皇甫大人。陛下让你速回安邑城。”
皇甫岑为难的起身,上前去接圣旨,手却在即将拿到圣旨那一刻,停顿了,回身瞧了瞧戏志才,又看了看这群河工。如果自己这么一走,绛县怎么办,这些河工怎么办,河东怎么办?绛县的事故能完成吗?不能,那就是河东的灾难,受灾的恐怕就是河东数百万百姓。不行,这圣旨不能接。
“大人接旨啊!”那官差看着皇甫岑愣神,以为他出现了什么问题,急忙提醒道。
“圣旨?”那孩子转回身看着身旁的河工,盯着随行的兄弟们,一脸的迷茫,充满了无数的不信任,呢喃道:“真的是圣旨啊!”
“圣旨?圣旨?圣旨?”此时所有的河工都开始诧异的瞧着皇甫岑,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当今天子竟然亲临河东,就在安邑城,这对他们来说,恐怕一辈子都看不到天子龙颜,却不想今日就有了这样的机会。
看着愣神的皇甫岑,戏志才心中一动,猛然抓住皇甫岑的手臂,担忧的喊道:“大人,快接啊!”
“是啊,大人,天子下诏找你回去。”身旁这些河工微声提醒着,他们不敢在圣旨面前喧哗。
皇甫岑心中开始犹豫,伸出去的手又向前动了动,似乎就要接到那道圣旨。
那探马似乎也唯恐皇甫岑出现什么变故,急忙递往皇甫岑伸出来的手上,还不忘提醒道:“大人,接下圣旨,跟我回去面圣。”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皇甫岑要接旨回城面圣之际,皇甫岑竟然选择了抽身上马,冰冷的环视身旁河工们道:“跟我走。”
三个字,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他们根本就有想到,皇甫岑竟然拒收圣旨,而且看样子这绛县是非去不成了。
“皇甫大人,这是圣旨,你竟然抗旨不尊!”那官差也怒了,追了这一夜,皇甫岑竟然给自己这些官差这么个答复,这让自己怎么回去面圣。
“大人,抗旨不尊可是要杀头的!”戏志才勒住皇甫岑胯下战马的缰绳,神色惊恐的劝阻道。
那群河工不知道说些什么,总之他们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绛县事故的严重性,而且如果没有皇甫岑,这绛县人心大跌,估计这绛县护堤也很难抢救下来了。
“我这是抗旨不尊吗?”皇甫岑勒马反问,见无人回答,自言道:“诸位,绛县的护堤就要崩溃,十万火急的事情,比起回去面圣,那个轻哪个缓,绛县的事情关乎着上万百姓的性命,如果我皇甫岑因为自己怕死,因为自己一条性命,丢弃数万百姓的性命,那么我皇甫岑算是河东的父母官吗?你们说,我皇甫岑还配做他们的父母官吗?我皇甫岑活着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这位官差,麻烦你回去,同陛下讲明,绛县护堤崩溃,十万火急,恕岑不能接这道圣旨!驾驾!”说完,打马扬鞭而去。
戏志才暗叹一声,随即跟着皇甫岑跨马而去。
那群河工暗自点头,这皇甫岑真是一个好官,不为自己,却一心为河东数万百姓着想,这趟护堤,无论如何也要保下来。
那探马望着离去的背影,错愕惊呆,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把这个消息传达回去。